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眼》甜爷

48、第 48 章

　　身体突然不受控制地往下坠落，用力地掉下去，没有到底，还在往下掉，叫喊的声音卡在喉咙口，怎么也发不出。
　　然后猛地一抖，惊醒了。
　　高云琪翻了个身接着睡着了，周林从无尽的坠落感中醒了过来，心有余悸。
　　她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
　　居然已经九点十五了。
　　今天是周几了？哦，周四，再次被封小区已经第四天了，已经对日期周几失去了动态概念。
　　前一周的解封好像做了一个短暂的梦，回去和家人吃了顿饭，陪高云琪理了个发，还没切实感受到解封的自由，就再一次被封在了小区里。
　　时间好像被人偷偷倒转了回去，又一次回到了四月初。不过也只有他们这个区，其他区依然正常运作着。
　　从周一猝不及防地再次封小区到今天，出乎意料地，周林每天早晨醒来的时间晚了不少。
　　平常七点就自然醒再也睡不着，这几天基本都要到九点之后，还是被噩梦吓得惊醒。
　　周林打开手机，已经养成习惯，每天睁眼第一件事就是查看业主群里的消息。
　　今天做核酸时间又提前了，从中午十二点到下午五点。
　　群里好像还在为了些事争执不停，她懒得去翻找根源，看完关键信息就起身去了卫生间。
　　吃着早饭的时候，周林突然觉得这画面好像在哪见过，每一天起床后的那些动作，都见过，这个月以来日复一日都在重复做着一样的事。
　　算了，大家都是这样的，熬一熬等这段时间过去吧。
　　十一点，等高云琪也穿戴整齐，两个人拿起手机，身份证，戴上口罩，动作一气呵成，完全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就下了楼。
　　刚走出楼下大门，几个小孩就追啄嘻笑着从眼前跑了过去，一位大爷慢悠悠踱着步子经过。
　　天气有些阴沉，不知怎么忽然降了温，风透过单薄的衣服钻进皮肤，周林和高云琪都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如果要说每天哪里最热闹，那一定是大门口。
　　总有聚集着看戏的人，想出门买菜接孩子的，买完菜回来的，因为不满物业服务嚷嚷着的。
　　闹哄哄一片。
　　“这个出门证在哪办？”
　　周林避开人群，找到了门卫旁一张小桌子，后头坐着一个阿姨。
　　他们三天没有出门，家里的肉菜已经耗完了，于是前一晚打算好，今天由高云琪出门去买些菜回来。
　　阿姨仰起脸看了眼周林，随后一脸的哭笑不得。
　　“我不是物业的，我也在等他们呢，刚出去买完菜，身份证还压在他们那，两小时内不取回来就交到派出所去了。”
　　周林这时才注意到阿姨跟前放着一大袋子采购物资。
　　她叹了口气，转过身看着高云琪，高云琪耸了耸肩，四处查看着。
　　又来了几个人，问了刚才周林问的同样的问题，不知不觉间，那张小桌子旁的人多了起来。
　　周林看了眼手机，十一点半。
　　“听说物业的吃饭去了，我从十一点等到现在了，还没回来。”
　　人群里有人这样说道。
　　“吃饭？吃饭需要一起去么？为什么不是轮流着，至少留一个人在这里处理相关工作啊。”
　　周林不知哪里窜出了一股无名火，声音陡然提升起来。
　　周围的人群略微安静了下来，门卫纷纷看向这里。
　　一个身穿工作制服，看上去好像是物业工作人员的男人从几个门卫旁走近了些，手上拿着一包零食往嘴里塞。
　　“那我不是也还没吃饭，在这呢嘛。”
　　“你在这有什么用？你是处理什么事了嘛？”
　　还没等周林开口，高云琪先按捺不住嚷了一句。
　　“这个好像是物业经理。”
　　周林身后细细碎碎传来这么一句。
　　周林觉得后脑勺涌上了一阵痛麻感，脑袋突然像要炸开一般，她冷笑一声。
　　“那怎么，我还得感恩戴德感谢你在这什么都不做呢？还你也没吃饭呢，你吃不吃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这边这么多业主都没吃呢，大家家里连菜都没了，你还有脸提吃饭？”
　　那男人忽然就没了刚才的气势，悄悄转过身往门卫那几人走去。
　　人群里带着不屑的笑声小声议论着。
　　“什么现在不给办出门证了？开什么玩笑！”
　　不远处一个黑衣服的大哥一挥胳膊气势汹汹地朝门口走来。
　　“我都三五天没出门了，就想出门买点菜怎么了？不让出门是什么意思？饿死在家里吗？”
　　大哥指着刚才那个物业经理，中气十足地吼道。
　　“就是，不让我们出去也可以啊，你们发物资啊。”
　　一位阿姨环着双臂翻了个白眼。
　　一时间像是点燃了导火线，炸开了锅，叫嚷着，辱骂着，宣泄着。
　　“回来了回来了。”
　　争吵暂时停了下来，人群齐刷刷看向一旁。
　　只见五六个人穿着物业的工作服，两手插兜，目中无人般地绕过人群走向办公室。
　　“好大的威风啊！”
　　空旷寂静的人群中，周林的嘲讽吹响剑拔弩张的号角。
　　人群像是接收到战斗的指令，蜂拥进物业办公室，隔着一张办工桌，气氛紧张。
　　“昨天两点来办出门证，你们说不办理了，好，我今天十一点来，又跟我说不给办，什么个意思？”
　　“今天十二点做核酸，开始做就不能出去了。”
　　“那你们这个做核酸时间一天一个变化，提前通知了吗？”
　　“我朋友圈里发了啊！”
　　一刹那的安静，接着哄堂大笑。
　　“你是什么国家领导人啊？还得人人都有你朋友圈啊！”
　　趁着人群戏笑的间隙，周林紧接着问道：
　　“政策上明确写着，我们拥有两个小时出门买菜时间，这是我们的权利，你们凭什么层层加码？这就是一刀切的懒政！”
　　物业那女人仰起脸，对着周林眼睛一瞪，一脸不敢置信。
　　“那你们去报警啊！去报警啊！”
　　细碎的笑声止住了，周林清晰地感觉到身体里的血液此刻一股脑全都涌进了大脑里，脑袋一瞬间失去了思考能力。
　　她捏紧了拳头，随后深呼吸一口，松开手，皱起眉，像看垃圾一样斜睨着那女人。
　　“你在狗叫什么？谁为谁服务都拎不清了，狗都开始咬主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