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忘沉浮》抓住月亮的兔子

2、落入深渊？

　　淅淅沥沥的雨声透过残破的车厢皮，一阵又一阵地敲打着苏远之的耳膜。

　　苏远之脑中空白了片刻，双眼微睁，依稀看见些破碎车厢房零件散落，像是椅子，桌子堆积在不远处。

　　“这里是哪儿？“苏远之感到身体隐隐传来疼痛感，伸伸手，挪挪脚，四肢健全。苏远之缓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是自己乘坐的列车好像出了事故，至于有多严重自己这个当事人现在也分辨不清。

　　整个车厢歪斜的严重，胜在结构支架质量很好，没有倾塌，给苏远之留出生存的空间。如果能先爬出去看看外面，也许可以找到其他的幸存者。

　　咚，物体落地的声音。苏远之这才发现自己的黑色书包从一个高处角落掉到脚边。糟糕，不知道小家伙怎么样。苏远之终于有了一丝起身的力气，正当他爬起身时，才发现那男人竟然在他身下。

　　难道，是因为这男人给自己做了人肉垫子，自己才没有缺胳膊断腿？但自己变成现在这般摸样，也极有可能是被这男人连累的，谁知道这列车出事是不是刺杀他的人干的？

　　苏远之暗自叹气，自己本是赶时间，还差点就把命搭上。眼下不知道又得耽搁多久了。

　　苏远之用尽力气爬到一旁，试图用摇晃唤醒男人。却没有任何动静，男人静静躺着，活像一具了无生息的尸体。

　　该不会死了把？苏远之诧异的同时连忙试探了男人的呼吸心跳，都还在，人还是热乎的。又把男人从头到脚摸索了一遍，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大出血的伤口。

　　这种情况下要么就是无敌幸运没有受伤，只是陷入昏迷，要么就是男人有内出血的情况，很有可能离死不远了。苏远之只希望是前者，后者他也没办法，眼下也只能听天由命。

　　苏远之打开黑色背包，掏出多肉盆栽幽幽，仔细检查了一下，幸运的是没有受伤。也许是小家伙个头小，背包里还装了外套，所以被保护的很好。

　　“幽幽，你还好吗？”苏远之试图跟它说说话。小家伙也不是一直都可以和自己无时不刻进行沟通，有时候一天两三次，有时候一星期都不说话。

　　记得小家伙刚开始出现在自己家的时候，是父母出事后不久，经常有很多父母的朋友同事带很多东西过来看望自己，幽幽被摆在阳台的小角落。过了好几天才发现它的存在。也不知道它是真的绿植，还以为是长辈带来的植物周边逗自己开心，也没有太过关注。

　　直到夜里总是传来“我好渴，想喝水，呜呜呜”的童声，自己以为是还以为家里来了个小鬼呢。

　　可惜幽幽不说话。苏远之只能放弃和这小家伙沟通。

　　干守着这一人一植也不是办法，苏远之还是决定先出去看看。他弯着腰，身形有些不稳，跌跌撞撞从一个车身撕裂的口子钻了出来。

　　相对于车厢内的昏暗，外面的光线明亮的让人感到刺眼。苏远之本能的眯起双眼，打量起这个事故发生地。出来时，吵醒自己的雨声也早已停止，外面也是干燥异常。难道之前的雨声是幻听？

　　然而眼前的一切却让他怀疑自己不是耳朵出问题就是眼睛出问题了。

　　又或者，自己是不是还未从梦中醒来。

　　一眼望去，脆绿的藤蔓竟覆盖了整个世界，粗壮的藤条上长满茂密的藤叶，一幅生机勃勃的光景。苏远之表情微愣，试探性走了两步，脚下由藤蔓绞织的地面踩上去凹凸不平，脚感软软弹弹，神奇极了。

　　环顾四周，皆是高耸的崖壁，落入此涧的雪凌好似银蛇掉进了绿色织成的温柔网，诡异又迷人。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早在半个世纪之前，全球的植被覆盖率还在31.7%，由于当时社会对植被的保护意识不足，加上相关法律法规的制定也并不完善，再加上一些反社会分子的大力破坏，全球植被覆盖率大大缩减。

　　终于有一天，植被覆盖率快速缩减，达到岌岌可危的程度。任凭各个国家多次补救，都无济于事。青山绿水化为了黄山浊流。

　　有太多的人说，这是自然对人类的报复，是绿植对人类的报复。可事实证明，是人类离不开绿植，而不是绿植离不开人类。

　　绿植不是早已几乎在人类的世界销声匿迹了吗？

　　苏远之四下观察，三面崖壁爬满了藤蔓，破碎的几节车厢近乎惨烈地散落在藤蔓绿色的怀抱。除去1号车厢房和2号车厢房，还有三节车厢房散落四周。其他车厢房不在这里。雪凌竟是断开了。

　　苏远之抬头，不出意料的看到头顶的光，由此推断，连同自己坐的车厢和其他几节车厢房在发生事故之时跌落到一处无人知晓的神秘深渊里。

　　“苏远之，不知道为什么，我有预感，我们可能会分离了。”被苏远之带出来的幽幽突然出了声。

　　“为什么这么说，我会好好保护你，不会有人带走你。你看，这里有好多鲜活的藤蔓，你能感受到它们嘛？”苏远之低头轻声问道，摸了摸幽幽的叶片安慰道。

　　“我感受到了，但我不能和它们交流，不过它们很安全，苏远之，多给我照照光，我快没电了”

　　“那你先好好休息，我去看一下其他车厢房的情况。”苏远之把小家伙装在上衣口袋，好让它吸收更多光照。

　　“救命啊，来个人啊，谁来救救我老公？”一声凄厉的女声打破了此时此刻的平静。

　　苏远之循着声音来到眼前的5号车厢房，果然还有其他幸存者。

　　令人疑惑的是，自己原本醒来时车厢房是昏暗的，眼下站在外面透过玻璃里面的情形可以看的一清二楚。可能是事故导致雪凌车厢房玻璃控制版面故障，从而情况不一。

　　车厢车中早已混乱不堪，一堆生前身着光鲜亮丽的尸体此时层层叠叠散落在此时已经凌乱不堪的车厢房内，多数尸体上到处都是碎玻璃渣子，有的是酒杯碎片，有的是酒瓶碎片，各种红的黄的酒渍也是分外醒目。

　　出事之时，这群人恐怕还在狂欢，连手中的酒杯都来不及放下，想逃也无处可去。

　　一位身着玫红晚礼服，肩披白色坎肩的女子正趴在车厢房的一角哽咽哭泣，身旁躺着一具男士尸体，应该就是她口中的老公了。苏远之甚至不用多做检查就知道人已经死了，尸体有些发硬，死去有一段时间了。

　　苏远之早早便做了心理建设，看到此情景也忍不住恍惚一阵，生命转瞬即逝。悬在人们头顶的无常之剑还是落下了。

　　苏远之想把女子搀扶出来，可能是太过于悲痛，女子无法接受男人离去的事实，一点都不配合苏远之的搀扶，还不停的指责他为什么不救自己老公。

　　女子抱着冰冷的尸体放生大哭，声声泣血。

　　苏远之安静地站在一旁任由女子发泄内心的痛苦，眼泪是可以减轻人内心的负担。

　　待到女子情绪稳定才再次劝说将她搀扶出来，安置在空旷之处。女子悲痛之余，瞧见铺天盖地的藤蔓也是出了神。喃喃出声“我老公最喜欢这些绿植了，如果他还活着，看到了一定会很开心。”

　　苏远之却也只能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看女子情绪平稳，苏远之转身去了另外两个车厢房寻找其他幸存者。

　　一番费力寻找，也只有七八个带着各种伤的幸存者，还有一两个被卡住的伤者，都无法移动。只能等着救援队的出现。

　　那些幸存者虽说非富即贵，但此次出行也都是沾亲带故的。活着的喜悦，亲人的离去。
　　有人哭有人笑。那些人见到藤蔓，一个二个反应都后知后觉，起先沉浸在重获新生的喜悦，随后又沉浸于亲人友人离去的悲痛，最后又好似如获至宝的癫狂。

　　苏远之没有这么复杂的心态，自己独身一人已多年。藤蔓的出现对很多人来说代表着财富的机遇，苏远之却并不重视钱财。

　　苏远之担心的是，救援为何迟迟没出现。幸存的人都聚集在一起了。大家手机早已损坏，也开不了机。事故发生了多久，为什么救援行动一直没有出现，一切都透露着蹊跷。

　　苏远之坐在距离其他幸存者稍远一些的位置，有些出神的思考。

　　耳边突然响起声音，打破苏远之的思绪“你好，我是林动。”

　　苏远之先是诧异随之惊喜地望向林动“你还活着，我还以为你伤的很重醒不来。”

　　随即又介绍自己“你好，我是苏远之。”

　　林动听完面上竟有些不好意思“可能是我太困了，就多睡了些时间”说着伸了个懒腰，简单活动了下身体。

　　“我第一次听到这种回答。”苏远之本来心情有些沉重，意外的被这个叫林动的男人调动了好奇心。遭遇事故能幸存着活下来，本身就是一件令人颇多感概的事情。而男人情绪意外的稳定，给人一种早就见怪不怪的感觉。

　　“上车之前连续工作熬夜了几个通宵，本以为可以在车上好好的休息一下，没想到床还没碰到就发生事故了”林动看上去确实恢复了些许精神，声音也不再沙哑。

　　“看来你的工作很特别。”苏远之打趣道，也没明指。毕竟刺杀一事两人心知肚明，自己也没有打探别人隐私的兴趣。

　　“是很特别，你口袋里的植物也很特别，走吧，饿了，去找找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吃”林动也没有再往下谈的样子，走向已经破烂不堪却依旧保持良好形状的车厢房。

　　苏远之看了一眼小家伙，果断的装进了背包，紧跟其上“这是最新的植物周边，是不是很逼真？我可是很喜欢的。”

　　一直以来，只要有人对小家伙感兴趣，苏远之就会用植物周边敷衍过去。好在植物周边盛行的时代，小家伙的存在也不是很亮眼的存在。

　　林动笑了笑，没有说话。

　　“你不觉得奇怪吗？”苏远之走近林动说道，“这里竟然出现了藤蔓。”

　　林动笑了笑，“也许我们是因祸得福呢?列车坠毁在此处，藤蔓有一定的缓冲作用。再说离开这里时，哪怕我们取走一片藤条上的叶子，做了植物书签，也是价值不菲。”

　　说完就当着苏远之的面摘下一片绿叶。

　　苏远之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林动，这人比想象中的复杂。嘴上却是不再回话。

　　一番搜寻，也算是找到了不少食物跟饮用水。苏远之和林动将这些分给了已经聚集在一起的伤者，那两位被卡不能动的伤者也分得了些，只是他们的情况不容乐观。

　　大家围坐在一起，经历此次事故，虽幸免遇难，心理受到的冲击却是难以消化。七八个人中有一半至今都在瑟瑟发抖。相对于其他人，苏远之和林动受伤算是最轻的。

　　一位身着灰色西装的男子看着沉默的众人率先开了口“大家有想过接下来怎么办吗，这些食物只能支撑我们一段时间。列车发生了事故，坠落崖地的只有我们这五节车厢房。

　　眼下我们呆了半天没有任何营救队伍出现，我们的伤也都需要救治，拖得越晚情况越不容乐观，我们现在只能抱团取暖，互相帮助。大家一起想想办法。”

　　西装男简单阐述了一下现状，提出了众人最为担心的点。

　　另一位看着上了年纪的大爷，身着唐服。带着磕掉一半的宝石戒指的手捂着头表情十分痛苦，一开口就嚣张至极“还能怎么样，这么高的崖你爬的上去？就算你能爬上去，那三个女人和我这老头子可没这个劲。你要眼睁睁看着我们这些人等死？你良心过得去？”

　　“王老爷，小辈只是提出自己的想法，大家都受了伤，眼下当然是要互帮互助，我怎么可能做出这不义之举。我的为人，您老想必再清楚不过了？”

　　西装男被喷了一道，也一点都不愤怒，不卑不亢的回了过去。反倒显得这个王老爷气势凌厉，是个不好相处的主。

　　众人的眼光看着这位王大爷的目光也变了味道。王大爷气得哼了一声，却也发觉刚刚失了仪态。列车上坐的都是上层圈，获救之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定不能被笑话了去。

　　气氛一度变得诡异，没有人出来搭话，很明显，除了苏远之和林动，剩下几人大都是相互熟识的。

　　林动主动打破了诡异的氛围，“崖上情况不明，但救援队伍一定会想办法打探崖底伤亡情况，进行救援。大家安心等待一天。也许上面的情况更严重，这才有所延误。

　　现在大家先休息吃点东西，保存体力才能支持更久。我去车厢房看看有没有应急的药物，找到了大家也可以简单处理一下。”

　　林动的一番话像是给众人打了强心针，虽没人出声附和他的话，却也在行动上给出了回应，众人开始默默啃食着手中的食物。气氛也没那么令人窒息了。

　　苏远之一边吃着手里的饼干，一边默默打量着众人，视线最后落在林动身上。这人倒是有点意思，那些所谓的上层人士，于此落难，却被一个从未见面的陌生人安抚了。

　　想来这人身份也不简单。倒是只有自己这个忙着赶路的打工人踏上了一趟不属于自己的列车。也倒是奇妙。

　　很快，林动一人抱着四个医药箱走了过来，将其他药箱分给了其他人，带着一个药箱坐在苏远之旁边。

　　二话不说将苏远之的脚抬了起来，趁他不注意，用力一掰，脚踝瞬间回位。苏远之痛的闷哼一声，抓了一下林动的手臂。

　　还没等埋怨的话说出来，林动已经熟练的用东西固定，纱布飞快的缠绕起来，不一会就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苏远之看了眼林动，又看了眼蝴蝶结，别别扭扭的道了声谢。随后又感觉有丝尴尬，问道“你是经常受伤吗，手法很娴熟。”

　　林动看了一眼苏远之，打趣道“应该比你多，我喜欢户外运动。”

　　苏远之就不想跟他说话了。自己本来只有些撞伤，之前找食物的时候自己不小心把脚卡住了，没想到冒冒失失一拔，倒是脱臼了。忍着痛出来时倒也没表现出来，没想到林动居然发现了。

　　“那个，谢谢啊。”苏远之小声地道了声谢，从小到大，自己独立惯了。什么伤什么痛都是自己抗。如今到有些许不自在。“你有没有发现很奇怪的几个地方？”

　　林动拉起了黑色的袖子，边包扎着小臂的划伤边问道,”你是说这光有问题？”

　　苏远之有点小惊讶，凑近轻声地说“对，不仅是光，我醒来的时候车厢房是昏暗的，我也依稀听到了下雨声，但我出来的时候外面没有任何雨水，而且在外面可以看见到车厢房里面的情况。”

　　“我有问过他们，有个卡在车厢房的伤员说他也听到雨水声了。但他出不去，所以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一开始我以为是玻璃控制面板因为事故导致的故障，但现在看来并不是。”苏远之看林动在沉思，又补充了一句。

　　“我们所在的空间疑点重重，外面的人很可能找不到我们。”林动看着苏远之认真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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