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传说与现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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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利城的占卜师塔位于城外崖脚的大片森林中，是对于这片范围颇广的独立区域的统称。
在这里，人们第一眼注意的是一座高耸的大型圆尖塔，以及拱护着高塔、一时望不到边际的环形走廊及隔离防护用的花墙——这座相当宏伟的多层高塔正是门厅、正厅、会客室等厅室的所在，也是大多数占卜师们的居所。
穿过内部装饰精巧恢宏的高塔，墙内林木茂密、花草满园，大致分为先见之间，星见之间，时见之间，以及收藏有古画、书籍、珍贵器具、神奇物体之类的宝库……这四处区域中均各有一座造型各异、独立的小型石塔，做为研究、学习与暂居之处。
在这里，各有所需的占卜师们为了探求知识，再危险的桥也会度过，再恐怖的地域也不惧前往，再困难的问题也会竭力克服……即便可能危机生命，也在所不惜。
沉迷于此，他们会不顾危险的，凭借自身的实力、秘石的保护、塔内的防护阵法与结界等等多种手段，把阳光下、月光中绝对看不见的东西呼唤出来，绞尽脑汁的让其为己所用。
为了成为所谓的先知，为了了解更深层次的世界，他们与这些或有形、或无形、或恐怖、或神秘等千变万化、没有规律的被召唤者们交换着所需的事物，以便更好的预知神秘莫测的未来、摸索星星的轨迹、探求命运的门扉、回溯逝去的时光、挖掘传说中的秘密……
譬如，茵格王妃在去世前最后一次归来，就曾居住在时见之间的时见塔。
但不清楚好几个月中她究竟做了些什么，那里至今仍有着来历不明的瘴气……
联想到艾丝公主与其曾有过的争执和劝解，即便是习惯于各行其是、互不干涉的占卜师们也曾好奇的探察过，怀疑这是源于茵格王妃曾进行过极为危险的试验，相当冒险的数次召唤了来自黑暗王国的生物——而且强大、未知、神秘……绝不同于以往的妖灵、魔物。
只是力有未逮，不知道是被这些瘴气影响，还是被什么力量扰乱，他们很难以再还原当时的景象，也无法确认格兰的崛起是否与此息息相关了。
之后，偶有些强大的占卜师们能不在乎这里的瘴气，甚至能借用残留于此却仍是相当强大的黑暗气息，更为有效的使用时见术，召唤统治时光河的精灵、王者以及其他，借此窥视遥远的过去或未知世界发生的映像。
由此产生的难以消除的异常恶臭，以及带着死亡、邪恶、阴暗的气息，在日积月累之下更是浓郁、凶险——这完全不适宜于满足迪莉雅公主参观生母茵格王妃旧居的愿望……
因此在听明白塔长委婉的拒绝，理解了临行前王妃舅母对此有着相同解说的内容后，迪莉雅没有坚持和强求，而是很配合的听从安排，借住在了王妃舅母所在的星见塔。
至于星见塔所在的星见之间，是通过观察星空来琢磨和研究自然的规律，并借此探求人类的命运、世界的发展和时代的走向……
这需要大量的经验积累，以及信息的分析比对，但过程和结果却仍不甚明朗，也不易被窥见、插手和掌控，因此这种星见术较为冷门，以致星见塔也是门可罗雀的相当清静。
于是时常暂居于此，并利用这里丰富的人力、物力资源培养和教育着艾沙王子，吉利的艾薇拉王妃在此有着单独的套间。
只是这一次不知因何而耽误了，或是因为想给公主及其随侍们腾出了更多地方，留下不拘束的相对独立空间，王妃到是与王子一并留在了城内久久未归。
对此表示感谢并请领路人转达之后，迪莉雅能感觉到王妃舅母的好意和诚心，但仍是有想过这是不是为了适当的保持和制造距离，尽量避开预知血脉的敏锐提醒，以免血缘的牵绊加深或暴露……
继而，觉得即便如何也是源于一种对于孩子的保护，她到是并无意在此深究。
一边可惜着自己只能多多看书和询问，还没有机会和能力借助占卜师塔进行准确的预知，一边却觉得艾沙那种温和性子，不像是能果决杀戮、决然斩断一切的人……这么不想用未来的事情困扰自己，她到是一心扑入了书海及学识的汪洋之中。
至于占卜师们，虽然知道公主只会在冬季待这么一两个月，到也没有打算藏私。
他们轮流的教导迪莉雅，慷慨的传授着自身所长，细致的回答各种问题，悉心的指点某些注意事项，罗列出的必读、辅助类等书籍名单，规划着并有效展开了与秘石相关的某些特训……
短短的一两周，迪莉雅觉得自己的预知、占卜类的天赋似乎被迅速挖掘和打开，以致能力明显的大有提升——不提预知梦增多和细节清晰不少，至少学会了控制、了解和抹消……这到是更有利于安静一些的生活，不会过于未雨绸缪的忧心竭虑了。
而且通过多方面的练习和特训，她发现自己不但对于操纵能力、魔力输导、控制等等能力愈加熟悉、精确和细化，对于白魔法、能量体、本源之内的基础和常识也有了更深程度的了解。
或许因为原本未定型、定性和浅薄，所以当有些知识积累到一定程度的阶梯极限之后，不时会有着某种茅塞顿开、醍醐灌顶的感觉。
至于原本想了解的一些常识，以及相关的秘闻和传说，借助塔内颇为丰富的知识储备、较为齐全的古老典籍或残卷，也不再因为被分割而破碎朦胧，不再会因为流传中的变形、缺失而被误导了。
因此虽然被带着遗憾的占卜师告知塔内的记录还不算完善，迪莉雅还是觉得这一趟物超所值，不但明白了不少这个世界的情况和概貌，并且知晓和牢记住了更多感兴趣的传说、秘闻……
譬如，不只是亚迪斯城南面的妖精森林有着妖精，其他地方还有着掌控光、风、水、火等各种力量的妖精，以及离开或被驱离于所谓仙境的其他妖精。
只不过妖精森林的白妖精们有着某种超然的地位，因为那里有着绿馆、绿妖精王……那里是和大自然联系最为紧密的仙境，是充满光辉、生命和绿色的所在，是光神遗留的力量最为强大的地方。
做为光神的孩子，个个俊美无比的妖精是自然世界的朋友。
与遥远且踪迹罕见的光神相比，他们是最为真实的存在，是距离最近的自然守护者、观察者。
他们语言就是一种魔法，所以爱好和平却不惧战斗；他们有着悠长、独特的文化传承，于是更显得高贵典雅；他们喜好音乐、魔诗、歌舞，由此和善友爱、自给自足、乐天知命……
有着神秘和强大的力量，有着不可思议、难以想象的能力，据说知道世界上所有的事情，生命漫长的妖精们也被称为不死之民。
他们不被允许介入凡人的有限生命，否则将会被光神、命运、平衡法则等所处罚，甚至毁灭而不得重生，所以他们独居于自己的世界之中，而现在的人类也畏惧着他们。
只是在很久以前，在太古的神代，在后来的很长时期内……
人类和妖精曾经是彼此信任、互相学习、共享资源，交托生命和信念的好朋友。
亚迪斯城的魔剑传说，亦即流传甚广的三剑传说中，就曾经较为详细的提到过：洪荒时代，当世界刚刚被创造，当大地逐渐稳定、平和下来，是妖精王与勇敢的人类并肩与黑暗作战。
侵袭大地的黑暗，来自冥府的死亡……毫无畏惧的战士、勇者们前仆后继的倒下，付出了难以想象的牺牲和代价，人类为主的盟军终于获得了胜利。
为了纪念这场大战，为了巩固胜利的成果，为了更好的代表东西两地的和平，妖精王最终把拥有着创世光辉之力的魔剑送给了人类，那就是阳剑索雷和银剑希普。
这两把剑只会选择男子做为自己的骑士，而骑士们的右手都有着时隐时现的剑形胎记，代表着神的恩赐和选择，能显露出能力、心情、意志等等与剑的契合度，偶尔告知彼此的距离以便于加强联系。
期间，人类向妖精学习语言，于是产生了所谓的白魔法。
因此，神奇的白魔法是妖精传授并赠送给人类朋友的礼物，既是曾并肩作战、自保求生的强大武器，更是那一段友情的最好见证……
那时候，妖精和人类相处得极为和谐，有的成为了挚友用生命保护彼此，有的产生了爱情，通婚后留下血脉，建立了人类的王国。
那时候，有着和妖精一般会作古诗的魔法师，能歌善舞的他们四处游历着，慷慨的传播知识……因此古老的传承尚未遗失和断裂，吉利王族的预知能力也更为准确和强大。
那时候，亚迪斯城的王族也产生过伟大的魔法师，并为了更好的研究白魔法、保护国家和世界，建立了完成塔以聚集白魔法师们——这个又被成为光塔、白塔的所在引领了一阵风潮……吉利王国占卜师塔的雏形也由此诞生。
那时候，迅速传播着的白魔法极大的巩固了光明的势力，维持住了来之不易的和平，促使被遗留于大地的混血黑暗后裔们不得不避居一方以自保，令劫后重生的人们对生活充满希望，以致大地各处都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无时无刻不透着和乐、幸福与美满。
但是后来，繁荣终究有期，和平难以久存。
人心不足引发的贪欲，对于生命短暂、物质不均、世事不公、能力有限等等各方面的抱怨，还有那些嫉妒、不满、嘲讽、争斗……
不知道是人类呼唤了黑暗，还是黑暗引诱了人类……由光与暗共同创造出来，因此难以保存平衡、容易摇摆不定的人类逐渐的、越来越多的迷失了。
即便清醒的少部分人在分析、劝导、阻止、哀恸、游说着，但是被吸引而来的黑暗，仍然再度席卷了整片大地。
叹息、遗憾与哭泣中，如黄金般灿烂的繁荣岁月逝去，如白银般闪耀的安详时光远离。
战争重又降临并笼罩了大地，世界再次陷入了血与火的悲伤，人类也又一次因剑与黑铁而疯狂。
曾经的朋友成为了敌人，往日的邻居反目成仇，国与国之间的盟约破碎，城与城之间彼此争斗，联姻不过是吞并的借口，赞扬和友谊只是掩饰的谎言，爱情与和平都奢侈的难以存留……
于是失望的妖精们被迫远离了变得陌生的人类，或是聚居于与世隔绝、仍被光神力量庇护着的仙境，或是渡过了时光海去了另外的世界……只有黑暗在人类身后和幽暗阴影中大笑。
之后，留住并挽回了少许过往的荣光，传说中雄才大略、功过难定的弗吉王炼成了光剑——只选择左手有剑形胎记，如光神一般美丽的女子做为剑的骑士，光剑的形状像是一道光，上面有着硕大一颗充满魔力的蓝宝石——并借此开创了一个新的局面和时代。
而这一把多出来的光剑，虽是由创世星所炼制，却是源于妖精少女的奉献和死亡……甚至妖精们也由此出现了分裂。
于是，即便光剑是黑暗最害怕的存在之一，即便光剑骑士能使用和借助另外两把魔剑，但光剑的继任女骑士们却都是经历颇为坎坷、结局相当凄凉。
据说，剑上的宝石会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却又会导致得到宝剑的人类灭亡。
据说，光剑拔出后会毁灭所在的国家，但是光辉的命运宝石却意味着可被改变的、无限的未来。
据说，这把矛盾的光剑，是希望也是绝望，既是黑暗的敌人，却也能为其所用……它拥有着强大的力量，却不代表任何一方，似乎只有骑士的态度能暂时确定它的立场。
由此，光剑露西利又被称为破灭之剑、厄运之剑。
至今不知道是深藏于亚迪斯城，还是由完成塔的白魔法师们保管着。
“真像是神话传奇、奇幻小说……都有些缺乏真实感了……”
合上自己摘录有部分要点、绘有少许草图的厚实笔记，将其顺手放在一旁的座榻上，独坐于马车中的迪莉雅每一次重温都有新的感慨，于是想摆脱某种莫名情绪的摇着头将视线投向了窗外。
冬季的风景很单调，孤零零的树枝、贫瘠的大地、不时咆哮着的寒风……似乎被这些沿路的风景感染着，越接触这个世界，就觉得越茫然，越想深入了解这个世界，就觉得越无知。
略微探出头，吉利城已经被远远的抛在了身后，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都是换上了冬装的格兰军人，而不远处的最前方，国王父亲的身影仿佛旗帜和标杆一般的笔挺，光这么看着就觉得值得信赖——所以感情越投入得多，就觉得更想继续……
不过亚迪斯城，还有妖精森林……不论三把魔剑和预言如何发展，以后也一定要去一去。
只有亲眼看看被大地关爱着、古老的光之国，才能真正感受到典籍中的氛围和过去的真实吧！
然后还可以试着找寻隐藏的完成塔，拜访那些白魔法师们……那些更为古老的传承如果仍保留有以往的交流习俗，一定能有更多收获。
有机会的话，能看见妖精就最好了。
不提难以压制的好奇和兴趣，可能只有这些厉害的光神后裔，只有传说中无所不知的不死之民，或许才能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来此，判断出能力的确切来由和性质，确认占卜师们的推测，并回答出是否能有回去看看的机会了……
这么盘算着，迪莉雅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太慢，自己还是年龄太小、难得自由活动，所以不得不接受名曰建议、询问的大人们的安排。
因此才会先是被送到吉利城暂住，而后在城外的占卜师塔只待了一个月多几天就又被邀请回城——赶不回去参加其尔西尔多的生日，但比他晚三天出生的艾沙王子，11月20日的这场生日宴会还是颇为盛大，据说也是为了迎接即将达到，接自己一同回国的国王父亲……
迪莉雅还记得当时的父亲看见艾沙时的样子，神情是一贯平静、波澜不显，很有威严的令艾沙在有些畏惧闪避的同时，却又努力的坚持回望着。
一直在留心着这一切，她确认自己在一瞬间捕捉到的绝不是错觉，父亲侧转身面向自己的时候，目光闪烁之中隐约有想回头再看看的意图……
这是也有所怀疑，或者是单纯的血脉间的触动？
可惜的是父亲来得太早，离开得也很快，没有留下足够的时间和机会解决疑惑。
不过胎记要真是时隐时现，能够自动隐藏、提示消息，就算找机会看清楚了艾沙的右手，也不见得会有所收获……
而且就算艾沙是所谓的阳剑骑士，他也需要去亚迪斯城找寻他的魔剑吧？或者可以借他的名头，一同去看看，说不定能更接近核心一些？
思绪不断的迪莉雅坐在马车中回避之后诸如冷风、寒雨、细雪等天气，直到返回格兰王国的首都夜之城，都是在回想、总结，以及无所事事中思考着。
不过这么半年下来，她觉得自己的中远期计划还在规划中有待实现，近期的疑惑却越来越多了——最明显的就是，城内整体氛围的变化、大自然的愈加沉寂，以及某些不知名的黑色、阴暗能量体和凶险气息的加浓……
又发生了什么吗？莫非还是诅咒？
跟在迎接队伍中，克洛姆少年的神情轻松、笑容灿烂……迪欧应该还好。
不过艾丝王妃仍然没来城门迎接，是为了照顾其尔西尔多，还是其实心中有几分不赞同这种战争的回避呢？
难以彻底消除自己的担心，迪莉雅维持着表面的笑容，紧跟在国王父亲的身旁，举止得当的一一应对着前来迎接的贵族、骑士们。
即便心中愈加焦急了几分，一路走向国王塔的过程中，古娜王妃的笑脸和带着奉承的语言，以及由古的复杂神情、矛盾的举止，都没有令她有所失态。
直到国王父亲和艾丝王妃在庭院中碰面，看着玩耍得脸红、高兴笑着的其尔西尔多被王妃披上斗篷，听着他在王妃的指点下请安，说出恭喜胜利等言语，迪莉雅边和其尔西尔多久别重逢的笑闹着，边分割着自己的注意力，难免好奇的旁观着。
父亲提到了路过了吉利城，也提到了王妃兄长的儿子和其尔西尔多同龄——他以父亲的目光温和的注视着其尔西尔多，状似随意、迟疑、怀念却略带试探的说着。
而艾丝王妃先是微微垂目，很快并未惊讶的抬头，自然的微笑着做出了回答，坦诚早已知道哥哥的第二个孩子的情况，直言是由吉利王妃亲自告知这个孩子名叫艾沙……之后，她一如既往的亲切拥抱和微笑回应着其尔西尔多的撒娇。
国王与王妃都是神情平静的，有着看似不以为然的平和。
但迪莉雅觉得，即便这段时间经历了不少锻炼，自己还是有些无法适应这种情况和怪异的默契。
她有些应付的简短回答了艾丝王妃关于近况如何的询问，庆幸王妃也终究有些心神不宁而并未问得过于细致，最终以想早点看一看迪欧弟弟、打算早点休息、其尔西尔多玩耍奔跑得满头大汗需要回去等等理由，得到了有些怅然、静默的父亲的首肯，借机远离了气氛变化过快、分成了几个区域、表现大不相同的现场。
孩子的无忧无虑，母亲的尽心竭力，父亲的感慨回忆……这些感染人的反应和情绪，需要先统统忘记！
自己做不到、改变不了，所以不能被这些困住……
带着留念的眼神最后回顾了一眼层次不同，有着极强画面感的庭院，迪莉雅再不回头，果决走了出去，拒绝了克洛姆的代表小团体发出的邀约以及他的陪同，直奔被自己认定为家的小窝而去。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传说与现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