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暗神当做食物的omega》千羽喻雪

65、女娲捏脸的苦心

　　“实验结束，请待30秒后离开实验舱。”

　　素白单衣为方便扎针挽上袖子，露出手臂上泛着青紫的针孔。少年穿得单薄，舱内有温度调节系统感觉还不明显，打开舱门后研究院的冷气让他下意识紧了紧衣服。

　　从实验过渡到日常，30秒时间刚好用于缓冲精神、恢复体力，以免状态不正常出了研究院被人当做疯子报警。

　　研究员抄完数据，抬眸扫了一眼刚从实验舱爬出来的少年，金发碧眼里神色淡淡的，几乎看不出情绪。

　　“今天实验结束了，去休息吧。我的外套在外面架子上，披件衣服，别着凉。”

　　少年温顺应声，“是，老师。”

　　按照流程他需要在研究院等半个时辰观察状态，期间有任何不适都将被处理和记录，不过加菲尔德先生不强求他留下。

　　淡薄的师生关系只有一点方便，就是最大程度的自由。只要不触及加菲尔德的底线，想做什么都可以。

　　从实验室挪步，通过长廊走向楼梯，再下三层就能从实验楼出去。银发少年脸色雪白，被汗水浸透的眸子清清泠泠，带有一股绝不该在这个年纪出现的冷感。

　　快要走下台阶时，他蹙眉扶着把手停下，为了缓解头痛，阖上眼睛轻轻揉了揉眉心。

　　有股动静慢慢接近，脚步声很轻，少年没有睁眼。细听两秒，暗中的戒备悄悄放松。

　　阴影笼罩，浓郁的令人心安的咖啡味将他包裹，来人开口唤他的名字。

　　“喻、诺维尔。”

　　“嗯。”没去细究对方不小心念错的称呼，诺维尔压下实验对性格和精神的影响，熟稔地开口，“你怎么来了？”

　　“没事就不能来吗？”对面反问，手掌按住手腕将他往自己怀里带，另一只手接替帮忙揉捏眉心。

　　诺维尔放松地倚靠他的胸膛。许久不见的青梅竹马如今长成大人，胸膛宽阔有力，勤加锻炼使胸腹出现恰到好处的肌肉块，不论摸着还是枕着都相当不错。

　　凑得很近才能闻到他衣服上名贵的海盐香水味。似乎很适应帝国名流圈生活，用以掩盖的咖啡香气也出自名店。

　　熟悉对方的诺维尔很早就知道他不爱喝酒，相反很喜欢咖啡，应酬也多约在咖啡屋。只有大型酒宴，避无可避下，才浅抿几口红酒以示尊重。

　　在新人类精英组成的政治团体中，没有第二性别的旧人类并不被看好，其中第二性别以alpha最受尊敬，也最便易行事。这人浑身上下几乎要被咖啡腌入味儿，正好让那帮贵族名流将他的信息素默认成咖啡。

　　“只是觉得好久不见，有些意外。”诺维尔放软语气，“你现在都可以尊称一声‘姬家主’了，我一直以为你很忙。”

　　“再忙来看你的时间还是有的。怎么把身体折腾成这样？比在蓝星还差？”

　　“实验损耗，养养就好了。”诺维尔不甚在意，“现在也挺好，异能和精神力提升足够快。”

　　“蒙我？”对方狠狠用指肚揉搓了下诺维尔的眉心，让诺维尔痛得轻哼一声，“你现在对精神力的控制比得上它的增长速度吗？”

　　那自然没有，不然他也不会在实验后因精神力过渡外溢而头疼。服软道歉绝不可能，诺维尔似乎想要辩驳，被对方不容置疑地塞了块巧克力闭嘴。

　　膝窝一捞被凌空抱起，他下意识睁眼。这个视角刚好能看到优美的下颌和精巧的鼻梁骨。姬家主黑发金眸，惹生气了就凶残得像头猎豹，平和的时候仿佛人畜无害的黑煤球猫。

　　被这张逐渐长开的脸迷住的诺维尔愣了一下，忍不住悄悄在心里吐槽“女娲给他捏脸时真是煞费苦心”，注意到研究院前过路的行人，开始挣扎扑腾，含着巧克力的声音含含混混，“唔…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别闹。头不疼了？”

　　“不疼。”少年面无表情，为了面子什么都敢说。

　　刺痛随动作更加剧烈，诺维尔脸上却未显露出异样。一肚子墨水的姬家主似乎很擅长读出面具下的隐藏情绪，他可不懂得怜香惜玉，恶劣地大幅度换种姿势继续拢着，仿佛猫科动物把玩怀中的猎物。

　　“不疼吗？那你躲什么？”

　　炸裂般的头痛贯穿头颅，诺维尔略偏头躲开对方的捉弄，又被捏着下巴按回，语气终于多出一丝委屈的可怜，“疼……”

　　适当的示弱对姬家主十分有效，他的动作明显平稳温和许多，“在我怀里睡会儿，我送你回家，不折腾你。”

　　诺维尔很识时务地放弃挣扎，倦懒地枕着他的肩膀闭上眼睛，“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哪样？”

　　“……变坏了。”

　　对曾经的青梅竹马也用威逼利诱这套。

　　给块巧克力帮揉眉心算作安抚，大幅移动引发头疼是威胁，就为了让自己安分地被他抱回去。他什么时候跟帝国那帮不三不四的贵族学成这样？

　　“我一直不是好人，是你自己没发现。”

　　“可惜现在再抽身逃跑也晚了。”

　　姬家主眸色很深，“你倒是比之前可爱很多。研究院的象牙塔驯化了你，让你心甘情愿地折磨自己？”

　　“只是各持所需。”

　　姬家主嗤笑一声，“他们做的实验不是正经东西。你可小心别把自己折腾死了，不然我的生活会少很多乐趣。”

　　还有半句话他在心里默默补充，生怕说出来吓到人类幼崽。

　　姬家主阴沉地想，就算要找死，你也只能死在我的手上。

　　心力憔悴的诺维尔很快撑不住睡意，没听清楚对方的话，想要询问却懒于开口，最后化作一声柔软的鼻音。

　　“……嗯？”

　　“没什么，”姬家主动用精神系异能，促使诺维尔向更深的梦境沉去，“晚安，好梦，我的喻、喻。”

　　银发少年似乎想反驳一句“别叫我这个称呼”，未等开口意识便沉入空白的梦中。

　　纷乱的记忆碎片从他意识里飘过，晃出一朵朵水花，诺维尔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他很少见过对方温和表象下隐藏的露骨恶意，甚至在实验和军部任务之余，偶尔有闲情刷腕机新闻的时候，听到有关姬家主手段滔天的消息还觉得陌生。

　　明明和自己同龄只刚刚成年，就已经能在帝国如鱼得水，不断累积的产业与战功弱化了他的年龄，领世袭伯爵衔开宗立派也无人敢有非议，而自己现在连组成姬家的是什么人都不清楚，只知道那绝不可能与对方有血缘关系。

　　蓝星一场离别，铺就了两人之间渐行渐远的陌路。姬家主天生适合政界，和自己不是一类人，诺维尔无数次清醒地提醒自己这一点。

　　也许未来他和姬家主会站在对立面，将旧日的温情捏碎、抛弃、碾落成泥。心中的理想让他不得不争，哪怕最终的结局是粉身碎骨。

　　但那和现在又有什么关系。他贪恋这片刻温暖，几乎是从实验、特训、任务……不良反应、流血、失控中，所能汲取到的全部。

　　就让他再沉溺一会儿……

　　再多沉溺一会儿也没关系。

　　未成年的孩子拥有这个世界对他的全部偏爱，暗涌的危机被包裹上一层糖果般梦幻的外衣。一切都尚未发生。纵然未来荆棘满途，也不负他们拥有彼此的此刻。

　　姬家主温柔地注视着怀中的诺维尔，金眸里升起一缕渴望，又被狠狠按捺下来。

　　琐碎而无意义的人类内耗缠住了他，让他在势力稳定前不能露出过于明显的偏好。他已经太久没有仔仔细细地看眼前这个有趣的人类少年，而诺维尔也不是会任他掌控的性子。

　　只有睡着的人类幼崽才最乖，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