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番外十：向帆x纪末（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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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末走的那一年，向帆去了加州理工学院上学，读的不是计算机，而是航天工程。
刚刚到加州，看到机场落地的标识，同机也有去加州上学的学生，听他们的交谈，是艺术学院的。
那时候的向帆只觉得麻木。
如果没有这么多事儿，他本不该一个人出现在加州。
不该一个人过完这辈子。
六年之后，他正常的读完了本科和硕士，回到了祖国航天局工作。
他的个人履历非常亮眼，同事们对他更多的是佩服，又觉得他话少，有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航天局聚会的时候，领导问他：“你最开始学的不是航天工程？”
“是。”向帆今晚参与了此场觥筹交错，“破格转的专业。”
这场酒局上有个看起来比他还要年轻一些的男人，淡淡的注视着向帆，不知在思量什么。
中间向帆借口出去抽烟，男人跟了出去，他确实在抽烟，就站在酒店的露台上，静静地看着只有一轮圆月的夜空。
“向工，你好。”
向帆似乎没有意外男人的跟随：“你好。”
向帆把烟掐了，淡笑一声：“没记错的话，您是地空所的？”
路识影的眉峰立挺，淡雅又高贵，比向帆气场大的多，凤眼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傲气。
向帆这些年憔悴了很多，路识影又太过冷傲，所以两个人之间看不出什么年龄差距。
路识影比夏连枝大三岁，比他也大三岁。
“是。”路识影从大衣内侧口袋里拿出一封牛皮纸般的东西，“你寄给我的信，我收到了。”
向帆低声深呼吸，目光扫过露台外的半壁夜空：“您是什么想法？”
“可以，我可以破例配合这个工作。”路识影说，“但我不是主力，专业不对口，我会和上级汇报，你可以加入，需要和专业人员配合。”
向帆沉默了半晌，说：“谢谢。”
路识影摇头，情绪上的锋利不知道被什么磨去了一些：“我等着好消息。”
话末他毫无留恋的离开，露台上只留下向帆一个人。
向帆摸了摸自己胸前佩戴着的月光石雕刻而成的无尽夏，小巧精致，不知道那人下了多少功夫，花朵上泛着蔚蓝色的光晕。
今天他站在夜里，凝望远去的故人。
六年过去了，他还好好的活着。
“末末，我听你的了。”他低声自语，眼角还泛着不易察觉的光点，“我好久没见你笑了。”
“怎么不来梦里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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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
三月二十九日的黎明一如往常悄然而逝，朝阳展露，旭日东升，这世间的一切周而复始，而纪末连同其他125条生命，被留在了昨天。
今天，是纪末的十八岁生日。
多年前，于澄的那句“珍惜当下，无论爱与不爱下辈子都不会再见”仍在向帆耳边回响。
通报当日的夜里，向帆蹲在阳台上，吹着初春的冷风，第一次抽，就抽光了整整一盒烟。
最后一根烟掐灭，被他踩在大理石地砖上。
他望向远方虚无缥缈的夜空，妄图从中摸索出分毫关于爱人的痕迹。
这些日子，他复杂到根本无法捕捉的情绪终于溃不成军，眼里依稀能看到泪光。
良久，他哑着嗓子，像是在向谁提问，但实际上是对着漆黑的夜空喃喃自语。
“纪末啊。”
“你怎么就舍得留下帆哥一个人。”
向帆很多年没做过梦了。
离校后一天的晚上，他实在是被扰的睡不着。
他想睡觉，想睡死，这样就不用一直活在回忆里。
找奶奶借了安眠药，就借了半粒。
那天在梦里，他见到了他最想见的人。
梦里，纪末还是一身印着卡通图案的白色T恤，身上映着的是初春的暖阳。
他笑着来梦里见自己，向帆愣了愣，不敢认。
如今当纪末再次出现在他面前，就像那年只有十三岁的他被人撞了个满怀一样，热忱，忍不住想靠近。
可这般声嘶力竭的沉默，好像震耳欲聋的要将他掩埋，简直太像了。
“末末。”
“帆哥，以后不能总是吃安眠药。”纪末靠近他，乖乖的原地蹲坐在他眼前。
他宁愿自己有一瞬间分不清梦境与现实，迫不及待的想要一个企盼已久的答案：“末末，你什么时候回来找帆哥？”
纪末却笑着朝他摇了摇头，面容间溢出的是内疚与不舍：“对不起……帆哥。”
“我回不去了。”
“我考上了加州艺术学院，本来想回去再和你说的，现在大概没机会了。”
向帆第一次在纪末脸上看见自嘲的笑容，明明是梦，又真实的可怕。
这梦不需要破解了，如今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纪末是真的回不来了。
“帆哥，这儿好冷，我好疼啊。”纪末委屈的朝向帆说，“真想再抱抱你。”
“帆哥抱就不冷了。”向帆拥住这身影，生怕下一秒他就要消散，“末末，你再等等帆哥，帆哥去找你。”
纪末太过于了解向帆，看起来谦逊善良且热情，但那都是因为生活里有他所思所念的那个人。
纪末才是真正善良热忱的那一个，因为他爱生活，而帆哥只爱他。
对于这种爱生活仅仅是爱屋及乌的向帆，纪末最怕他无法接受现实的瞬变而选择消逝自己。
他舍不得让帆哥难过，但没人能做生活的预言家。
“我今天就是来告诉你，不要跟我走。帆哥，你们于老师说的不对，江愿也说的不对，人是有下辈子的。”
“不然我为什么还能来见你。”
他从来没见过向帆哭，伸手轻轻擦拭掉向帆眼角的泪珠：“不要难过，帆哥。我现在要去一个没有病痛，没有离别，也不需要取舍和选择的地方。”
“听起来挺好的是吧？我就在那儿等着你。九十年以后你再来吧？怎么样？”
他早就不想等了，他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可是又好像真的能看到纪末，能听到他的声音，感受到他的担忧。
他的末末太害怕他头脑一热就随他一同远去了，所以特意回来，朝他笑笑，努力的想把自己最爱的人留在世界上。
向帆无力的垂下头，轻轻答应：“好。”
“帆哥，你生活习惯一向很规律的，平时都是你嘱咐我不准熬夜、好好吃饭，这次换你答应我了。”纪末扬起笑容，似从前一样能够温暖一切，直戳向帆的心窝，如今却带着通红的眼角，“好好的，别让我担心你，帆哥，答应我。”
“永远要最爱自己，永远别再回头。”
纪末见他答应，微笑着，修长的手指抚过向帆潮红的眼尾：“我总觉得遇见你之后，好像一辈子的时间都不够用。”
“但还是真遗憾啊，帆哥。”
“不能亲口和你说再见了。”
“不哭，帆哥。”纪末脸上也淌过一滴泪珠，他单手触摸着向帆不断被眼泪打湿的脸颊，试图想要努力的抹平向帆的所有难过，“剩下我们没看过的的所有地方，我们在加州的大学，还有大理的洱海，答应了他们的玉龙雪山。还有本该我们一起去做的每一件事……就都交给你了。”
“还有没送给江愿的十八岁生日礼物，我们将来的新婚礼物，其实我都准备好了。就在你能找到的地方。”
向帆不停点头，多听一秒都是对他的折磨，他宁愿疼着，他不想清醒。
醒过来以后，纪末就真的走了。
“我知道帆哥心疼我太累了，我确实有点不要命。因为我太想太想和你一起走过这么漫长的岁月，我不想浪费时间，我觉得没有你的日子，每一天都和几万年那么长。”
“以后可能见不到我了。”小孩儿逞强的抹掉自己如雨的泪水，“但没事儿，我在你身边，咱不用过几万年。”
“那样太苦了，帆哥活到一百岁就够了。”
“真想和你在一起，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辈子。”纪末哀戚的低下头，不再有动作。半晌呢喃了一句，“怎么就没有机会了呢。”
向帆抱着他，尽管只是梦中虚无的泡影，却还是如同现实中的纪末一样，怎么抱都抱不够，舍不得把人放走。
他好像什么都知道。
纪末不能再停留了，自己也是。
“以后可能要辛苦你了。”
“我可能总是喜欢做白日梦，但现在是晚上，不算。”
“那我要帆哥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无论什么时候都洒脱自由。”他含着泪嗤笑，“不然我就砸了天堂。”
“我要走了，帆哥。”纪末轻轻在向帆眼角处落下一吻，“不要回头，去你该去的地方，你该向前走了。”
“好久没听了吧，临走之前唯独没有跟你说这句。”
红眸中还盈满着泪水，纪末现在好似比任何时候都痛苦难熬，轻颤的手抚摸着爱人的脸颊，他舍不得，放不下。
这次纪末没有任性，最后还是懂事的朝向帆露出了此生最后一记笑容。
他说：“我爱你。”
“这次是真的要再见了。”
纪末站在微光中的的残影不断被破碎的时空带走，彻底消失在了这场梦中。
良久，他才朝着虚无空洞的梦境做出了最后一句回应。
“我也是。”
来不及好好告别，诉说海誓山盟的诺言，约定一起长大的愿望，计划未来要走过的每一条路。
如今他们才明白，时不我待是个多么残酷的词，都说十八岁是法律意义上的的成年，但真正的成长只在某一个瞬间，而如今他们所有的人都被迫去经历着这一场噩梦。
但其实他们早就道过别了。
阳光开朗的小太阳永远沉湎在了那片净土中，彻底消失在了春天里。
时间是最不值得信任的东西。
一辈子很长，长到相守之人穷极一生诠释爱的矢志不渝；一辈子很短，短到来不及挥手告别留在原地的爱人。
可世界留给我们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
一朵花的枯萎换来了人间的万物复苏，新的生命以另一种方式在这世上肆意生长。
遗憾的是，纪末没来得及成为才华横溢又极致浪漫的艺术家，没能来得及馈赠世界，没能来得及拥抱自己，他便匆忙的离开，仿佛只需要一场雪，这世间所有他存在过的痕迹就会消失的荡然无存。
向帆阻止不了冰雪消融。
他依旧走在前行的路上，脚下是无垠国土，眼前是碧浪山河。
他一步一回头的，等一个永远不可能再回来的人。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番外十：向帆x纪末（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