18、错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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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水很蓝，当你真正置身其中时，会有一种被静谧包裹的安全感。
野怒眼睛有些发涩，他缓缓闭上眼睛，任由自己向下沉去。
几只水母飘飘荡荡地悬浮在他身周，于沉黑的海域点亮幽幽蓝光。一头巨大的蓝鲸悄然破水而来，循着水母的光向那人游去，稳稳接住了他。
青年一头墨色长发在海水中披散开来，墨绿的古袍翻飞，衣袖鼓动。他脸色还有些苍白，五官却分外妖丽。
他看上去就像海神，失陷的堕落神明。
野怒睁开了眼睛，撑着鲸背坐起身来，将指尖溢出的缕缕黑气一收。
蓝鲸背上有火红的三道妖纹。
“阿灼？”
蓝鲸通人性的点头，张口吐出一个大泡泡。
青年盘腿坐正，抬眼看向身周不知何时聚来的东海生灵们。
“尊主！”
“尊主……”
“尊主，您回来了！”
……
“嗯，”他暖暖地笑，露出唇角的一颗小虎牙，“我回来了。”
*
温肃被小雷鸟一顿叽叽喳喳，头更疼了。
无数记忆碎片争先恐后地涌入他的脑海，七七八八响成一片杂音。
头痛欲裂的时候，自我保护机制启动，人的第一反应不会是把这一锅大杂烩捋顺清楚，而是自我保护地想要掉线。
温大人还好些，他没有立刻晕菜，而是暂时自我屏蔽了这一片记忆，专心对付眼前的事情。
事后温大人回想起来，觉得自己痛失了一个亿，实在是追悔莫及。
再来一次，他即使脑袋疼到爆，也会仔仔细细把自己忘掉的，全部找回来。
实际上，野怒没有给他反悔的机会。
与东海精灵们久别重逢后，野怒是打算开个传送阵回长岭的。
其实，与东海比起来，长岭反而更像他自己的地盘儿。毕竟东海纯澈，比起用灵气，解决怨灵们，还是用魔气更方便一些。
只是……
左眼的灼痛不断加强，望着指尖冒出不可控的黑气，野怒苦笑了一下。
盯着自己黑气缭绕的手，他自嘲地想：“嘿，这都什么事儿啊。”
我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那么光风霁月的寂主……会失望的吧。
这个念头只是闪过脑海，他仿佛就体会到了灵魂撕裂般的痛苦。
痛彻心扉。
……
咦？
尊主大人觉出事情有点不对劲儿了。
他是真的体会到了灵魂撕裂的痛苦，物理上的，不是心理作用。
愣了几秒，他反手托出了那条鲜红的丝绦。
果然，那红忽明忽暗，像是急着挣脱飘穗的“肉身”束缚。
这是寂主留给他唯一的东西，寂主走后，他用它来收集寂主残魂。
后来他嫌不保险，把这玩意儿与自己的灵魂绑在了一起。
他哑然片刻，哼笑了一声：“呵，我说我怎么越活越玻璃心了呢。”
本来嘛，从踏上这条路开始，他就斩断了所有，再不回头。
感情不是自己玻璃心，而是……这同心结上系着的寂主残魂想跑？！
从1979年十一夜到现今已经四十四年了，野怒从来没碰上过这么离谱的事儿。
于是他慌了。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想不顾一切、不择手段地留下这些残魂。
……就像当年。
那个倔强又偏执的小墨绿团子。
他只有这个了。
真的……只有这个了。
野怒只茫然了片刻，就当机立断地原地坐下，起阵，放血。
他直接用了禁术，放的血够自己泡个澡了，才生生拦住了想“越狱”的寂主残魂。
结果呢……
反正东海海面上的温长官头立刻不痛了。
野怒面色还有些苍白，若有所思地盯着重新安分下来的寂主剑穗。
同时静静捱过这波反噬。
会不会与东海开海有关？
毕竟，炼魂鼎还埋在东海。
他休息了片刻恢复灵力，决定还是去看看炼魂鼎。
在看炼魂鼎之前，野怒善良了一把，决定帮帮温肃。
毕竟……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嘛。
唇角不自觉地扬了扬，野怒对东海精灵们招呼道：“帮忙上去撑撑场子。”
他唯恐天下不乱地勾了勾唇，介绍道：“喏，看见那群东洋人没，北和璋家的。”
不用他再吩咐第二句话。
听到“北和璋”三个字，就等于激活了整个东海的仇恨值。
野怒传音给北和滕春：“不是要东海开海吗？现在开了呦。”
北和滕春面对黑压压的一片东海精灵——且是面露仇恨，袖子都撸好了的东海精灵：……我谢你全家。
关于北和滕春，温肃是没有打算硬刚的。
一来没必要，这人没拿到什么有用信息也没什么大威胁，十一夜时他还没出生，就算算账也算不到他头上。
二来他打算放长线，钓大鱼。
北和璋，这个真正的掌舵人，还没有出场。
温肃不介意用他孙子逼他一把。
想到野怒提起这人时眸中藏不住的情绪波动，以及那句“我不是他的对手”，温肃眸中冷光一闪。
若是真如野怒所说，是北和璋拿到了机引残卷，这事儿……就没完了。
然后，当他听见雷一番不带喘气的汇报后，发现这事儿果然没完了。
本来北和滕春意气风发还挺自信的。
后来温肃出现，温肃加鸿影的组合就让他有点儿怂了。
但回想一下家族资料，想起温肃虽然占着镇国神器的名头，战斗力却也不是太强，据分析是灵魂有损，记忆有失——北和滕春的自信又回来了。
他正准备下海，海面突然风浪大起。
他被拍了一脸海水，然后抹干净水睁眼看时，就看见了乌泱泱一大片准备揍他的精灵们。
北和滕春：“……”
本来还有些人多势众的北和族人登时眼前一黑。
欲哭无泪。
这还怎么动手？
*
深海底，炼魂鼎。
青铜色的鼎身上布满海锈，半身隐没在海底的砂石中，上雕的鬼面在明灭的海水中显得更加阴森可怖。纵然被封印，周边海域也是“千里草杀绝，万径鸟踪灭”，一片死寂。
封印法阵层层叠叠，除了最开始的原阵，后面的加固大多都是野怒的手笔。
十一夜……
他的思绪仿佛回到了那一年。
伯牙琴野怒，1999年东海成灵。
而发生十一夜的1979年，那时他刚刚精变。
他作为一张普通的断琴沉睡了很多很多年，一朝被唤醒，对上一个少年的脸。
少年身量还没长开，有些瘦弱，但五官极美，美得几乎有些雌雄莫辨，却意外得并不显得阴柔。
大概是因为那双又亮又野的眼睛吧。
从那里面能看到野心和欲望，像燃着的两团火。
少年朝着半透明状态的灵体野怒伸出手，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朔野君，你是我的了。”
一片布满奇诡符号的道场，几个目光不善的人类，很多一看便来自华夏的刀枪剑戟……以及这个眼里有光的少年——共同构成了野怒对这个世界的第一印象。
刚刚产生灵智的小野怒懵懂地打量这个他并不熟悉的世界。
他没有亲人，没有家，没有引路的前辈……他甚至不在华夏。
他在东洋。
他遇到的第一个人，是后来灵界大乱的罪魁祸首，是未来叱咤风云的北和家主，是——北和璋。
而那时，北和璋也只是个小小少年。在那场即将到来的家主争夺战中，没有一个人看好他。
北和作为东洋第一大户，挑选下一代家主的手段不可谓不严苛。
东洋养不出天生灵物，所有东洋上层，都对华夏深厚的神底蕴，充沛的天地灵气眼红不已。
得不到的，可以毁掉。
于是北和家族找到了魔器炼魂鼎，天南海北搜罗了大批华夏的古董器物，准备借这个搞垮灵界的机会，进行一次家主选拔。
于是，北和二代有继承资格的年轻人都出现在了这个道场。
北和璋是家主次子北和崇印的小儿子，亲娘身份低微，从小就不受重视，拽过来就是凑数的。
从小嘲笑他欺负他的就大有人在，他总会低下头，不让人瞧见他那双燃着恨意与怒火的眼睛，同时狠狠攥紧拳头，暗暗记下那些不怀好意的嘴脸。
哄笑声在他挑中自己的本命灵器时达到了高潮。
“哈哈哈哈……小弟，你不会以为炼魂鼎试炼是过家家吧哈哈哈……”
炼魂鼎是众所周知的“魔神制造机”，以吞噬众多怨灵入鼎厮杀闻名——同样众所周知的还有一点：炼魂鼎一次开鼎，只出一灵。
北和二代候选人的任务是：从众多古董中挑出能为自己出战的器灵，代替自己进入炼魂鼎，谁的器灵成为鼎中最后的存活者，谁就能直接承家主位。
为了提高难度，北和家选的都是还未精变的器灵，起点相同，看的就是北和二代继承人与器灵建立联系，助其精变，使其认主。
而器灵则会被丢进炼魂鼎，为主出战……
不成为最后的赢家，就得死。
当然，如果最后全军覆没也没关系，反正也不是只有这一种选拔方法。
北和家逗个乐子罢了，谁会在意那些器灵的死活。
“哎小弟，你是不是没弄懂要干啥啊？炼魂鼎进去后要‘厮杀’懂吗？你选个琴哈哈哈哈……还是个断琴，到时候哭鼻子，可别怪哥哥们欺负你啊哈哈哈哈……”
北和璋抱紧了野怒。
他小声却坚定道：“就是你，你不比那些刀枪剑戟差。”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错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