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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何苦来哉 ...

  •   “你说他是不是有病?是不是有病?!”

      免肃越想越气,声音也越吼越大。
      “他要不是带了容祁这个名字,我随他死外边去!坟都不给他立!”

      谢咎静静听完他的抱怨,轻闭了下眼,落笔写下几个字。

      “眠狐一事,抵此丹药。”
      免肃凑过去看了看,一字一句念出谢咎写的内容,抬头就问:“你怀里这只?”

      谢咎“嗯”了声,把纸卷好用一根红线系着递给他。
      “我们时间不多,你要尽快。”

      他说着不知怎么的忽然咳嗽起来,偏头咳了好一会儿才转回来,眼里的疲色太过明显。

      “你……真没事啊?”虽然没什么交情,但好歹也是盟友,免肃见他这样忍不住问,“你那毒真解了吗?我看你这跟要断气了似的。”

      谢咎睨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给小白顺着毛:“不妨,我就是要死也会先拉你垫背。”

      免肃没感情地“呵呵”两声:“还能怼人,看来是真没事。”

      免肃出去了,谢咎盯着他走的方向看了会儿,终于垂下眼,思绪飘出去老远。

      【宿主,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给容祁渡灵力解封印。】

      “你又用你那运算机制了?”谢咎不咸不淡地开口,头也不抬,“我早说过了,你那运算机制不准,少用为好。”

      【宿主……】
      007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谢咎先断了它的话。

      “你的运算机制显示我会杀了容祁,我杀了么?”
      007:【……没有。】

      “你的运算机制说薛悯娘会死,她死了么?”
      007:【……没有。】

      “你的运算机制说白清寒会借容祁的手杀我,他借了吗?”
      007:【……也没有。】

      “既然没有,就别拿这个约束我。我这人惜命得很,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更不会为了别人去死。”
      除非我自己乐意。这后半句谢咎没说,没必要说。

      其实白清寒给的丹药比他预计的还要厉害,即便吃下去就立刻动用灵力逼出毒素,经脉还是受了损伤,甚至牵动了旧伤。

      白清寒倒也聪明,这药分明就是冲着他身上的旧伤来的,入体后也探察不到什么中毒的迹象,这样假若他真死了,白清寒也可将死因归到他旧伤复发上。

      算起来,原主这旧伤自谢咎来了以后,不是正在复发,就是正在复发的路上。

      白清寒杀他两次,两次都算准了他这旧伤是个死穴。在梦华宗时他强行入容祁梦境,这旧伤也是说来就来,就连在千云台只是一时贪嘴,这旧伤也是照来不误。

      来来回回这么几次也是够折腾人了,日后这旧伤怕是再无痊愈的可能了。

      不过好在也只用撑到仙魔大战,他就不用再担心这旧伤会恶化还是好转了。

      ***

      免肃灵力不济,但御剑赶路也还算凑合,来回只用了五日的功夫。

      谢咎知千云台财力庞大,薛悯又最是受宠,想要弄到净灵丹也并非太难,但若要瞒着他爹自己去办这事便不易。
      刨去免肃赶路的时间,留给薛悯的也不过两三日,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弄到丹药,可见薛悯是上心了。

      但他越是这么上心,谢咎反而越觉得有些对不住他。

      不管是借眠狐给薛悯也好,还是替薛悯向梦华宗求药也好,谢咎心里都很清楚这只是暂缓了他娘的死去。
      即便没有病重去世,千云台被灭门之时,他娘也难逃那场劫难。

      而他明知这些,却还是将那些无谓的希望一次一次送到薛悯眼前。

      明明只要他一句提醒,千云台就有可能躲过那场屠杀,薛悯就有可能还是那个爹疼娘爱的小公子。
      可他没有,也不能。

      不仅不能,他还要防着别人也不能。

      接过来这个“别人”递过来的药瓶,谢咎打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停了片刻才问:“你见到薛悯说什么了?”

      “就……讨、讨药啊。”免肃被他那探究的视线盯得发怵,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谢咎将眼移开,继续拨弄着窗外伸进来的花枝,漫不经心道:“没说别的?”

      “没了……吧。”免肃说得自己都没信心了。

      谢咎偏了头,轻瞥了他一眼:“有便是有,没有便是没有,你自己说过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说了什么我当然记得,是你太奇怪了。”免肃忍不住控诉,“你到底要问什么你就问,顶着‘谢咎’的脸用这种语气说话,我心里发慌。”

      谢咎指尖刚好触在那花瓣上,却顿了一下,又收了回来。

      他道:“你该比我清楚,倘若容祁灵根封印解了,后面会发生什么。”

      免肃愣了下,但只一瞬,他便又一脸轻松的开了口:“我知道,千云台灭门嘛。”

      也不知他这轻松是真心实意还是装出来的,谢咎也不想去深究。
      他语气带了几分警告的意味:“你心里如何偏爱薛悯我不管,但你若因心软坏了我的事,你就得想好后果了。 ”

      这话说得已经算明白了,免肃也恍然大悟:“原来你担心这个啊。”

      他摆了摆手:“你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他的。”
      在谢咎怀疑的目光凝视下,他又解释道:“我虽然心疼薛悯,但他总不能一辈子都是小孩吧,他总得长大的。”

      为这话,谢咎轻挑了下眉,低声笑了一下。

      免肃顿时有些困窘,抬手挡了下谢咎的视线才说:“唉,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啊,这话虽然煽情了点,但我真就是这么想的,千云台要是不灭门,薛悯就永远长不大,他被保护得太好了,要是不经历点生离死别的,他长不大的。”

      谢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半天也没对这些话发表什么见解,反而是移开了眼。
      “你倒是看得开,也不怕他恨你。”

      “恨不恨的也就那样了,再说他都不知道我是谁,以后能不能再见都说不准,担心这些也没什么用。”
      他满眼的无所谓不像是装出来的,倒像是真的把这事看得开。

      谢咎忽然有些羡慕他,视线落在花枝上,也不知是在想什么,隔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嗯”了一声。

      ***

      山下路不平,尖石坑洼的,就是走上半日也会觉得双腿酸痛难忍,更别说是跪上十天半月的了。

      也不知晕过去多少回,却固执地醒了跪,跪了晕,醒了又跪。

      再次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半截衣摆,月白色的,大抵因为主人爱干净,那衣摆没沾一点儿泥。

      容祁张了张唇想叫人,但长时间没有进水也没有说过话,一时也没发出什么声音来,反倒像个濒死的人想抓住什么却落了空。

      那人蹲下来,将一个竹筒和一瓶丹药放在他手边。

      瓷瓶净白,只装了一颗丹药。竹节里装了水,套了青灰的布袋,也很干净。

      喝了水吃了药,嗓子的疼哑缓解了一些,容祁勉强能开口说话了。他掌心都是石子划开的伤口,却仍然用手撑着地面爬起来,抬头时面色苍白如纸,唇上半点血色都寻不见。

      “揽月仙尊……”
      他声音又低又哑,显得整个人很虚弱。

      看他的人半垂着眼,眸光浅淡,平静无波。只是在扫过那些深深浅浅的伤口时,似乎有一瞬的微动。

      他轻抬起手,灵力渡向了跪着的人。

      那灵力柔和,缓解了容祁身上的疼痛,但他牵着干裂的嘴角苦笑了一下,拒绝了这番救助:“仙尊不必如此费心,你已经帮我很多了。”

      站着的人静静看了他几眼,温声道:“总是要散的,你又何苦来哉。”

      他问这话,却并未想等到什么回答,手轻轻一挥,容祁便又睡了回去。

      他静静看着这人清冷消瘦的面容,视线轻扫过眉眼落在那些血污上,心底隐隐有愧疚在蔓延。

      半晌,他引着灵力渡向熟睡的人,许久才脱力一般地垂了手,险些没能站稳。

      直到入夜,一抹月白的身影走在山道上,月光照在他身上,映得他半张脸惨白如纸,宛如死人。

      他往前走着,抬头看了一眼前面的路,忽然停下来,扶着一旁的山石呕出一口血来。

      【宿主!】

      没搭理脑海里的声音,谢咎自顾自笑了笑:“能撑到现在也不错了。”

      【宿主,你……】

      “闭嘴,不想给我收尸就别吵。”谢咎闭了眼,气息比先前重了许多。
      他没有继续走的意思,像是在等人。

      过了半晌,从山道另一头窜出来一个人影,直直地往他这边来。

      “你不是说没事吗?怎么弄成这幅样子了?”免肃想扶一扶他,但谢咎看起来随时都会倒,他伸出去的手就不知道从哪儿下去,想碰又不敢碰,怕再动着谢咎哪儿加重他伤势。

      “没什么大碍,明日便好了。”谢咎从前最不喜欢说谎骗人,如今却是越来越熟练了。

      容祁那满身的伤怎么承得住封印解开时带来的反噬,那般剥皮抽筋的疼痛,只怕封印还没解,容祁人就先撑不住了。
      也多亏了原主这引渡之法修得精,派上用场了。

      但免肃这回反而不傻了,瞅着谢咎问:“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信啊,怎么不信,我可舍不得死。”
      谢咎笑了下,声音却透着股无力。

      免肃打量着他,两个人明明站的很近,脸上细微的表情都能瞧得清楚,但免肃如何也看不透这个人的真实想法。

      好像无论什么时候,这人都能用玩笑的语气说出任何一句话。

      免肃皱着眉,双手轻捏住他手臂:“我先扶你回去。”

      谢咎被扶着走了几步,大概是想到什么,停下来按了一下免肃手臂。
      “明日你就回千仞峰。”

      免肃瞅着他,果断摇头:“不行,你这样我怎么回去?”

      “放心,死不了。你在我身边待太久,衣宿宣会起疑心。”
      谢咎倒没那么担心自己的身体,反更担心免肃。

      他把免肃借来这么多天,衣宿宣虽然没什么动静,但指不定心里怎么想呢。免肃此番回去,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安生日子过。

      “可……”

      免肃还想说些什么,谢咎抬手打断他的话:“天竹峰有的是人,不缺你,且以你的智商和灵力,留下了也没什么用。”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关心人没落到好处,还被无端被嫌弃,免肃想打人,“要不是看你有伤,我就把你丢在这里自生自灭了。”

      嘴上这么说,却还是小心翼翼地搀着谢咎,替他看着脚下的路。

      谢咎笑了下,玩笑般道:“若是真能自生自灭便好了。”
      只可惜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全因他没能早早看清容祁的心思,如今再想脱身已是来不及,生死定数也不由他说了算了。
      以后的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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