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也君以为的》缘D谷

20、第二十次见面

　　喧哗吵嚷的酒吧，二楼私人包厢里忽然发出重物落地的声音。

　　“砰！”

　　“唔......嘶！”远川摔在地板上，一手捂着肩膀发出痛呼。

　　身形瘦削的青年低着头，那张欺骗性绝佳的脸被凌乱的白发遮住大半。后背肩上都变得皱巴巴的宽大和服散乱，缺乏血色的唇此刻被人咬破，红肿又暧昧。

　　终于把人扔开，中也先是狠狠呼吸了一大口空气，终于摆脱了那种缺氧的窒息感。

　　但是以前缺氧也没发现会影响心脏啊.......该死的不管了，都是远川的错！

　　怒气满值的Mafia干部听到远川呼痛后下意识皱眉看过去，又立刻别开眼。抬起手才发现自己的手套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但他根本不敢去回想到底怎么不见的，顿了一下就用手背草草擦过嘴唇。

　　“嘶————！你这家伙属狗的吗？！”

　　唇上一下传来的刺痛感让中也不用照镜子就知道，自己的情况比地上装可怜的家伙情况好不到哪去。

　　“喂喂！我说，这次你不会还想像之前那样蒙混过关吧？”

　　中也又用指腹碰了碰自己的嘴角，发现也是一阵刺痛，估计也被咬破了，顿时语气变得更加不善。

　　这要是让下属们看见自己该怎么维持形象.......不不不！

　　重点是红叶大姐也会看见！搞不好森先生也会知道！

　　远川慎一你这个混蛋——————！！

　　怒火瞬间在心头熊熊燃烧，中也眯起眼，十指交叠开始活动，包厢里出现关节清脆的响声，仿佛催命的倒数。

　　“还不说话吗，这是你最后的遗言！”

　　中也每个音节都像从牙关里挤出来的，一步步走到依旧低着头沉默的远川面前，手工定制的皮鞋踩在散开的和服边上。

　　远川抬起眼，视线从那片衣角和鞋尖上滑过。他刚才被重重甩开的瞬间想了很多，或者说，从听到醉酒的中也说“不喜欢”开始就没停止过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

　　或许酒精也影响了他，有那么一瞬间，远川甚至悲哀的想到了自己的异能力。

　　但摔在地上的瞬间远川就知道中也留手了，原本以为中也会怒不可遏，而现实中也真的很生气，每一句话都几乎能把少年的怒火具现化。

　　却唯独不是远川以为的那样，是因为觉得冒犯、觉得恶心。

　　而是少年人担心自己在工作里强大的形象被摧毁恼怒。

　　“抱歉。”远川松开掌心掐出血痕的手，仰起头认真的道歉。

　　“哈？”中也感觉自己脑子里有根神经彻底崩了，瞬间咬紧后槽牙，弯下腰伸手揪住松垮的和服衣领。

　　翻腾着怒火的蓝色眼眸里透着危险，警告道：“你就是这么道歉的？”

　　远川知道自己现在绝对不能笑，不然这才会是开启他原本以为的地狱剧本的钥匙。

　　白发青年努力把喜欢的少年靠近后那点抑制不住的恶劣因子压下去，再次抬起眼睛时就又恢复了悲伤歉疚的神情。

　　他确实还有些伤心，也真的对自己所作所为让注重形象的Mafia干部造成困扰而感到抱歉，这些都是真心的。

　　所以中也注意到远川的神情后反而有点被吓到，但马上就又冷下脸，恶声恶气的质问他又想干嘛。

　　“现在是我该生气才对吧，你这家伙为什么丧着张脸啊？”顿了顿，中也的语气变得有些不自然：“又不会真的揍你，身体差成这样一会我还怕要给你收尸呢！”

　　白发青年依旧用一种哀伤的眼神看着他，为难的小声说出口：“因为刚才中也说.....说不喜欢我........”

　　“啊？怎么可能，要不是喜欢你早就.......等等？真的？我真的.......额、说了这种话？”

　　才从迷蒙的酒精醒过来就面对刺激人生的中也一时没想起来，但在白发青年可怜诚恳的眼神中，逐渐语气弱下来，开始怀疑起自己。

　　不可能啊，要是不喜欢刚才这家伙就得死，但是看这家伙都快哭了该不会自己真说了那么过分的话吧？

　　当下中也紧揪着远川衣领的手劲都松了下来，努力回忆之前迷迷糊糊中的记忆。

　　但远川不仅自己根本不想复述中也刚才没说完的那句话，也完全不想知道当时的中也到底要说什么。

　　更不想让现在的中也记起来他当时到底因为什么才会说出“不喜欢”自己这样的话。

　　“.......抱歉，刚才都是我一时激动。”远川出声，打断单手揉乱自己一头赭红微卷发的中也继续思考。

　　“啊？咳咳！这件事你.......你确实很过分啊喂！”

　　中也愣了一下回过神，松开手，原本气势汹汹不挨几拳过不去的滔天怒火，这么一波三折下来忽然就只剩了个火苗，风中残烛一般只不过就剩了些倔强还在维持。

　　秉承着一码归一码，做错事就各算各的原则，中也板着脸严厉训斥远川的不良行为。

　　“突然就.......就、就这么干就算了，你是狗吗你还咬这么厉害？笨蛋一个喝醉酒说的话你也......嘶！”

　　“怎么了？”

　　低头乖乖被训的新晋犬科动物听到声音立刻抬头，紧张的询问，想要靠过去仔细看被对方捂住的地方。

　　中也另一只手抵着罪魁祸首凑过来的那张脸，坚定拒绝：“嘶、还不都是你这家伙弄的！”

　　说话一时激动不小心扯到嘴角的伤口，这下就像打开什么开关一样，唇上的口子也开始传来细密的痛感。迟来的热意在远川关切的靠近时彻底燃烧。

　　被对方拒绝近距离接触，远川侧脸被手掌抵着推开，视线自然的歪到一边，正好看见赭红色发丝后露出的白皙耳尖刷的一下，变得通红。

　　远川一下愣住，某种从未敢深信的猜测又一次在心脏中鼓动。

　　彻底冷静下来的事后，中也触及这次算是被自己趁人之危的接吻，除了困扰外甚至依旧没有一丝抗拒，反倒.......

　　“你到底听到没有？看什么看啊笨蛋！！”

　　中也彻底恼羞成怒，张牙舞爪的举起手但又估计对方的脆皮程度无从下手，一时间就像只炸毛炸成球的暴怒橘猫。

　　远川一下就回过神，意识到是自己刚才盯着他太久了导致脸皮薄的少年气急，刚想转移开话题安抚他。但刚才心底鼓胀生长的某种情愫忽然间让他顿住。

　　被摔在地板上后背撞上单向玻璃的白发青年背对着所有的嘈杂、乐声与刺目光源，仰起头认真的询问。

　　“听到了，但是中也，你也咬我了........”

　　“而且如果轻一点的话，我现在还可以吻你吗，中也？”

　　一片寂静，这下彻底听不到任何声音，宽大的私人包间内明明只有两个人，却无端的令人感到拥挤，点点心跳声都在耳边清晰可闻。

　　中也率先移开视线，无措的不知道该看向哪里。

　　“什么啊！问出这种问题，你是笨蛋吗？”

　　远川缓缓眨下眼，眼前少年没有断然抗拒的反应让他的心脏忽然就像找到了着陆点一样，不再漫无目的的急于追寻。

　　白发青年堪称乖巧的点头：“大概吧，我好像总是找不到对的方法，不是吗？”

　　“你！........”

　　中也一下就扭过头，看向自嘲的白发青年，眼里全是对他这话的不赞同。

　　“一下就确定恋人关系的话，并不是本意吧？”

　　这是远川之前就看出来，但绝口不提，并且竭力打断中也自己继续思考的问题。现在主动说出口时即使失落，但看着眼前睁大眼睛惊讶无措的中也，却也并不像之前想象中那么绝望。

　　如果您对我并非无意，那些喜欢也并非是虚浮在这段时间里我刻意制造的“亲近暧昧”之上，那么........

　　此刻挑明这件事，就算真的退一步，那也不会很糟糕。

　　反正从恋人关系退下来后一切都不会再回到平常，还能让中也更舒适一些。何况随之附带的歉疚、心虚，足以一个认真负责、热忱待人的少年比之前更关注、直面自己情感的变化。

　　不，或许会更好？

　　远川下意识舔了一下伤口结痂的嘴角，红肿沾血的薄唇在五官清冷的青年脸上格外暧昧，一下就让中也失神的想起之前在家时讨论对方唇色缺乏血色的问题。

　　确实如远川所说。

　　目前为止，中也对远川是有好感，喜欢他的。但其中程度多少，他们之间又有许多隐瞒的事，或许会造成阻碍等等，这些问题都让中也打算再相处一段时间再说的。

　　毕竟满打满算，他们也就才认识了几天而已。

　　远川现在背对着所有光源仰着头询问自己的表情忽然间有些模糊，中也直觉里自己并不喜欢。

　　比起用那种专注灼热到总是让他心头一跳的眼神看着自己时更令人心烦意乱。

　　但中也做不到在这件事上撒谎，况且都已经被对方主动挑破了。不过他总觉得，如果按照之前的想法如实说出来，结果也不会让自己多高兴。

　　该怎么做？

　　你呢，是早就察觉到了但又藏在心底吧，不愿意影响到自己“不是本意”缔结的关系。

　　所以刚才才会因为一句“不喜欢”那么激动。

　　那么现在忽然主动说出来.........

　　你希望我现在怎么做，又期望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呢？

　　白发青年似乎察觉到什么，从阴影中抬起头，浓密的白色睫毛在琥珀色眼瞳上方投下一片阴翳，目光相接时又瞬间消融在那片蓝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