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1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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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屋内只留了一盏微灯。
婢女都下去了。
严美人换了寝衣靠在床上，手里拿着韫月送来的绢人人偶。
这东西她曾在长姐那见过，和公主送来的有些不同，长姐的人偶虽也栩栩如生，却是泥塑的或是纸扎的，头发与服饰也不过寻常，而公主送的这些，木头做的，严思卿没见过多少好木料，但好东西一眼能看得出，这做人偶的木料像是黄花梨木，且身上穿的是名贵丝绸，头上戴的发饰也是真真的珍珠玉石。
且，严思卿试着动了下，小小人偶，手脚活动自如。
就这么个小东西，拿出去卖，怕不得要几十两银子。然而公主出手大方，一送就送了一箱，还有数套更换的衣裳首饰。
万万没想到，她严思卿活了这么些年，竟是一夜暴富啊。
这样想着，她嘴角微扯，似笑非笑地盯着这宝贵的人偶，弹了下人偶耳朵上坠着的小巧又精致的白玉葫芦耳环，发出一声脆响，轻轻晃动着光影，折射在严思卿绝美的容颜上，竟衬得那一丝笑有几分妖异。
与之前那瑟缩的美人，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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韫月起床梳洗的时候，丝竹跟她禀报，她去打听了绿保是不是还在受罚，但已经完全打听不到什么了，更别提见那个给她传话的人。
韫月顿时就明白了，她昨天求情的事是真惹恼了宋亦浔，不止绿保，恐怕那些传消息的也跟着一起受罚了。
毕竟这事说严重了，是大王身边伺候的嘴不严，恐有泄露机密之嫌，说不定还会治绿保一个治下不严之罪。
虽说是别人希望她帮忙，帮不上也怪不了她，可造成这样的结果，韫月也有些内疚，更是看透了宋亦浔的冷酷无情。
他这样冷心冷情的，连身边人都不肯饶恕，真到了他灭梁国那天，会放过父王弟弟？
韫月不禁一阵胆寒，才因宋亦浔的爱慕而放松了些的心情顿时湮灭。
也是，宋亦浔虽有点喜欢她，不止藏的极深，不让外人知道，还一边嫌弃厌恶着她，又怎么可能表现出对她有任何的偏纵。
那一丁点的喜欢，毫无意义。
何况他后宫中美人如云，这一丁点的喜欢也随时可能烟消云散，那时候别说父王弟弟，她都未必能保全自己。
“公主，要再去求大王吗？兴许昨儿是太晚了，吵到了大王。”丝竹看出韫月脸色不对，但也以为是她太担心绿保，遂轻声询问。
“不去了。”好一会儿，韫月才尽量平静地说。
再去，说不定他一怒之下还会责罚自己。
用了膳继续收拾行李。
原本也只是暂住一段时间，并没有拆开所有箱子，收起来并不麻烦。
日上三竿的时候，宋亦浔那边却有人来传话，说是严美人有事请她过府一趟。
丝竹悄悄告诉她，这人还是昨天那个传话的。
这让韫月微微松了口气。
不过她很意外，严美人那性子，哪会主动请她？还要惊动宋亦浔，除非是大事。
她想着，既然是宋亦浔的人来传话，那这事应当是得到宋亦浔的同意了吧。
去一趟，也无妨。
这次再到将军府，说明来意就被放行，韫月垂眸想:看来是出了天大的事。
但严美人能出什么大事呢？
她心也跟着惴惴不安。
才进府门不久，就见前边一群人疾步而来，当先的，正是一身玄色劲装的宋亦浔。
像是破空而来的利剑，杀气直袭。
这么猝不及防的。
毫无遮挡的就对上他的眼睛，就似那剑光直刺入她的眼，让她心头眼中都感到一阵刺痛。
入宋国以后，她还从未在公开场合见过宋亦浔，他亦不愿见她，此刻意外相遇，会不会又惹恼他？
恐惧瞬间升起，几乎让她窒息。
可是，从前在行宫时惧他便罢，此时此刻，众目睽睽，她是梁国公主，代表着梁国的脸面，再怕，她也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叫人嘲笑鄙薄。
哪怕会丧命。
所以，韫月只是稍稍退至一边，微垂眼。
如果他目不斜视地越过她而去，她也不必见礼。
可惜事与愿违。
宋亦浔虽是利剑之势而来，却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陡然止步。
她余光可见，他突然一停，身后跟得最紧的就像差一脚就要踩下悬崖一样惊恐地往后一缩，之后诸多官员更像骨牌一样撞到了一起，甚至发出砰砰砰的碰撞声。
却无人敢呼一声“哎哟”。
韫月轻吸一口气，屈膝行礼，“梁国华昌公主参见大王。”
“免礼。”宋亦浔冷漠的语调响起了，“孤近日忙于政务，怠慢公主了。”
嗯？
韫月愣了一下，这还跟她寒暄上了，他不知后边还有多少官员吗，他不是生怕别人知道他们有旧吗？
是了。
这个人虽是暴君，到底也是霸主，表面功夫也是能做一二的。
就不知这些宋国臣子们，知不知他私下里是如何扭曲阴鸷变态的。
其实不止韫月，就是诸位大臣也愣了。
虽说往常也无人敢刺探大王后宫事，但又谁都知道，大王不近女色，后宫诸人连摆设都不如。但此刻，他却如此关切这位和亲公主。
看来这恩人的份量，不轻啊。
不管如何，既然宋亦浔发话了，怎么也该附和着恭维两句的，可话到嘴边，韫月又不愿说了，只觉那样实在短自己志气，于是只客气说，“大王严重了。”
宋亦浔唇一抿，似是没料到她会如此冷硬而滞了一瞬，而后才忽然说，“有你的信，去找绿保拿给你。”
韫月一愣，信？难道是父王的信？
她实在没忍住微抬了眼。
而且找绿保，就是说绿保已经没事了？
这还真是个好消息。
“多谢大王。”她声音温婉，带着不易察觉的雀跃。
宋亦浔看着她一瞬鲜活起来的眉眼，目光更沉。
甚至想不到她是因收到信而欢喜，只觉一个绿保罢了，配你如此关心？
到底还是有气，宋亦浔移开目光，冷着脸气势汹汹地走了。
随行的诸位官员倒是目不斜视地紧跟上，心里各个都在倒吸冷气，这位梁国公主，可真是非同凡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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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韫月急切地想要看到那封信，可她是严美人请来的，且有要紧事，她还是得先去严美人那。
至于信，她微微笑了笑，晚点看不迟。
烈日当空，室内就不可能清凉到哪儿去。
可当她来到待客的花厅，周围仍是热浪阵阵，除了丝竹丝雨在身后打着扇子，没有一丝丝凉意。
她不着痕迹地扫视一圈，竟没看到冰放在哪儿的，更不会有其他东西降温。
若是往常严思卿的嫡母当家，还可能会苛待她，但如今严府庶务应是宋亦浔的人在打理着，完全没必要欺负这样一个可能会承宠的绝色美人啊。
“好热啊。”丝雨一边打着扇子，一边用袖子擦着汗，没心没肺地嘟囔着。
幸好丝竹机敏，偷偷扯了她一下，轻轻摇头示意。
丝雨吐了吐舌头，确实很热嘛，是严美人请的公主，也没舍得放点冰。
严思卿听到了很是局促地说了句“是挺热的”，加快脚步上前，亲自倒了碗酸梅汤递给韫月，“用井水镇过的酸梅汤，凉凉的，姐姐尝尝。”
“多谢，你也一起。”韫月坐下喝了一口，凉意入口，仿佛温度骤降，整个人都惬意了许多。
她夸了几句，见严思卿还没有提正事的意思，猜想她是难为情，便主动问，“妹妹特地叫我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妹妹不必为难，你叫我一声姐姐，我合该尽一尽姐姐的责任。”
严思卿表情一僵，目光一垂又盯着鞋面看，手指不安地攥着裙子，十分的窘迫难堪。
韫月见状，便叫人都退下了，只剩她俩，她握着严思卿的手，发觉她的手心很干燥，心想这姑娘的确不是个爱出汗的，“妹妹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你若是信得过我，就告诉我帮你想想办法，再不济也能宽慰一二。”
严思卿红着眼抬头看了她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嗫喏道，“不，不是的。”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仿佛下定了决心，微微抬头，却不敢看韫月，“其实，我，我没什么事的。是，是有人告诉我，说我有要事要找姐姐，姐姐晚些会来瞧我。”
“可是我真的编不出来借口，我也真的不想骗姐姐。”严思卿带着哭腔，低声又害怕。
是谁？
韫月懵了一会儿，是谁让她这么干的，已经显而易见。
可是为什么呢？
撒这么一个一戳就破的谎言……不，不是一戳就破的，兴许在他眼里，严美人这样胆怯的性子，哪里敢告诉她真相！
可严美人再如何的怯弱，却是最单纯善良的姑娘，她知道谁对她好，为了这份好，无惧王权。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韫月简直百思不得其解，唯一能想到的，是觉得她太闲了，所以要逗弄她玩吗？
严思卿怯怯地不安地看着韫月，她发现韫月似乎是走神了，神情中透露出一点愤恨，她那故作悲天悯人的的温婉终于开裂了。
完美无瑕的瓷器已经有了裂痕。
好期待它摔碎的样子啊。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12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