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暗神当做食物的omega》千羽喻雪

54、逃离怪物的巢穴

　　喻溯黎身体抵住桌子，湛蓝色的眼瞳微微放大，手伸进兜里紧紧攥着抑制剂的针筒。水蜜桃味信息素在周围环绕。omega信息素对omega的影响远小于对alpha，然而喻溯黎有信息素紊乱症的底子，不能确定自己会不会被影响。

　　早在古蓝星时期，就有研究表明，酒精会增加人类交姌的欲望。邻桌几名自控力差的alpha在酒意和信息素的双重刺激下，不受控地释放信息素，很快就有股松木、西柚、桑葚等交织的气味蔓延开来。

　　路斯特起身唤来侍者，低头交代：“带几位先生到偏厅休息，柜子里的药箱有抑制剂备着，让先生们自取即可。”

　　等受信息素影响的alpha和那位叫做薛茹的omega被带离视线，环绕在周围的信息素气味被空气循环系统净化掉以后，喻溯黎才悄悄松了口气。

　　他没高兴太久。

　　热意悄悄从骨髓深处爬上胸腹，皮肤白皙透出诱人的潮红，一股诡异的渴求抚摸的麻痒击穿了他的灵魂。喻溯黎就算再没常识，也反应过来，这似乎是发情期的症状。

　　他匆匆道了声失陪，出门远离正厅、远离偏厅，直接回到事先分配的私人休息室。

　　喻溯黎将抑制剂推进侧颈静脉，抱着抱枕难受地窝进沙发，颊边淌下细汗将礼服浸湿，里面的白衬衫牢牢黏在身上。

　　薛茹受谁指使？或者说他也是受害者？目的是自己，还是单纯想制造混乱……帝国上层要标记诺维尔复制品的贵族太多，诱发他发情期从中获利的是谁？

　　不行，范围太大，不能这么想。

　　beta不受信息素影响，这点伎俩对beta无效。若确定能影响喻溯黎，首先得知道他是omega，其次抑制剂注射过量，容易引起信息素紊乱。

　　海盐甜品的味道从腺体外溢，被抑制贴阻隔一部分，但效果十分有限。好在休息室隔绝信息素的性能不错，不至于传到外面丢人。

　　喻溯黎神智模糊，在“再打一针抑制剂会不会死掉”和“硬挺到药劲儿上来不知道能不能行”之间费力思考，连走廊的脚步声都没心思捕捉。

　　直到它不可忽略，在耳畔炸响。

　　叩、叩、叩……

　　优雅、强硬。猎手逼近毫无反抗能力的猎物，不急不缓。一声一声，都仿佛叩在心上，充满压迫。

　　喻溯黎瞳孔竖成一线，像只应激的猫。他听见了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向他的房间迫近，随后停下来，仅仅一门之隔，紧张得能够听清自己的呼吸。

　　是谁？

　　门禁卡碰触扫描器，“滴”的一声，锁被打开。他的样貌被喻溯黎映在眼里。

　　褐发，蓝金异瞳，古蓝星西洲传统的深刻眉眼，冷酷又玩味的笑意，绅士黑手套和黑色正装。

　　……是路斯特。

　　“很意外吗？041，”路斯特向喻溯黎缓步走来，戴黑色手套的手紧紧捏住他的一只手腕，俯身温柔地说，“这栋楼是我的产业，我有所有客人的门禁卡。”

　　说话时产生的气流接触颈侧敏感的皮肤，喻溯黎轻轻闷哼一声，眉宇间流露出明显的烦躁。他抓出怀里抱枕往路斯特身上一砸，腾出地方摸枪抵上路斯特抓他手腕的手。

　　“松开。”喻溯黎冷冷道。

　　身体传来的热意使他凶巴巴的语调带有一丝绵软的尾音，丝毫构不成威慑，反而像只被逗弄得炸毛的小猫。

　　这种显而易见的抗拒使路斯特升起兴趣。藤蔓穿破手套缚上喻溯黎两手手腕，喻溯黎只来得及开出一枪，关节就被细枝缠绕动弹不得，尖刺惩罚一般深深刺入皮肉，血色淋漓，滴滴答答地往下淌。

　　路斯特从他手中抽出枪。烧焦手套和皮肤粘合，血肉模糊一片。他用这只被击穿的手握枪贴上喻溯黎身体，缓慢移动，最后来到心口。

　　刺痛让喻溯黎被信息素影响的神智清明了一瞬，向路斯特发动精神攻击和净化，却被一层防护网阻隔，反噬让自己也受了伤。

　　“咔、嚓”两声，正装装饰胸针上的宝石崩出一道裂痕。

　　一次性精神防护装备，价值不菲，为了应对最难对付的诺维尔复制体041，路斯特身上带了不少。

　　净化也只对暗星源有奇效。同诺维尔有过战斗经验的路斯特，使用的木藤是纯粹的木，接触净化非但不受影响，反而恼羞成怒般缠的更凶。

　　“你是真不怕死。”路斯特眸色沉沉，闷笑一声，枪口狠狠往喻溯黎心口压了压。

　　那张骨型与印象中诺维尔相似的脸面无表情，也不会呼痛，就好像自己对他做的一切都得不到回应。

　　“不过没关系，”路斯特温柔的说，“我不会杀你。”

　　他的枪口偏了偏，报复般的击穿喻溯黎左肩，随后漫不经心地将枪丢掉。

　　醇香红茶味覆上腺体，引诱omega加深反应，路斯特匹配度就算再低，堪堪过半，也能对喻溯黎起作用。

　　身上燥热更加明显，喻溯黎浑身软的快要化掉，一半重量都交给藤蔓支撑。

　　指甲刮在脸上留下道道红印，路斯特被枪灼伤的手模样狰狞，一点一点抹掉白筠给喻溯黎化的妆，再破除幻化，恢复本来的容貌。

　　他虔诚地扯过喻溯黎的手，不顾藤蔓将omega胳膊割伤，补上在宴厅未完成的吻手礼。

　　喻溯黎借势用手背狠扇路斯特一巴掌，隐忍地吐出一个字，“滚。”

　　细枝爬上脖颈，露出贴满抑制贴的腺体。路斯特抬手抚上，一片一片将贴片揭掉，手掌握住omega的后颈，低头充满恶意地说：

　　“你知道012直到最后都没有出卖你吗？那么小一点的幼崽，就已经知道维护同伴了。摄魂术该有多痛啊，012哭都哭不出来，却咬死了一个字也不肯说。”

　　“他那么信任你，你怎么不去陪他？”

　　——他那么信任你，你怎么不去陪他？

　　012在向他求救，他说，谁来救救他。

　　“心安理得地偷来正常人类的生活，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享受同伴给你换来的自由。这六年在军校装的很辛苦吧，看看你用的抑制剂牌子就知道了。”

　　“小少爷拿不出更烈的药，你还能再用它几次？一次，还是两次。不如我帮你解决，起码我们有一半的匹配度，你不至于太痛苦。”

　　“你天生是埃尔维斯家的小实验体，就算一时跑了，也迟早要回家。区别只在于你自己乖乖配合，少受点罪，还是我亲自动手请你。”

　　“你说是吗，041?”

　　路斯特摩挲这一小截柔嫩的腺体，眼中欲色翻涌，蛊惑着即将到手的猎物，“041，你要来埃尔维斯家做客吗?”

　　——你要来埃尔维斯家做客吗?

　　——你要来，见见012吗?

　　喻溯黎咬牙从喉咙里挤出气音，忍着热意的煎熬，开口重复，“滚。”

　　项链传来的又一声碎裂是最好的反驳。路斯特深知041和诺维尔一样固执，到死都是硬骨头。有获得准许的闲心，不如先得到再说。

　　他将唇贴近腺体，好似感叹一般，对041也是对诺维尔说，“原来你总对单纯一点的比较宽容。”比如012，比如白筠，再比如当年仍是新兵的他。

　　喻溯黎却懒得再回应他，克制着那股热意身体都在发抖。

　　门被推开，姬於殷神色阴晴不定，拄着门框直直注视两人狼狈的样子，“亲爱的埃尔维斯先生，你在做什么？”

　　路斯特理了理被弄乱的衣服，将受伤的那只手收回袖中，恢复在外人面前的一派从容的形象，“实验议案在议会备过份，我来抓我‘不小心’跑掉的小实验体。”

　　姬於殷金眸虚眯，话音不经意泄露一丝危险，“如果我不许呢？”

　　“这个实验当年姬家也有出资，怎么现在又改主意了？原来姬先生这么富有同情心，关心一个小实验体的死活？”

　　“喻喻是我的小情人。”姬於殷将喻溯黎从束缚中解救出来，踹明白装糊涂，“小实验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小情人？”路斯特哂笑一声，掩下被打断好事的不虞，好整以暇地挑拨离间，“落入姬家主手中难道是什么好事吗？041，我起码不会杀你，姬於殷可就不一定了。”

　　“进了姬家祖宅的，还没见几个能活着出来。那里可是堪比帝国军情处的禁地之一。”

　　喻溯黎对两位家主的明嘲暗讽漠不关心。胳膊上被尖刺刮伤的伤口还在流血，他缓了缓神，怕自己在姬於殷面前因为高匹配度做出不受理智控制的事，借由抑制剂上来的一点药劲儿，踉跄起身逃似的离开。

　　X级海盐味omega信息素随喻溯黎穿过走廊、乘坐电梯、走出正厅，带到四面八方。在信息素级别的压制下，低等alpha会觉得不适，而高等alpha闻见只会热血沸腾，仿佛遇见一头需要被征服的高高在上的猎物。

　　“先生，您遇到麻烦了吗？坐下来我为您包扎一下吧。”

　　“您是发情期到了，隔壁有休息间……”

　　“不用，谢谢。”

　　“哎？先生——”

　　喻溯黎推开试图帮忙的侍者，态度礼貌又疏离。这里是路斯特的产业，他一分一秒，都不愿意在这儿多待。

　　夜风一吹，带有泥土的腥气。喻溯黎舒服得直想在雨里打滚。他踉跄远离这幢酒店，就好似在逃离怪物的巢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