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一秒》悠蓝

1、零点一秒

　　还是那间酒吧，还是那张熟悉的椅子，还是那个电话号码，阿度还是坐在酒吧的角落里，不停地拨打着墙上的公用电话，但他听到的永远只有一句：“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第一次让阿度感到心灵失重的零点一秒，时间尚早，“四月”酒吧里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在喝酒聊天。因为昏暗的灯光，酒吧的气氛显得十分慵懒。阿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选择这家酒吧，也许是因为阿度隔着窗子看到的那个酒吧墙上的公用电话，阿度想。

　　白依依站在吧台里，习惯性的布置着一切。一切就绪，她打开音响，里面放出激情的摇滚乐。白依依双肘支着吧台的木板，漫无目的地环顾四周，直到看到酒吧一角一直不停拨电话的阿度……

　　白依依心中突然涌起一种莫名的悲哀，也许是看见他脸上的失望与痛楚，也许是看见他的无奈与……她别过脸去，不想看见他，这个男人给了白依依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不过好熟悉。
　　此时，夕阳渐渐隐去，微微泛黑的天空上一抹晚霞为它送别，凄美与不舍在白依依心中回荡。她是一个感性的人，可以为一只小狗的死难过好几个月……

　　白依依收回杂乱的思绪，她的目光重新定格在那个男人身上，脑子中有一种念头让她去认识那个男人。阿度点了一杯加冰的威士忌，而白依依却端了一杯不加冰的啤酒过去。

　　“对不起，小姐，我点的是加冰的威士忌。”阿度抬起头，突然，他的眼中闪过一种亮光，不过很快又黯淡下去，“请你换一杯。”

　　“也许不加冰的啤酒更适合你现在的心情吧。试试吧！”白依依给了她一个明媚的笑容。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阿度觉得白依依给他的感觉和从前的……好像，就连笑容都那么笑，同样是调皮活泼的女孩。

　　白依依愣了愣，她没想到他会问她的名字：“白依依。你呢？”

　　“白依依？”阿度十分惊讶，她们的名字中都有“依”，可惜从前小鸟“依”人的她已经走了，“阿度。”

　　“你为什么老是拨电话啊？”好奇心驱使她问这个明知道不该问的问题。

　　阿度放下了手，低头看着那杯啤酒。麦牙色的液体上浮着一个个白色的泡漠，看着它们一个个消失，阿度觉得它们就像是自己拨打的一个个电话，编造的一个个梦，可惜毕竟是肥皂泡，终究还是会破灭！

　　“唉……我在找我的妹妹，她真的好优秀，可惜她……她不爱惜自己。”阿度的声音中充满了痛苦与惋惜。他深深地将头埋下，谁也看不清他的表情。白依依看着他如此痛苦，她的心里也好痛，好似心在滴血。

　　“你妹妹现在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她和她的男朋友走了。她丢下了父母还有我。她为什么那么傻啊？”阿度抬起头，白依依的目光接触到他脸上的泪痕。白依依的头突然好痛，她想起了一切。她就是阿度的妹妹！所有的人都误会了她，她并没有和那个所谓的男友私奔，那个男友只不过是她请来的“临时工”。三个月之前，一次偶然的机会，她检查出她患有白血病。可是她并没有泪如雨下，她要自己承担这一切，父母都老了，承受不起这个痛彻心扉的打击。于是，便有了私奔这一幕。她去了医院，进行了整容手术，她不希望家人再看见她。从阿度走进这个酒吧，她就认出了他，毕竟他们有着切不断的血脉。

　　“你为什么要来这个酒吧？”白依依想不出还能说什么，她的眼中已充满了泪水。“因为她最喜欢这个酒吧，我们以前经常来。唉……”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白依依的心更痛了：“你恨你的妹妹吗？”

　　阿度抬头看着她，产生了朦胧的感觉。看到白依依眼中的泪花，他觉得白依依就是他的妹妹，不过他知道，这又是一个“肥皂泡”。他自嘲地一笑：“不恨，她会回来的。”

　　白依依感到头一阵眩晕，她在阿度的面前倒了下去。阿度忙起来，接住了她，紧张地问：“你怎么了？”

　　“我就是小依，那个不听话的小依。我不想拖累你们，我做了整容手术。呵呵……”她苦笑了
　　起来。

　　“小依，你真的是小依？”阿度太兴奋了，不过他意识到小依现在正在生死线上挣扎。连忙把她送到医院。

　　他多么希望下一秒钟，小依就能醒过来，对他说：“哥哥，我回来了。”

　　阿度一直盯着手术室，看见医生从里面走出来。医生摘下了口罩，阿度看见他的表情，明白了一切：“她还能活多久？”

　　“你陪陪她吧，她没多少时间了。”医生无奈地说，“我们尽力了。”

　　阿度不想面对现实，但是假如他不直面这个事实，小依又怎会走得安详呢？

　　“小依……”阿度的声音充满了爱怜。白依依也知道她的生命即将画上休止符，她不希望阿度因为她的死，从此沉沦、颓废。她挤出一个笑脸，可是阿度知道现在的她不仅在生死关头，也在经受着痛苦的煎熬。

　　“好好活下去……《拯救公主》……”说完，小依永远闭上了眼睛，她的嘴角还带着安详的笑。

　　他独自一个人把小依的后事安排好，他决定不告诉父母小依的事，毕竟他们已经遭受了一次“女儿私奔”的打击，他们已经不能在负荷“女儿死去”的事实。阿度一直在想小依最后说的《拯救公主》到底是什么。难道是本书名吗？不对，小依不是一个爱看书的女孩，小依爱听歌，一定是首歌名。

　　阿度打开电脑，在百度里搜索。他敲进了“拯救公主”四个字，很快出现了一排的结果。阿度选择了一首试听，范怡文有点悲凉的声音传入耳中：

　　我永远学不乖
　　一遇到爱就开始变傻
　　也永远少一件
　　最适合今夜穿的洋装
　　我永远爱逞强
　　想听别人为自己鼓掌
　　却更想找一张
　　有一双大手温暖的床
　　独立又坚强
　　明明那么有主张
　　不由自主就是会在……

　　阿度的泪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他看着窗外，黄昏的天空，夕阳沉沉地徘徊在地平线上，旁边点缀着一片彩霞，艳丽无比却只是昙花一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