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追了，我的大鹅男友》蹬着三轮追日落

7、第7章

　　“7个患者都醒了，你也该醒来了吧。”
　　夜晚，老九又来探望夏清鸣，隔着玻璃喃喃自语，低声诉说。

　　“之前跟你讲的事情都是真的，我摔下炕头、捡鸡屎吃、差点被人贩子绑走都是真的。”
　　“幸运也是真的，我有对我特别好的爷爷。可是当时我太小，爷爷还要出去赚钱没办法管我。”
　　“大大小小的事故真是不少，可我还是长大了，就连村里人都说我命大。”

　　老九轻笑了一声，仿佛说的人不是自己。

　　“告诉你个秘密，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我上小学时交到了唯一真心待我的朋友，可是他父母待他很不好，有一天他说要带我逃跑，可那天我没有赴约。”
　　老九眼圈红了，“你说，他会不会怪我？”

　　“叮叮叮！”

　　夏清鸣身旁的红色警示灯突然亮起，伴发着刺耳的报警声。

　　老九被吓了一跳。

　　数名穿着白色大褂的研究员从各处涌了过来，冲进了夏清鸣的房间。

　　人太多了，老九被推搡到墙边。
　　当老九从一片混乱中回过神来，夏清鸣身旁已经被人团团围住。

　　“意识与本体出现分离征兆。”男声十分沉稳，是个头发已花白的老研究员。
　　“老师，夏哥的意识在逃离身体。”是邀雪的声音。

　　老研究员：“逃脱原因暂时不明，意识需要新的承接载体。准备意识转移，昏迷中他的意识化成的动物是什么？”
　　“可是老师，意识转移实验成功率还不到一半……”邀雪知道这有多危险。
　　“还有其他的办法吗？”

　　邀雪憋着泪，跟几个人出去准备，剩余的研究员因权限不够被当场清退。
　　出门时，邀雪看了老九一眼，眼中满是担忧。

　　很快，夏清鸣身上的装备又多了，连着数个装备和数不清的线路，可即便这样他还要被转移到其他地方。

　　“抱歉，涉及机密，你不能再跟了。”邀雪说的十分决绝。

　　空荡荡的楼层，就剩老九一人了。

　　从太阳落山到朝霞初现，混混沌沌过了几天，除了每日按时送来的三餐，老九再也没见到邀雪，也没再见一眼夏清鸣。

　　晚霞美极了，像极了爷爷去世的那天。
　　老九小小的一个人站在屋子中央，房子明明又破又小，可只剩他一个时，房间变得好大。

　　又过几天，是个周六，老九终于见到了熟人。

　　“夏哥陷入了危险？”
　　偶像猪猪重新上舞台，平时到处跑实在忙的很，可还是惦记着给老九送些小说过来。

　　“具体的我也不太懂，可是情况不太好。”老九怕猪猪难过，特意岔开了话题，“狗子和鲤鱼呢？”

　　“狗子加班，他是医生嘛，不是在救死就是在扶伤。”
　　猪猪叹了一口气，“我也很久没看见他了，至于鲤鱼，他回学校了，离着几百公里，怕是不会常见到了。”

　　“这也难免，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现在能活着就是个奇迹。”
　　老九感叹了一句，又将大公鸡和蚂蚁的事说了一遍。

　　“大公鸡就是个人渣，看他临时逃跑不讲义气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那蚂蚁八成也是个罪犯！”猪猪生气了，“就这样的人，救醒他们有什么用？”

　　老九沉默了。
　　邀雪曾说他是发生了意外，可只有老九知道那不是个意外。
　　为了这样的自己让一个救人的英雄陷入危险，连大公鸡都比不上。

　　老九：“看到你这么精神，医生那么尽责的工作，鲤鱼也在很好的完成学业，夏哥一定会很开心。”
　　“话虽这么说，现在能陪在夏哥身边的只有你一个。”猪猪叹了一口气，“我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夏哥陷入危险，却连陪伴都做不到，这和大公鸡和蚂蚁又有什么区别？”
　　“不一样。”老九忙反驳。

　　看老九心事重重的样子，猪猪马上转移了话题，“经纪人前些天告诉我，我接到了一个综艺节目的通告，到时候你要记得看。我问过这里的工作人员，你最近恢复的不错，很快就能回家了。”

　　老九点了点头，没提七年前租的房子怕是早就易主，就连老家那间破屋子也已被村里人占了。
　　“你爷爷没告诉你你的身世吗？要有点自知之明就赶紧滚。”
　　老九突然想起爷爷去世后村里人来收房时说的话。
　　他挠了挠头发，责备自己，忘了这么久了，怎么如今倒想起来了。
　　他已经无处可去了啊。

　　“九哥，你听到没？”猪猪打断了走神的老九。
　　“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老九回了神。
　　“我说我要去参加节目录制，短时间内不能来看你了，要是狗子有时间，我会让他来。”
　　“工作为主，我一切都好。”老九久违的笑了笑。

　　是该早做打算了。
　　老九收拾着行李。
　　说是行李，只是他出事故那天被送进医院时随身携带的物品：一个钱包，一个被压的稀碎的手机，当时穿的一套衣服和鞋袜。

　　“钱包里有现金1千，还有以前的工资卡，租房的话暂时应该是够了，身份证……幸好还在。”老九翻动着钱包，“手机不能用了，还得留出买手机的钱。”
　　这些物品原本就被放在一个袋子中，老九只是拿出钱包看了看，又重新放了进去。

　　“九哥。”一个小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哭腔。
　　“邀雪，你怎么了，是夏哥吗？夏哥怎么了？”老九回头，一把抓住了邀雪的肩膀。

　　“夏哥还活着！”邀雪黑着眼圈，好像压抑了很久，如今终于嚎啕大哭了起来：“可夏哥再也不是以前的夏哥了。”

　　“慢慢说。”
　　老九没有听懂。

　　邀雪哭的更凶了。
　　“夏哥他现在真变成了一只鹅。”
　　“夏哥的意识清醒了，可是不能跟原来的身体融合，我们没有办法，只能选择动物承接了夏哥的意识。”
　　邀雪刚说完就捂上了嘴，“刚刚说的你一定不能往外说，这些原本不能告诉你的。”

　　老九还在消化，一时缓不过神来，“你是说夏哥现在真变成了一只鹅？”
　　邀雪点了点头。

　　“夏清鸣变成了一只真正的长毛的鹅？”老九又重复了一遍。
　　“有些事情确实不容易被接受，但是是可以解释的。”

　　“那夏哥现在在哪里？”
　　老九很快就接受了这一现实。
　　“刚做完全身检查，我们选择的大鹅，身体非常健康，浑身洁白非常漂亮。”

　　“那什么时候可以变回人？”
　　“不是变回人，是夏哥的意识要重新回到他原本的身体中。不过，你这么理解也可以，可是我们也不能确定什么时候可以变回来。准确来说，夏哥的意识在大鹅身上融合的非常好，甚至可以说非常完美。”

　　邀雪接下来的话，给老九吃了一枚救心丸。
　　“你放心，我老师虽然让夏哥当了项目负责人，可他本人也一直在参与动物园项目，有他在不会有问题，只不过缺少夏哥这个得力大将，要耗费点时间。”

　　“你马上要出院了，可脱离了社会这么久，你还可以吗？”
　　邀雪有些担心，不仅是担心日后老九的生活，还有老九活下去的决心。

　　邀雪曾经看过老九出事时的视频资料，老九原本可以躲开那辆失控的汽车的，可是他并没有。
　　当时她就觉得奇怪，可调查完事故始末的夏哥嘴巴突然就严了，什么都不告诉她，对易柒久还尤为关照。

　　“哦对了，这是夏哥托我保管的，说是等有一天在你要出院时一定要交给你。”邀雪递给老九一个信封。

　　老九迟疑了一下，当着邀雪的面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一张背后写着密码的银行卡，一张写着地址的纸条以及一把钥匙。

　　“里面的东西我早就知道啦，夏哥也没避讳，说你是他好友，让我多关照。”邀雪撇了撇嘴，“还不让我问你，不过他这么关心一个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看着老九一张糊涂的脸，邀雪心里直打鼓，夏哥说是儿时好友，可易柒久看起来像是把夏哥给忘了。

　　“不行，我已经受了他太多的帮助，今生都已经还不清了。”
　　老九觉得夏清鸣对陌生人真是好过头了，连自己这个受助人都为他的善良担心。

　　“夏哥的眼光我是信得过的，再说我跟你相处这么久，你的为人我也信得过。”
　　“我不能白白接受这份善意。”
　　老九从小就知道要知恩图报，更知不要给别人徒增麻烦，何况已经得到了很多照顾。

　　“你这样不是让我为难吗？”
　　邀雪反应极快，小脸立马耷拉了下来，佯装要哭，“你又不是现在就出院，你先收着，万一夏哥醒来，到时候你直接跟他说。”

　　老九没有办法，只能将信封收好，“那我现在可以去见见夏哥吗？”
　　“夏哥检查完之后就送回原来的房间了，你可以去看看。”
　　老久一听，急忙冲了出去，边跑边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我刚刚跟着一起护送回来的……”
　　邀雪的声音越来越小。

　　老九紧紧贴在窗户上，看着病床上躺着的那个人，各种医疗管子好像又多了一些，整个头都被仪器包裹着。

　　视线往下，病床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婴儿床，一只雪白的大鹅窝在床上睡觉。
　　床旁边是一个薄荷绿色的盆，里面还铺着一些细碎的东西。

　　“那是猫砂盆？”
　　老九惊讶问道。

　　“准确的说是鹅砂盆。”
　　邀雪在老九身后，给他解答，“夏老师说让意识靠近本体可能增加变回去的概率，不过可能性不大。”

　　“这样是不是对夏哥太残忍了？”
　　他的意识是清醒的，这种情况下让他用猫砂盆会不会太羞耻了。

　　“本来想用尿不湿的，可夏哥不肯戴。没有办法，这间病房是特制的，没有卫生间，养猫的同事说可以用猫砂盆试一试。”

　　“夏哥同意了？”

　　“他现在一只鹅，不同意也没有办法，我本来想带他回宿舍区，可是他不想见熟人，你说他一只鹅又不能独立生活能去哪里？”

　　不能独立生活？
　　老九眼前浮现一只大灰鹅端着铁锅炒饭的身影，夏清鸣被小看了呀。

　　“如果可以的话，让我带他走吧。”
　　“对呀，你也做过鹅，没有人比你更合适。我去告诉老师，询问下他的意见。”邀雪风风火火说完就走了。

　　老九和醒来的雪白大鹅大眼瞪小眼。

　　“嘎。”大白鹅在窗户一侧叫了叫。
　　“老大。”玻璃窗另一侧的老九应了一声。

　　原本是与救命恩人重逢的画面，可现在却有一丝诡异。

　　邀雪的话说的没错，老九也做过鹅，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人可以像他一样全心接纳现在的夏清鸣。
　　只过了一天，批准夏清鸣与易柒久一起住的申请就通过了。

　　老九填写完厚厚的一叠保密协议，去接夏清鸣。
　　玻璃另一边，夏清鸣伸长了脖子，整理了翅膀上的羽毛，摇摇摆摆踏出了房间。

　　老九蹲下身，话音温柔，“我来接你了。”

　　“嘎。”
　　夏清鸣一身白毛，眼睛中闪着亮光，只看了病床上的身体一眼，头都不回的走出了屋子。

　　没走几步，夏清鸣发现了问题：他的腿太短了！
　　原本走在老九前面，可因为自己太慢，老九只能移着小碎步跟在他身后。

　　“嘎。”
　　夏清鸣张开了翅膀。

　　“怎么了？”老九蹲下身来，“你是要让我抱着？”
　　夏清鸣点了点头。
　　老九笑开了花。

　　阳光正好，一人抱着一鹅踏出研究所的大门。
　　怀中新室友的毛发白亮，胜过太阳。
　　时隔7年，老九踏入新的世界，只觉得心安。

　　纸条上的地址早已背得滚瓜烂熟，老九拦停了一脸出租车，与大鹅对视一眼，轻声说道：“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