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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八章 联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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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驳的墙壁,除了一张床与一张椅子外再无多余的摆设,阳光自屋顶穿透而来,温柔地洒在床上紧裹着被子的人身上,空气中隐隐有一股淡淡清香,循着香气望去,却见床边的窗户外生长着一株桂花,桂花枝头正落在窗沿边,大有侵入房内的趋势。
此时房内唯一的一张椅子上安静坐着一个男子,他的左手肘撑着脑袋靠在椅子把手上,微闭的双眼下有着淡淡淤青,一张如明月般的俊美容颜泛起一丝疲惫,紧闭的薄唇有些泛白,似乎是在承受难以想象的疼痛。
他的一袭月牙长袍染上污秽,此时有些凌乱地挂在身上,微张的衣襟露出他精壮的胸口,而主人却不自知。
“宫主,让老夫……”一直静立男子身前许久的一名灰衣白发老者,面色堪忧地低声道。
“我说不用!今后我不会再让她代替我疼痛!”男子猛地睁开眼,眸光泛冷地直视老者,冷声道。
老者一顿,扭头望着床上的人形,担忧道,“若不如此,宫主您的身子吃不消啊!”
男子亦望向床上的那个人,泛冷的眸子微微染上些许暖意,却仍淡淡道,“我还不至于无用到连一个女子都不如!”见老者还有话说,他摆手止住,“她如何了?”
老者见男子心意已决,心知多说无益,只好叹息道,“她的内力不济,硬生生接下含八分内力的掌风,加之腹绞之痛早已复发,又未调理,在寒露甚重的地方滞留许久,身子怕是越来越差了!”
“我说不需她再代替我承受疼痛,那么腹绞又是怎么回事?”男子微微闭上眼,声音听不出喜怒。
老者别有深意地望了眼男子,低声道,“自小她这身子便与宫主的命运绑在一起,宫主当年被人下蛊毒,经寻找发现她的身子适合施咒,于是宫主所承受的巨痛便会转移到她的身上,宫主不会感受到任何疼痛。但任何事物承受久了,便也会产生依赖。这些年来她的身子早已不是当初的身子,解除咒术已无多大作用,也就是说,咒术在宫主与她之间已失去效应却仍产生效力!”
所以他收到她命在旦夕的消息时会急切地赶来,就是因为她与宫主的性命是相连的,她若丢了性命,那么将无人替宫主承受那蚀骨的疼痛,宫主承担的重担使得他不能受到一点伤害,另外,她那适合施咒的体质百年难得一见啊。
这便是玉虚宫多年屹立江湖不倒的原因,外界多传玉虚宫内高手甚多,又过于神秘,虽在江湖无极大势力却因百年来一直存在而被江湖视为一个象征,一个代表权力与地位的象征。
可谁人知晓,玉虚宫的传男不传女,只传命定之主的秘术会是江湖唾弃不已的巫术?
男子的身子不易察觉的微微一颤,他缓缓睁开清隽的眼眸,那双眼睛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仿佛世间一切皆掌握在他的手中,没有任何事任何人能引起他惊慌失措。
“宫主,当初让她来到这里的目的便是让她助宫主一臂之力,如今,难道宫主要改变初衷?”老者见男子迟迟不语,有些急切的上前一步道。
男子眸光再次一冷,“不必你提醒,本宫自知如何去做!”
老者知自己逾矩,微退一步低头告罪。
“先替她把内伤治了。”男子淡淡下令之后便起身踏出房间。
屋外的空气稍显灼热,随着时间的流逝,天空那轮火红的日光渐渐黯淡,蓝枢静静坐在荒凉的院子里,手边摆放着不曾动过的账本,他清隽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情绪,俊美的容颜因为西斜的落日而染上一层暖光。
恍惚间他看到一个人来到自己面前,那人面色苍白,眼神冷淡地凝视着自己。
他缓缓伸出手,将面前的人揽入怀里紧紧拥抱,“今日是什么日子!”他将脸埋在那人的胸口,语气闷闷道。
“五哥,生日快乐!”被蓝枢揽在怀里的人乖顺的回道。今日是他们十年前相遇的日子,十月初一,她与他的相逢和重生。
闻言,蓝枢紧搂那人的手臂更紧,“兮儿,我不是你五哥!”细听之下,他的声音竟微微有些颤抖。
蓝兮一动不动的任由蓝枢使力,不语。
“兮儿,我说我不是你五哥!”蓝枢再次说道,似乎是为了让蓝兮听得更清楚。
蓝兮点头,“嗯嗯,你不是我五哥,我知道!”五哥在我来的那一年亲手被你杀了。
蓝枢却不满于蓝兮漫不经心的回答,他抬起头眸光渐冷道,“你在敷衍我!”
蓝兮慢吞吞道,“我没有敷衍你,你听错了。”
蓝枢紧盯蓝兮许久之后,又再次把头埋在她的胸口,低低道,“再说一次!”
“我没有敷衍你!你听错了!”
“不对,是前面一句!”
“嗯嗯,你不是我五哥,我知道!”
“还是不对,是前面一句!”
“……”
“快说!”
“五哥,再不吃,面就泡烂了!”
“……”
“五哥?”
“再说一次,然后去把面端来!”
“……”我OO你个XX,要不是醒来看到你在我院子里当门神,坐了一天还不走,我至于拖着病号的身子去给你下面条么?你还在这里唧唧歪歪,还要我服侍你!蓝兮腹诽。
“……”蓝枢抬头瞪着蓝兮。
蓝兮在强大的冷气下,自觉地跑去厨房端起清汤挂面的碗,慢腾腾地来到蓝枢面前,一脸讨好的望着蓝枢,“五哥,生日快乐!”
蓝枢面色淡淡,极为自然地接过蓝兮的碗,淡定地开始吃面。
蓝兮望着桂花树发呆,这厮自从那一年吃过她为犒劳自己生日而下的面条后,每年到这个时候总是会在她的院子里坐上一整天,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就等着她去下面条伺候他,跟他说声生日快乐。否则就不依不饶,绝不放过她。
他每天山珍海味地吃,至于来这里跟她抢面条么?蓝兮腹诽,也正是因为他在自己院子里当门神,接着少爷脾气就上来了,把自己原本种植的菜园子和一小片稻谷给直接拆了,且下令从此以后,自己不准再触碰那些东西。
要不是他,自己也不必饥一顿饱一顿的,经常让月牙钻出去买吃食。说白了,这厮生来就是自己的克星。
蓝枢吃完面条,蓝兮便拿起早就准备好的手帕替蓝枢擦嘴,接着便接过碗筷,准备放回厨房。这个时候的月牙总是不在的,因为被蓝枢驱赶了,所以只有她当丫鬟来伺候这位少爷。
蓝枢却在蓝兮转身时一把将她手里的碗打翻,接着将她紧紧搂在怀里闭眼休憩。
蓝兮坐在蓝枢的腿上,如沙袋一样被蓝枢紧紧抱着,视线却一直瞟向粉身碎骨的瓷碗,心疼不已,孩子,蓝枢就是一后爹,用完你就打碎你。
“昨晚,月牙被人下了药,原本那药是下给你的!”二人沉默之时,蓝枢忽然道。
蓝兮半晌回过神来,干巴巴地哦了声便无下文。下药么?如果自己早点回去,那么很自然的就会被今晚到来的宾客,当场抓到自己与月牙或别的女人在一起的场面,然后联姻之事便蒙上一层阴影,花暮醉又会如何呢?
“我没碰她。”沉默半晌,蓝枢忽然天外飞仙丢来一句。
蓝兮呆滞,迷茫地应了声,心里却暗自嘀咕,那月牙后来怎么样了?
“兮儿,蓝家如果不在了,你该怎么办?”蓝枢语气淡淡道。
蓝家不在了么?蓝兮仰头望着天上皎洁的明月,无论地上的人如何支离破碎,家破人亡,天上的月亮还是那个月亮,还是会没心没肺地俯视苍生,笑看悲欢离合。
“不在了……便不在了吧。”蓝兮无所谓道。最终的结果,不正是要让蓝家消亡么?
蓝枢忽然低低笑起来,“果然是符合你的回答。同意与花暮醉成婚吧,这样事情就会结束,你也会从这深水中脱离而出。”
蓝兮的指尖忽然有些冰凉,连带的,胸口也微微有些发冷,真的会结束么?或者,真的会脱离出去么?这一切的一切,真的会如此轻易结束么?
“嗯,五哥说什么,小六便做什么。”蓝兮微低着头,一缕发丝自鬓角坠落,一声叹息在心田回荡。
“之后……之后……”蓝枢低低的呢喃随着夜风而渐渐消散。
院子里的二人紧紧相拥,远处藏身不同地点的两人神色复杂地凝视着二人,之后悄无声息地离开。空余萧瑟与复杂在夜色下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