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光大战白月光》长月以往

14、第 14 章

　　内室中，凌二跟随两位长辈落于锦塌，神色逐渐冷淡下来，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壶茶。
　　“四叔，都是千年的狐狸，就不用继续摆叔侄和睦那一套了，直接开门见山吧！不要告诉我，你叫我回来真是为了掺和联赛这种小事……”

　　凌隐闻言，和那位白眉老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
　　“二侄子……四叔本也没想瞒你，此次叫你回来，的确另有要事，但此事关乎萧凌两家颜面，你就算不同意，也决不可泄露出去。”

　　“……到底什么事？”凌二不耐烦问。

　　“二侄子，那我就明说了。”凌隐慢慢道来，

　　“第一件事，你父死后……我一个挂着名头的闲散四子被迫上任，不得已才当了这个家主。我凌家本是修真大族，但十八年前，你重伤后音讯全无，紧接着你父又暴毙身亡……我族短短十多年损失两位修为最高的大能，如今，叔叔实在是对这偌大的凌府感到独木难撑，你既然修养归来，理应回归家门，为家族坐镇。”

　　四叔顿了顿，又接着感叹。

　　“你日前虽渡劫失败，但所有人都看到了……你是实打实接了前九道劫雷，并非没有飞升的能为，想不到才短短十八年……你就又恢复了境界！我想，你知道这对于我们凌家，对于整个修真界意味着什么……从前的事，你心里若放不下……就尽管告诉四叔，四叔一定想办法替你周全，给你做主！”

　　凌二闻言，却是捏着手中宛若玉石般透着粉嫩的开片瓷盏，转了转圈，随即轻嗤一声。

　　“我当是什么事情，四叔，你绕了一大圈，不就是想说我境界恢复了，又可以回来给你们当个合格的吉祥物了吗？可若没有相应代价，我为何要答应你的要求？”

　　他说完，将茶盏倒扣在手边的长几上，仰倒于衾枕，无声地笑了笑。

　　他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但四叔看他这般敷衍态度，眼神却渐渐深沉了下去。
　　“二侄子，话可不能这么说！”

　　四叔咬了咬牙，接着低喝道，“你姓凌，是你父唯一的儿子，不管你当初修没修炼那秘法，这个家族的兴衰本来就有你一份责任！”

　　凌二休息片刻，轻摇了一下头，随即坐起来，锋利的目光却径直剜向后方正闭目冥思、进屋后还没有主动开口的白眉老道。
　　“四叔，这又有什么难呢？我什么时候否认过自己的出生……不过……既然是家事，你叫这么个人坐在这里又算什么？没记错的话，这位萧家的大长老……也是当初设计陷害我的人之一吧！”

　　他嗓音绷紧如弦，故意嗤声提醒道。

　　再一看他那双眼底，只裹着一股兵刃般肃杀之气，哪有半分笑意？

　　四叔叹息一声，抬眉打量他一瞬，犹豫片刻，又幽幽辨说起来。
　　“二侄子，前日萧渊鹤不是已在鸿蒙界为你袒护吗？你就没想过，过去的事情先让它过去，等将来有机会，再找他当面把这笔账算清楚，先着眼一下眼前之事……如何？”

　　“眼前之事？”凌二又故意学着老者气定神闲的样子，闭了闭眼，悠哉道，“何来眼前之事？”

　　四叔便接着叹息起来。

　　“你既然出关，叔叔便不瞒你了……如今情势变化，几大世家趁萧凌两家势弱，已有联手吞噬我们两家之态——萧长老今日也是没有办法，才破例来给你登门道歉，你莫忘了……我们两家本是世交，若不是当初你和萧渊鹤那档子事闹得腥风血雨……”

　　萧、渊、鹤——
　　再次听到这三个字，凌二就只觉得怒火飙升。

　　四叔啊我的好四叔，枉你自诩聪明，当初还鼎力助我修炼……怎么火烧到自己身上，就没办法冷静了呢？
　　我连多看萧长老这张褶子脸一眼，都觉得心烦！恨不能一脚把他踢出门去，你还想我就地原谅他们？

　　凌二想到这里，心中冷笑，却是转了转眼睛，看向四叔，故意玩味地提醒道，
　　“萧家势弱……我没有听错吧？莫非他家飞升的那位大人，丝毫没有设法庇护他们？”

　　四叔脑袋后仰，显然被凌二提起“那位大人”的凉薄口气惊了一下。

　　又听凌二接着冷笑一声，状似自语起来，“哦……也对，我看，这位萧长老跑来联盟是假，怀疑鸿蒙界里那个萧渊鹤的身份，特意跑来找我验证虚实才是真的吧？那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那个人的确不是萧渊鹤……四叔，你聪明一世……可不要被这群狡猾的萧家狐狸给骗了。”

　　凌二表情怪异，似笑非笑，称呼萧家人为狐狸的时候，指尖几乎崩裂出危悚的黑光。

　　四叔闻言，便知道此间积怨没那么容易放下了，他揉了揉眉头，正不知该如何劝说，这时，坐在后方一直假意闭目养神的白发老者终于睁开了眼睛，说道，
　　“二公子，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知道你本性不坏……先不说鸿蒙界那个人是谁，老朽今日都要替当年不肖子孙萧渊鹤抛下你的所做所为给你道歉。”

　　呵呵——岂止是抛下?

　　凌二闻言皱了皱眉，却也不欲多说，只嗓音疏离而冷漠地继续提醒,
　　“老头子，这话我可受不起，您还是称呼他渊鹤仙君吧！”

　　他话音刚落，萧长老却忽然站起来，盯着他的脸，掀开碍事的下袍，朝他郑重地跪了下来。

　　凌二：“……”

　　凌二见状，忽然觉得有些无所适从，他咬牙愠怒地拍了下茶桌，“萧老头，你这是什么意思！有话站起来说，少在这倚老卖老！”

　　老者不肯起，只颤巍巍道，“老朽这一跪，是替不肖子孙萧渊鹤……也是替外头那几个孩子给您叩拜呀！”

　　凌二皱眉，深吸口气，重新坐回去，冷冷地打量一瞬，心中越发嫌弃起来。
　　“您这么大年纪……又何必折煞我呢？罢了……有什么事情，你先站起来说，但我可不曾答应你什么。”

　　“好……”萧长老这才肯重新站起来，继而缓缓陷入了沉思中，他呆坐片刻，方呢喃道，“二公子，今日老朽来，的确有两件事相求……”

　　凌二闻言，单手置于木扶手上，身躯侧靠，眉梢微抬，漫不经心地道，“有话快说。”

　　萧长老于是彻底打开了话匣子。

　　“……二公子，你可知道，我萧家子孙修炼，历来靠的是父母遗传的先天灵脉。老朽先天是风灵根……渊鹤的爹是变异火灵根……渊鹤当年也是顶级的雷灵根……”

　　灵根。灵根。凌二忍不住心想，他怎会不知道？
　　……这不正是当初困扰自己修行的东西吗?

　　天生的灵脉……他就是求都求不来。

　　凌二咬牙，忽而有些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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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是傻子，他与萧渊鹤交好之时，对方曾以本命雷火炼制了幻雷戒，并将其亲手扣在自己的指尖，还约好了一起飞升的时间。

　　渡劫失败之时，他怎还会不明白自己是被萧渊鹤设计了？

　　他只是想不通，那么好的人，为什么会突然对他出手，就像他们往日的情分没有存在过那样。

　　那日的劫雷一道一道落下，却全往自己身上劈。萧渊鹤把自己堵在阵势外，直到最后也没有放他进去躲避剩下的劫雷。

　　满目血色和雷光中，他趴倒在泥泞中，也曾试图脱下手中不断引来劫雷的戒指，好让这些该死的劫雷别再往身上劈了……但那东西却纹丝不动地锁死在他指根上。

　　渊鹤说过……是因为他们心灵相通，幻雷劫才会认自己为主，不愿被摘下……

　　可是为什么？心灵相通的人，能狠下心去设计对方，看着他被雷劫打得趴倒地上难以支撑，却微笑着就此离去呢？

　　好痛……好难过。

　　……那一天，直到最终，萧渊鹤也没有承接任何一道天雷，就那么飞走了。
　　而自己，却被雷劈到境界倒退，即便完整接下了前九道劫雷，也彻底失去了飞升的资格。

　　要不是后来，在鸿蒙界中遇到了前辈……此生他恐怕都走不出那一劫的阴影……

　　但好在，峰回路转后，自己心中还能有这般憧憬惦念之人……如今算来，也是因祸得福了吧。

　　凌二想到此处，揉着虎口，忽然又忆起来，最初之时，他记得还有个少年小鬼，曾误闯进了雷电场中，试图帮助自己撞开结界。结果那小鬼用尽全力撞上去，也就在结界壁上擦了道光痕而已。

　　呵……算来，那小鬼若是还有机会投胎的话，如今也该是满十八岁了。

　　凌二想到这里，轻吁一声，彻底回过神来。
　　——好在寒涩往日都已过去，如今的自己不但境界恢复，还有了前辈的指引，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被好友背叛、被亲人离弃的可怜虫了。

　　“我萧家直系子孙就是往上数一千年，都从没见过单属性以下的杂灵根……”
　　凌二眯了眯眼，发现萧家长老竟然还在数落他萧家谱系的灵根属性。

　　他就忍不住被逗笑了，“老头子……你要再数下去，茶都凉透了。”

　　“好，好，我还真是老了，一想起那些离开的孩子就忍不住感到难过……”萧长老怔了怔，回过神来，方正色问道，“那二公子可知……自从渊鹤飞升后，我萧家的灵脉就彻底废绝了？”

　　“哦？”

　　什么意思……灵脉断绝……？
　　凌二顿时微抬眉梢，他支着耳朵，目带兴奋地坐了起来。

　　“就是你理解的意思！”老者垂头唉声片刻，又道，
　　“近十多年来，我萧家新出生的小辈无一例外……竟然全都是杂灵根！这祖上给儿孙们传了近万年的先天灵脉啊，就这么莫名其妙断了！杂灵根……杂灵根！我族新生儿个个如此，我萧家大势将去！这可如何是好啊二公子……”

　　说着说着，就又开启了自语模式。

　　凌二闻言，却是重新将那倒扣的茶盏反过来，听着萧长老的絮絮叨叨，忍不住缓缓地给自己倒茶，品了一口，却是笑得更欢了。

　　——难怪如今会低声下气地跑来求自己。

　　他语带戏谑，思索片刻，奚落道，“萧老爷子，你萧家灵根断绝，照这么说，你也找错了对象罢？世家皆有宗庙，你何不上注香，请个卦，找你家渊鹤仙君显个灵！”

　　老者回过神来，察觉他出言不善，不可置信地站了起来，又要下跪，
　　“二公子，渊鹤虽然犯过错，但祸不及子孙后代……你可千万不要把对他的仇恨，转嫁到我萧家所有子孙的头上啊！”

　　“可他都飞升了，我不找你们算账，上哪找他去？”凌二眯了眯眼，半是呢喃地，尽量平和道，“得了，你也别跪了，起来！”

　　老者这才颤颤巍巍地坐回去，回过神又低语道，
　　“哦、对……所以，这正是老朽来找二公子的另一件事！二公子在鸿蒙界修养多年，恐怕尚且不知，渊鹤自飞升上界后，至今从未通过宗庙降下任何授令！……这十多年来，更是彻底音讯全无，我们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又到底怎么样了！”

　　“……当真？”

　　凌二闻言，显然也没料到萧家如今会是这般局面，目中终于是掩去了轻佻之意。

　　他慢慢啜了口茶，陷入了片刻沉思。
　　——萧渊鹤是出事了还是……故意不和宗庙联系？

　　萧长老屏息看着他的脸色。

　　他悠悠喝完了茶，复又抬起头，只沉声问道，“所以……你们真的只是想找我帮忙验证，鸿蒙界中那人到底是不是萧渊鹤？”

　　“正是如此！”老者点了点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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