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卖保险的日子》酒令筹

62、牢狱

　　和金老板谈定合作的事后，祝无双又到产茶的山上去亲自考察了几天，顺便还充当了一回采茶女，等她回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初冬，虽然还未下雪，但吹在身上的风却带着凛冽的寒意，让她不自觉的拢了拢衣领。

　　“无双。”

　　祝无双刚下马车，沈铭珂便迎了上去，见她巴掌大的芙蓉面，比以往更小上了一圈，忍不住心疼道：“看你出去一趟又瘦了。”

　　他比祝无双回京要早，得知她今日也要回来了，便早早的等在这里。

　　祝无双不知该怎样回应他的关心，便转开话题问道：“你是何时回京的？”

　　沈铭珂一边引着她往屋里走，一边答道：“快半个月了，得知你去了雅州，本想着要去接你回来的，但因为父亲有事吩咐我去办，所以一直没得空抽身。”

　　祝无双默了片刻，客套道：“多谢你公务繁忙，还记挂着我。”

　　“无双，”沈铭珂，顿了顿道：“你不必和我这般客气。”

　　祝无双却没吭声。

　　一起吃了晚饭后，沈铭珂本还想和她说说话，毕竟，两人已经好几个月没见了，可祝无双却推说赶路累了想早点休息，他只能不舍的离开了古川巷。

　　自从他表白后，祝无双便刻意和他保持着疏离，这让他很是头疼却又无可奈何。

　　祝无双看着沈铭珂离开后，才舒了口气，她的确是有意和他疏离，因为她对他并未男女间的情愫，所以不想让他在自己身上白花心思。

　　她已经想好了，等首饰店和茶行开起来后，她便抽时间搬出沈铭珂的宅子。

　　只是，这次开店却并不向往常那样顺利，因为太后突然病逝，举国哀悼，全民禁娱，她的开业计划也只能被迫推迟。

　　那些坊间的谣言果然还是应验了，萧丞相等了两个月，最终还是对太后下了手，也是，他怎么可能容得下一个时刻都想扳道自己的人存在。

　　因为禁娱，京城一片素缟，往日的喧嚣不在，唯独那不知带着几分真心的恸哭声却是终日不绝。

　　事到如今，萧丞相自然便成了唯一能掌控朝堂局势的人，就在他暗暗得意的时候，却不想太后死了也要反将他一军。

　　就在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太后丧礼上的时候，圣上却突然不见了踪影。

　　萧丞相立刻派出人在整个皇宫找寻，仔仔细细的将皇宫搜了个遍，终于在冷宫的一处废井中将人找到了，只可惜却早没了气息。

　　太后才刚薨了，守灵都还没守完，如今小皇帝又莫名其妙的死了，这无异于在原本的风波中更掀起了惊涛骇浪。

　　坊间更有谣言声称，这一切都是萧丞相所为，他扳倒太后之后，野心更加大了，连傀儡小皇帝也不放过，急急地弄死他，便是想要公然登上九五之尊的宝座。

　　一众言官虽说平时没什么用处，但这时候却是纷纷一副大义凛然的忠贞模样，冒死也要骂上几句的，而且还请出了多年深居简出的老魏王。

　　老魏王一生金忠为国，到现在依然孑然一身，但朝中的老人却都知道，他曾经也是有妻有子的，只是因为太过刚正不阿威胁到了世家大族的利益，最终妻儿在他出京公干的时候惨遭歹人谋害。

　　老魏王宋柏深已然不如当初健朗，原本的黑发也已斑白，但他说出的话却已然铿锵。

　　“太后丧礼未满，你就迫不及待的对圣上下手，萧镇非，这是想要取而代之吗？”

　　萧丞相一时间便成了谋害皇室野心昭昭权臣，这个罪名一旦坐实，各方诸侯便有了名正言顺讨伐他的理由，倒时，即使他位高权重，只手遮天，只怕也难以应对。

　　当然，他能做到如今的位置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很快便做出了回击，一面费足了心思将太后和小皇帝的丧礼办得空前隆重，以示自己对皇室的崇敬，另一面将大力着手调查圣上的死因，并将御林军统领陆嵩昀以失职的罪名打入了大牢，等办完丧礼便推出午门斩首。

　　做完这些还不够，又费尽心思的找来了先帝流落在外的血脉，让他认祖归宗，扶持他继承大统，俨然是一副对皇室忠心耿耿的模样。

　　老魏王以皇子来路的理由拼死反对他继位，萧丞相借着这件事说魏王居心叵测，双方都毫无退步的意思。

　　祝无双在得知陆嵩昀被打入死牢的时候，晃神打落了手中的茶杯。

　　他追求荣华富贵，最终却是要死在这荣华富贵上，说来也正是讽刺。

　　或许是不忍陆嵩昀这样凄惨孤独的死去，祝无双终究还是带着复杂的心情去求了沈铭珂，希望他能帮忙让她去见大牢见陆嵩昀最后一面，毕竟他曾经是真的对她好过。

　　沈铭珂并不希望祝无双去见陆嵩昀，但终究还是抵不住她的哀求，最终答应了下来。

　　几日后的一个雨夜，祝无双身披暗色的斗篷出现在了大牢里。

　　守卫打开牢房的锁，并不忘嘱咐道：“别逗留太久，值夜的每隔一个时辰就会来巡查一次。”

　　祝无双欠身道：“放心，定不会叫你为难的。”

　　守卫嗯了一声，便拎着钥匙走了。

　　祝无双这才进了牢房，还未站定，便看见陆嵩昀一身囚服，正坐在杂草上目光不明的睨着她。

　　“难得你还肯来。”

　　即使身处如此的境地，他的语气却依然带着几分调侃，丝毫不见慌张。

　　祝无双没有作声，只蹲下身将食盒里的吃食取了出来，最后，还为他斟了一杯酒。

　　“吃点吧，免得黄泉路上还饿着肚子。”她将竹筷递给他。

　　陆嵩昀从善如流的从她手上接过了筷子，吃了几口菜后，才再次开口：“你不该来这里的。”

　　祝无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想来？不过是可怜你连个送断头饭的人都没有罢了。”

　　他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狼狈，虽然脸色有些憔悴，下巴也冒出了胡茬，但他的眼眸中却是闪着光亮的，一点也不像其他的死囚那般颓废萧条。

　　陆嵩昀闻言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而后，又端起一旁的酒杯一饮而尽。

　　“你倒是心善，竟然连抛弃过自己的人，都能做到这个份上。”

　　祝无双嗤声道：“好歹相识一场，你都快要死了，我自然也不会一直抓着过去不放。”

　　“是吗？”陆嵩昀含笑看向她：“我还以为你是对我旧情难忘呢。”

　　祝无双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皱眉剜了他一眼：“你少瞎说，我怎么可能对你这种始乱终弃的人旧情难忘。”

　　陆嵩昀挑眉一笑：“是不是，只有你自己知道。”

　　祝无双默然，不管她有没有对他旧情难忘，反正他都是快要死的了，又何必和他讨论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

　　她垂眸叹了口气：“陆嵩昀你我好歹相识一场，还差点成了夫妻，等你被斩首那日，我一定会去为你收尸的。”

　　陆嵩昀闻言喉头一紧，竟然被噎着了，艰难的咽下口中的食物，缓了好一会儿，才道：“你就这般想我死？”

　　其实，在祝无双看来就算成不了夫妻，也不必成为仇人，大不了就是此生再不想干，过好自己的生活让他后悔，这便是她能想到的最恶毒的报复。

　　可心里明明是这样想的，嘴上却偏偏道：“当然，只有你死了，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陆嵩昀的脸上终于有了些不一样的情绪，他半垂着眼睑，眸光暗淡，像是难过又像是委屈。

　　他有什么好难过的，又有什么资格委屈？

　　祝无双别开头不再看他，转而望向墙上狭小的窗口，今夜的雨很大，实在不想秋冬季该有的样子。

　　她站了片刻后，也不问陆嵩昀有没有吃饱，便开始收拾起了碗碟，而后提着食盒便要离开。

　　“放心。”陆嵩昀在她临走之前，突然笑着道：“我不会死的。”

　　祝无双的脚步一滞，不冷不热的回了句：“那又怎样？你死不死都与我无关。”说罢，便转身离开。

　　身后却传来陆嵩昀的声音：“当然与你有关，到时你便知道了。”

　　祝无双加快了步子，心想这人大概是疯了。

　　她刚出大牢的门，便见沈铭珂手执一把油伞站在不远处，一见她出来便快步走了过去。

　　“夜里冷，我送你会去吧。”

　　祝无双点头道好，和他同撑一把伞，往一旁的马车走去，待到上了马车后，她才发现，自己身上是滴雨未沾，但沈铭珂身上却是被淋湿了大半。

　　祝无双皱眉道：“你这人打伞怎么光顾着别人，一点不顾自己。”

　　沈铭珂一边拧着衣袖上的水，一边毫不在意的道：“我没事，只要别淋湿了你便好。”

　　这么明显的偏爱，就算是祝无双对他毫无半点想法，也忍不住心头一暖。

　　沈铭珂见她不吭声，还以为她是心中愧疚，便又道：“你不必把这么点小事放在心上，反正，还是那句话，我如何对你是我的事，我从未想过要勉强你什么，你也不必因此便觉得亏欠我什么。”

　　祝无双原本就暖融融的心，在听了这句话后更加柔软得不行，她抬头看向面前温润儒雅的少年，一时间，竟然有些心猿意马了起来。

　　她想，其实他真的很好，或许自己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