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暗神当做食物的omega》千羽喻雪

50、底线是用来打破的

　　姬於殷的金眸里，蕴藏着非人般的暴戾和占有欲。

　　喻溯黎愣了下，回忆起他们这几次见面，仿佛都身处某种暧昧又危险的氛围里。姬於殷身上的非人感在面对他时相当明显，但在其他场合，这位衣冠楚楚的政客举手投足都完美得像是天生就浸润在上层社会里。

　　可能是暗星污染值太高。超过80％界限的异能者身上普遍会产生异化现象，变得似人非人，但只要程度不到100％，就还在人类的范畴里。喻溯黎与他打过一次架，从异能强度和暗星源浓度判断应该在80％以上，除了独特的暗金色眼睛却几乎没有任何异化。

　　也不知道姬家怎么养出来的污染值这么高的家主？他是从小吃暗星矿长大的吗？

　　在明白自己对这只大巧克力球也有类似的食欲以后，喻溯黎认为不能仅凭食欲判定人和非人的界限。

　　——毕竟小实验体始终把自己当做一个正儿八经的人类。

　　软晶体触手留恋地碰了碰喻溯黎的腰，又赶在他生气前溜回主人体内，他被放下来稳稳站在地上。姬於殷深深凝视他的食物，在喻溯黎以为他还要做什么的时候，收回了视线。凝滞的空气重新流动，喻溯黎甚至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一丝委屈。

　　好像一只被主人丢弃的猫，不满地咬了下主人的手指。

　　喻溯黎居然有一丝心软，语气都下意识缓和起来，“所以姬先生原先留我在这里，是打算说什么？”

　　“喻喻，叫我的名字。”叫我的人类名字。

　　“姬於殷？”好奇怪。他重复道，“姬於殷。你想对我说什么？”

　　他的食物吃软不吃硬，姬於殷再次确信了这一点。

　　他凑近轻柔地抚摸上喻溯黎的小腹，之前在黑市被他捅了一刀的地方，小心翼翼地问：“还疼吗？”

　　就像打闹时不小心伤到同伴的小孩，露出想要解释又害怕被讨厌的不安。被喻溯黎毫不留情地拍掉了胳膊。

　　“我很好，还没死成，谢谢关心。”

　　人类的腹部十分柔软，内含多种脏器，没有骨骼保护，是最容易受伤的地方。

　　幼兽只有完全信任某个人时，才会在他面前露出肚皮准许抚摸。姬於殷在他这里，可全无信任可言。

　　他被摸到微型治疗仪治了半个月才勉强愈合完全的伤口时，脑海中没有去想黑市那次使他们后来相看两厌的战斗，而是想起梦中诺维尔被暗神打断四肢、刺穿腹部…完全卸除反抗能力时，捅的也是那个位置。分毫不差，只要一想伤口就犯疼。

　　这位姬家主给他的感觉和梦中的暗神很像，骨子里都藏着对人类这个物种的冷漠。别看他现在假情假意地在这装可怜博取同情，真若冒犯到他的利益，被缴械、当个被肆意玩弄的宠物都是恩赐。

　　那么，他最核心的利益是什么？

　　“姬先生特意留我在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些吗？”喻溯黎隐去眉宇间的警惕，冷声问道。

　　“当然不是，”他被拍掉手后眸里一片暗沉，看出食物重新回升起对他的厌烦，克制住没让自己做出更过分的举动。

　　“喻喻，我会一直遵从你的意愿。”姬於殷恳切又虔诚地说。他将制造一个甜美的陷阱，让他的食物心甘情愿地被他吃掉，“你想要与姬家和埃尔维斯家族抗衡。最关键的人脉，我已经为你带来了。如果你愿意，一会宴会开始，你可以坐在主桌我的身边，不会有任何人有意见。”

　　喻溯黎惊诧：“你让我用你介绍的人脉对付你自己？”真是不可思议。

　　“喻喻不是很久之前就这样想了吗？你拥有着与贵族阶层抗衡的欲望。在咖啡厅里，你把心里想的事全都写在脸上了。”喻溯黎惯常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姬於殷是怎么从一片空白中翻译出含义来的。

　　“不过我不介意。”姬於殷说，“我很乐意将把柄交到你手中，喻喻，这是你在我这里的特权。”

　　宴厅。

　　“喻！这里。”和姬家主一前一后来到前厅的喻溯黎顺着声音看到白筠，没有细想姬家主抛给自己的问题，见好友旁边有空座，想也不想就坐下来，拒绝姬於殷的意味十分明显。

　　白家小子咋咋呼呼抢走自己猎物的行为让姬於殷忍不住舔了舔唇，思考怎样做能悄无声息地越过酒宴、白家、帝国送这位小少爷去死。

　　想在帝国让一个人消失掉实在太简单了，只要他有不在场证明。187的大家主垂眸在桌边想了想，动作优雅自然地拉开喻溯黎边上的椅子在旁边坐了。

　　这里距离主桌位置稍微有点偏，是白筠选来给自己摸鱼的地方，而姬於殷完全可以做到人在哪里，哪里就是主桌。白家继承人和姬家家主一左一右，不用想都能看出这桌谁地位最高。

　　宴会的主人还没有到，原先在主桌的几位位高权重的客人皱着眉头看他们胡闹，心里不满于这俩天生含着金钥匙出生的毛头小子为了追人连礼仪规矩都不要，碍于身份和地位怒不敢言。

　　桌上的桌布和餐巾都印有玫瑰花，是主宾心照不宣的约定，说明本次宴会所有信息都不会传出外界，全都烂在他们肚子里发霉。

　　这个典故源自古蓝星神话。小爱神丘比特送给沉默之神哈勃克拉底一朵玫瑰，哈勃克拉底接受馈赠，从此对丘比特的母亲维纳斯暗中幽会的事情缄默不语。

　　路斯特未到前，原则上客人不能开席，不过白筠已经偷吃了整整三盘小蛋糕，顺便给喻溯黎也拿了一盘，“喻，你尝尝，比德尔滋（星际品牌）的星星蛋糕做得好吃。”

　　这位小少爷十分有个性，心安理得地暗戳戳吃蛋糕，顺带吐槽是路斯特先不合规矩晚来，又不是他不懂礼貌。他本来代表白家不怵埃尔维斯家族，何况座序因为姬家主捣乱问题更严重，路斯特就算想找人针对，也肯定先选和旧贵族矛盾重重的新贵族领袖姬於殷。

　　白筠对那个年近半百还很显年轻的异瞳家主自有一番见解。路斯特表面很好说话，彬彬有礼像个古蓝星西洲绅士，在这种场合作为主人不会为难一个偷吃蛋糕的小孩，背地里在不在乎前不久殃及池鱼的网络大战就是下个模块的战斗了。

　　不会紧急到在宴会发生的事都不算大事，白小少爷心大地想，一会关于古蓝星提案的讨论，各方撕破脸的程度可比一块蛋糕的失礼严重多了。

　　喻溯黎低头看着眼前白筠推来的蛋糕托盘，三层蛋糕里一层芝士、一层果冻、一层草莓酱，还有星星点点的果肉点缀，看着有点好吃。

　　但他早就养成不随便吃外面东西的习惯，连平时的口粮、零食和压缩饼干都是固定安全的厂家星网配送，价格比别家高20％。尤其今天食物是那位对他有企图的埃尔维斯家主路斯特准备的，也许这一桌的精致吃食喻溯黎一口都不会动。

　　姬於殷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拿了一只海盐蛋糕，看见喻溯黎垂眸心下了然，“不用担心，喻喻，问题在人不在食物，你可以放心享受这顿晚宴。”毕竟路斯特事先没有邀请041，不可能未卜先知无差别投毒。

　　喻、喻……

　　白筠露出“见鬼了”的裂开表情。

　　刚刚独处的那几分钟发生了什么？姬於殷连称呼都明目张胆地换了，最关键的是喻神居然还不反对。他防火防盗防姬家主的策略还未实施就胎死腹中了吗？！

　　他感觉给omega“小女儿”贴的抑制贴好像白贴了。身边就有一个知道喻溯黎真实性别和信息素、性取向为男性omega的涩鬼，真是防不胜防。

　　槽多无口的白小少爷现在就想回家跟他的学长兼管家苏白羽狂吐苦水，让这位好友的私人医生关注下患者的人身安全。

　　喻溯黎纠结了一下，咬了一口蛋糕后眼神一亮，勉强克制住自己放回盘子里不吃了。

　　破例的事情，有一次就足够了。黑市给他的教训太过深刻，贸然打破安全屏障需要一点勇气，尤其是在主人家的地盘上。

　　虽然小041泡了他家六年的营养液，除了个头没到180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以后再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复刻。想吃又不能吃的感觉让吃货有点难受。姬於殷选择性无视喻溯黎的纠结，用餐叉将最后一叉子蛋糕送入口中，给他想要喂胖的食物拿了一只同款海盐蛋糕。

　　……他都不吃了，放在他盘子里不是纯属浪费？

　　不逊色于品牌味道的蛋糕，就算喻溯黎对贵族花销再没概念，也能猜出一口大约赶上晨曦咖啡馆一杯咖啡的价。

　　半个月的零食钱，连给肚子垫个底都做不到。布置这一顿饭的经费，可能都够在中等星球买一套三层别墅。

　　资本终产者的候选人之一，恐怖到与他这个穷鬼活在不同的世界。

　　这种吃了心痛不吃更心痛的感觉让喻溯黎浑身不舒服，强忍别扭一叉子切在蛋糕身上。

　　算了，底线就是用来打破的。

　　甜食会让人心情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