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察觉 ...
-
沈晏光着脚一股气跑到凌云山弟子们沐浴的地方。他院中是有一个小池子不假，但那三个人都在屋内。沈晏在那里沐浴有些抹不开脸，尤其是那个叫江衍的人还在。
所幸这个时间点弟子们大多都在修习，没空来沐浴。所以层层叠叠的竹林背后，只有沈晏一个人。他捏一个法决，开了一个可以阻挡外界寒冷的结界。褪去披风和外袍合着里衣下到温泉内。
温泉水是自凌云山山脉上来的，常年都保持着一个温度。为了方便弟子们沐浴更衣，凌云山还在岸边不远处修了一间房。里面放着的除了几件备用衣物还有一些常用的香薰皂角。
沈晏也是下了水才想起来，自己没有带换洗的衣服，也没有去拿梅花香皂角。
“……”沈晏看着自己已经湿透的里衣有些沉默。
拿还是不拿，沈仙师在认真考虑。
他沉睡这段时间里，唐尧肯定不会帮他沐浴，顶多给他擦擦脸。虽然修士们闭关期间不会产生汗液之类，但一想想自己这么长时间没洗澡沈晏就有点嫌弃自己。
可是拿的话……
他假装不经意地瞟了一下四周，然后轻声咳了咳。等一会后发现四周没人，他哗啦一下从水里站了起来。快速拿起披风随意裹了一下，赤着脚向那个屋子跑去。
木门推开，一股积年累月混杂出的香薰味道扑鼻而来。随着香味而来的还有一道黑影。沈晏跑得太急，还没来得及站住脚就一头撞上了面前的胸膛。
“师——沈仙师，你没事吧!”端着一个木托盘的江衍看清楚来人后立马放下手中东西，向前俯身查看。
“转过去!”沈晏闭眼吼道。
“哦，好好好……”江衍虽然有些手忙脚乱但还是很听话地转过身。转过去后他还特意朝左挪了挪，空出来一条道。
沈晏睁开眼，脸烧得厉害。他有些慌乱地扯扯身上裹着的披风，把自己裹得更严实后才看过去。方才江衍拿的木托盘上放着一身换洗的白色衣物和一蛊皂荚，梅花香的。
“你怎么在这儿!”沈晏想都没想就用灵力拿来那一套衣服快速穿上。
“我……”江衍背过身，肩膀被吓得抖了抖。之后他断断续续地说，“你没带换洗衣服……我来送……”
“什么？”
沈晏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穿着一袭黑衣的魔尊竟然会给他送衣服？他凭什么？
当魔尊之后还会变得喜欢伺候人吗？
沈晏晃晃头，掐断这个荒诞可笑的想法。他尽力掩去自己刚刚的慌张，装作一个没事人问，“当魔尊很闲吗？”
“不不不……”江衍一听一边摇头一边晃手否定。
“那你为什么要给我送衣服，你可是魔尊。”沈晏看着他那小孩似的动作，慌张都减退不少甚至有些想笑。
“我……咳本座只是碰巧路过而已!”像是为了凸显自己魔尊的身份，江衍临时还改了自称。
“行了，你转过来吧。”沈晏整了整身上的衣服，有些无奈。
先前在日安阁看见这个人时他一心只想除掉他。后来当江岚唐尧都说他没有恶意时，沈晏也只是稍稍放下了戒心。现如今看来，这位“魔尊”是真的没有一丝威胁。
比起“魔尊”这个人人听了害怕恐惧的称号，倒不如说他像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
江衍闻声，慢慢转了过来。他头依旧低着，直到看到了沈晏衣摆下光秃秃的脚。
“师——沈仙师你没穿鞋!”江衍快速抬头，四下寻找着。不一会就找来一双干净的鞋，放在沈晏脚边。
“快穿上，你才刚醒。这样容易着凉。”
有那么一刻沈晏觉得他都要亲自上手给自己穿鞋了。为了防止出现这种奇怪的情况，他赶忙弯腰去穿鞋子。
“你……你先站起来。”沈晏穿着鞋说。
“哦。”江衍搓了搓伸在半空中的手，挺起身来。
“说是魔尊，可怎么看都这么像……”
“我的仆从？”沈晏看着面前人唯命是从的样子，弯腰小声嘟囔了一句。
随后沈晏咳了咳，直起身一本正经地看着他。“你不是过来跟师兄谈两族议和的事吗？你们谈好了？”
“谈好了……早就谈好了……”魔尊说话有些磕巴。
“什么条件？”
“啊？没有条件!本座没有要条件。”魔尊说话有些慌。
“嗯？”沈晏发出一声疑惑，他盯着江衍的眼睛，“真的？”
“……”
“是真的，是真的……其实魔族一直都想议和，这次机会难得就无条件答应了……”
沈晏脸上的疑惑更重了。
“哦！沈仙师放心，魔族绝不会出尔反尔。我……不是……本座发誓!”江衍被盯得有些发麻，稀里糊涂地举起右手。
“噗——哈哈哈……”沈晏看到他这副模样没忍住笑了，他调侃道，“怎么你这个魔尊当的跟……哈哈哈……跟被迫上位一样……”
他笑得太狠，为了忍住笑声眼角还浸出了泪。其实要不是沈仙师不近人情的名号在外，他都想弯下腰捧腹大笑。
站在对面的江衍看到这一幅画面顿时噤了声，直愣愣地站在那，连发誓的手都忘了放下来。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沈晏，这么鲜活的沈晏。
大笑，开玩笑地调侃，想笑但又忍得难受……
这些词好像跟他永远扯不上关系。但在今天却活生生地体现在他身上。
江衍一直以为沈晏无论何时都是一幅冷冰冰的样子，只会让人觉得高不可攀。可现在失去记忆的他……
江衍开始回想，回想自己记忆里的沈晏。记忆里的他好像是有过这么鲜活的一面的。
比如刚遇到他时，沈晏笑着扔给他两个芝麻饼；比如拜师前，沈晏对他死皮赖脸行为的谩骂；再比如从别人口中听来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沈仙师。
原来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可后来为什么变了……
是拜师之后才变的吗……
是……因为我么……
江衍想得有些出神，以至于后来沈晏在他面前晃了好几次手他都没察觉。
“哎，想什么呢？”沈晏脸上还留有些笑意。
“没什么……”江衍稍微缓过了神。
“真是对不住啊，刚刚有些控制不住……”沈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不是笑你……我只是——”
“没关系，没关系……你这样比之前好多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说完江衍就从沈晏旁边侧身出了门走了，连头都没有回。
沈晏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有些意外。他看看自己身上格外合身的衣服，又看看身后木托盘上自己最喜欢的梅花香皂荚，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不少。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