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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对饮成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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忐忑的心情一直伴随着怜星,前面是冷曜痕的居所,身后是漫漫小道无尽延伸,隐没在黑夜中,安静的只有她的呼吸,纷乱的是各种杂念。
早已打听过,现在的他正独处在自己的院落中,只要前往一步,只要她肯,缠上一夜不是不可能,可她现在的目标是必须做到,无论代价,不计手段。
为正义,她应该义无反顾。
为自己,她不甘心。
冷曜痕身边的莺莺燕燕之多,自己曾经看到过的场景,让她不得不去想自己最可能付出的代价,心底泛起苦涩的萧萧冷意。
清尘……
“在门口站了那么久,不如进来喝一杯。”沉稳的声音不经意的从院内传出,不轻不重的传入她的耳内。
重重的吸了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怜星手指轻拍,推开面前的门。
宽敞的院落中,黑色的人影被夜色掩盖,她却能轻易的寻找到他在的方向,一方石桌,淡淡酒香,冷曜痕抚额撑在桌上,长发掩盖了他了神情,只能看见雪白瓷瓶在他手中被轻轻的把玩。
“你不喜欢与我接触,偏又在门口踌躇这么长时间,是不是有什么事矛盾着?而这事与我有关?”他抬起头,了然的目光清明的从发丝后透出,“喝一杯吗?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好酒的。”
“你见过我小时候?”提到酒,她突然放松了不少,轻盈在飘坐在他的面前,玉手执上壶把手,心中却惊讶于他又一次对自己的熟悉。
他眼中精光一闪,唇角浅拉,分不清是笑多还是讥讽多,“虽然那时候你年幼,却也不是少不记事的年纪,我虽然惹人讨厌,你却不能否认与我相处过的那许多日夜。
他们相处过?还不止一天?
可她的记忆,只有那山中的单纯岁月,不记得他,真的不记得有他出现过,但是内心却无法抗拒的选择相信,面前的人虽然她不喜欢,却不是骗人的人。
”我那只笨狐狸那,你当初不是信誓旦旦的会好好养它的吗?怎么不见了?”风擦过他的颈项,将那发丝拂到身后,飘洒间秀美的颈让他看起来犹如骄傲的天鹅,他微阖着眼,手中酒杯凑向唇边。
小漓?
他说的是小漓吗?
怜星惊讶的站起身,对他的防备在片刻间抛到脑后,双手不自觉的抓上他的手腕,急切的出声,“小漓是你送给我的?是不是?”
“小漓?”他一愣,旋即微笑摇头,“是我不要它了,而你执意要收养它,和我没关系。”
那就是说,他们之间果然有过故事,只是那段记忆,不知道什么原因丢失了,在她那次私自逃走又回归之后。
手指摸上胸口那粒闪闪的白牙,想起最贴心玩伴的离去,那个安排的窝在自己膝头听自己自言自语的小家伙没了,孤单单的人再也没有可以倾诉的对象,她的眼眶就酸胀的难受。
“小漓死了,为了救我。”她的声音低的不能再低,默默的垂下脑袋,想掩去眼神中的那份失落。
“是吗?”他轻飘飘的口气没有一点动容的倾向,“银狐既认定了你为主人,为你死也是应该的,使命而已。”
“使命而已?”知他无情,却不想冷酷如斯,“你这么形容其他生命的?在你眼中,存在就是使命,消失就是完成使命?”
放下酒杯,冷曜痕看着她气呼呼的脸,轻巧的丢出一个字,“对。”
“所以你不在乎,你什么都无所谓,漠视生死,轻淡生命,可你知不知道,消失了不代表不曾存在,会有人心痛,会难受,会思念,会永远留在心中。”想起小漓纯净的眼神暖暖的望着自己,心头的酸意就一点一点的泛滥,化为对他的不满喷薄而出,“你难道不希望有一天自己不在看,有一个人会在午夜中对着夜空浅笑着念你的名字,想念着你的一颦一笑,想念曾经相处过的美好吗?”
“想念我?”眼神中讽刺的笑更浓了,声音却一如既往的低沉,听不出心绪的变化,“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真的不希望有人记得我。”
“记得我干什么?”他眼中的笑显而易见,“我们不是人类,短暂的百年晃眼即过,记得太多只会让自己背上负担,真的了解我的人,就知道怎样才会让我开心,不死的生命带来的是无尽的痛苦,如果不能放下。”
她无言以对,想反驳,却觉得没有任何置啄的余地,第一次发现那双深紫的双瞳中在说这个话的时候,写着莫名的朦胧。
所有人都希望自己丰功伟绩,名垂青史,纵然七宗中的人为了一个五百年的比试而倾尽全力,看不破的名利在天人间依旧存在,而这个魔界中的他却宁愿尘世间不曾留下自己任何印记,是什么样的心态才有这样的话?而这样的思想,又依稀与自己接触过师傅说的无尘无我,无净无垢一样,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可是,存在过就会记得,不可能完全的遗忘掉曾经经历过的故事,难道你就没有怀念的人吗?”她无法理解他的话。
“怀念不一定要伤感,如果想着我是哭,我宁愿被忘记,如果是笑,那就记得吧,呵呵……”他胸膛阵阵起伏,笑声逸出,“如果你是那只笨狐狸,你会怎样?”
如果自己是小漓?
那一定希望自己身边的都能幸福快乐,不曾因为自己的离去而伤心难过。
她咬着唇,樱唇边终于露出笑容,这是她第一次因为小漓的逝去而释怀,居然是因为他的安慰。
说是安慰,也算不上,他的语气和神情没有一个地方配得上这两个字的,让她想领情都不知道怎么说谢谢。
他举起手中的杯,对着她遥遥一敬,她轻快的回敬,含下杯中酒。
“说吧,你究竟是什么事进退为难?”两人间好不容易轻松的气氛被他一句话再次打回原形。
“我,我不想做一个没用的人。”她突然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躲闪着眼光找到话题,“可是我也不想学邪功。”
“功夫有分正邪吗?就算是你七宗的正道绝学,用来滥杀无辜,还不一样是邪功?你就算用的是邪气,却能匡扶正义,还算邪魔吗?”那双眼,似乎有无穷的吸引力,让她不断的突破自己的思想,接受那原本无法想象的理论。
又一次的语塞,她发现自己在他面前完全无法辩驳,两百年接受的思想在眨眼间松动,“这是你内心的想法吗?”
他举杯的手一停,“不是。”俊美的脸伸到她面前,长发被风吹上她的脸,掻的她脸痒痒的,“如果我告诉你,是七宗里的人告诉我的,你信不信?”
“不信!”皱起鼻子,清脆的声音毫不犹豫的冲口而出,“你骗我。”
“答对了。”他一挑眉头,手指一弹,敲上她的鼻头,浅笑摇头,“这还要问,还真是笨。”
“你!”她跳起身,插腰鼓脸,瞪着星目,“我好心问你,为什么敲我?”
“哈哈,哈哈……”突然的大小吓的她一愣,他邪肆的双眼弯着开心的角度,唇角上扬,颊边的郁金香微微抖动,“这么多年,你居然没有一点改变,还是这么可爱。”
这样的他是她不曾见过的,阴郁的气质一扫而空,带着雨后初彩虹般的灿烂,让她瞬间恍惚了,原来他的笑容竟然可以如此灿烂,与清尘一样,华贵优雅。
笑容渐渐收敛,他的眼中轻笑几许怀念的温柔,“这些话,是一位对我很重要的人说的,世间本没有正邪,端看你用什么心对待,可怕的不是所谓的妖魔邪道的区分,而是心,守住你的心,无论在哪里,无论学的是什么,你对自己没有信心吗?”
“有!”她用力的点着螓首。
“那我把这话送给你,牢牢记住哟。”他轻松的笑容看上去,让她刹那失神。
“你不怕我用你教的功夫将来对付魔界的人?”不明白他的心,真的能如此容忍?
“我相信你。”长身而起,黑色的长衫裹着她欣长身形,雪白掌心伸在她面前,指尖清凉贴上她额头的朱砂,“我信你,也信自己的眼光。”
她的手慢慢抬起,终于缓缓的放进他的掌心,紧紧贴合,“帮我释放那邪气,教我如何操纵它。”
他微笑颌首,掌心中透出一股力量,缓缓顺入她的身体,深入到那团黑暗的中心里,突然他身体一震,惊讶的出声,“你身体里的邪气为什么有两种,上次我竟然没有发现。”
“两种?”乍一迷茫立即转为清明,“是不是我上次吸了彝魈的气,一直没有融合就这么留存在身体里了?”
“彝魈是你杀的?”他脸色一变,握着她的掌心一紧,“你有没有在彝魅面前动过功力?”
“我……”有没有动过?她无法确定,那一次彝魅的出现,让他情不自禁的转动气息抵御那难受的气息,这算动了还是没动?“我不知道啊。”
冷曜痕的气息飞快的冲击着那一团黑气,“彝魅此人睚眦必报,如果他感应到你的身体里有彝魈的气息,断然不会放过你,小心他,知道吗?”
还没回话,他一声低吼,“放开你全部的防备,跟我的气息走!”
她听话的放开所有身体本能的防备,让自己与他的气息缓缓交融,随着气流的游走,仿佛带着一个身影,幽幽的踏入她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