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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被迫联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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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件发生后的第二个晚上。
林时雨静坐床边,没有和衣就寝的意思。
内室极度的安静,林时雨微弱平静的呼吸声竟显得有些突兀。
窗棂吱呀一声轻响,随即跳入一个一身黑色夜行衣打扮的男人。
男人冲着林时雨行了个大礼,这才隔着面罩闷闷说道,“城南三柳巷。”
林时雨捏紧了拳头,双眸间蕴了些真实的恼怒。
“到底是什么人,竟然真的敢连环作案。”
原本他就是赌一把,赌那个杀人凶手不会轻易收手,甚至还会变本加厉,接连出手。
却没想到,真的是个胆大包天的亡命之徒。
黑衣人保持着原有的姿势一动不动,直到林时雨下令让他退下,他才干净利落地起身重又翻出窗棂,消失在夜色中。
“伏苓,替我梳洗。”
伏苓很快捧着银盆布巾进来,作势要为他净脸,却又被林时雨突然叫停。
“不对,我现在还不能去。我得等,等第二个受害人被发现。”
但林时雨的表情明显表明了他不想等。等的越久,也就意味着可能寻到的蛛丝马迹就会越少。
“相爷,既然这个凶手敢连环作案,便是不怕被人寻到把柄。急也是无用的。”
林时雨抬眸看她一眼,不置可否。
“季府有动静吗?”林时雨问。
伏苓回到,“线人说没有,只是属下怀疑季仪早就收到了消息。”
“你说的没错,我也不相信季仪没有自己的势力。”
伏苓说,“相爷是要等季仪先出手么?”
林时雨摇头:“不,他不会出手,先出手的只能是我。他大概也在等我的动作。可惜了,我还没有暴露暗卫的打算,他这一晚上,只怕要随我苦等了。”
伏苓颔首。
天刚闪过一线白光,林时雨便伸手扯过挂在架上的外袍,任青丝披散,也不挽起便向外走。
伏苓奉上刚浸的一方布巾,“相爷,还是先净个脸吧。”
“不可,既是得到消息匆忙上朝,哪来的时间梳洗?”
“是属下考虑不周。”
林时雨摆摆手,快步离府登上早就准备好的马车,一路疾驰。
“右相求见!”
良久,才听见殿内传来无力的一声“宣”。
林时雨就这般不修边幅地冲进殿内,殿内已零零散散跪了不少朝臣,个个低着头,生怕被认出来是谁。
林时雨算得好好的,这个时辰,事情肯定早就传到了皇帝耳中,在中途赶来,是最不会引起怀疑的做派。
皇帝今天的龙袍一看就是套得很急,甚至肩颈处还皱巴巴的,全然没有往常的体面气派。
他抬眼看见林时雨甚至比他还有失体面,这才牵强地扯了扯嘴角。
“林卿有心了。”
林时雨俯首,“一日为臣,便要一日为百姓谋福祉,如此奸人在臣眼皮下作恶,臣如何能不上心。”
林时雨确实是着急,甚至差点半夜就赶去皇宫通报,只是他着急的,是自己未来的江山有危,从来不是什么平民百姓的性命,更不是皇帝的康健。
“左相求见!”
林时雨见皇帝仍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便自作主张替皇帝将人宣了进来。
季仪衣裳倒是穿的整齐,只是发冠歪斜,还是能看出主人的焦急。
“臣来迟,陛下恕罪。”
皇帝摆摆手,似乎累得已经说不出一个字来。
待朝臣都齐了后,皇帝才沙哑着嗓子道,“诸爱卿,想必你们都已听闻,就在昨夜,那贼人再度犯案,甚至还在案发现场留下一行血字:大兴美人,果不同凡响。
“这可真是太荒唐了!”
“这简直是明摆的挑衅啊!”
“看这口吻,不像是大兴人?”
“......会不会是突厥人?”
“可境内已经许久没有混入过突厥人了......”
朝臣们得到的消息大多有限,这行血字的内容很少有人知道,在从皇帝口中得知后立刻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话题渐渐就引到了突厥人的身上。
林时雨却皱眉,他的预感告诉他,这不像是突厥人的手笔,虽然他没能与突厥人打过多少交道,但他总觉得按突厥人一口一个仁义礼信的虚伪样式,不会屑于做出这种下三滥之事。
他若有所思地抬头,恰与季仪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季仪这次没回避,直直地与他对视,眸中似有责备,又似有玩味。
林时雨也没露怯,就这样与季仪静静交锋。
直到皇帝出声,二人的眼神战才不得不中断。
“......林相,季相。”
林时雨早有预期,闻声无意外地半跪于地。
“朕,能否请你们还大兴一个太平?”
林时雨沉默,季仪在等着林时雨回话。皇帝在等,朝臣们也在等,还有数万受惊的百姓,他们每一个都在等。
见他久久不做声,皇帝有些急了,声音不自觉扬了起来,“林相,你还在犹豫什么?”
“臣惶恐,若不能揪出凶手,臣岂不是要颜面扫地?”林时雨理直气壮。
皇帝气结,半晌才幽幽道,“林相只管尽力,若能揪出凶手,自是大功一件,若不幸让他逃脱,朕......朕也不会怪罪你。”
林时雨这才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侧首去看季仪,“臣定当竭忠尽智,只是不知季相意下如何?”
季仪也很自然,“臣愿为大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如此,便好。”皇帝阖上双眸,无力地倚在龙椅上,满脸疲惫。
林时雨直勾勾地看着上座痛苦不堪的男人,讥诮地挑起一边眉毛。
“不知林相有何见解?”季仪与林时雨并肩走出朝堂,放低姿态询问道。
“现在不喊我‘右相’了?”林时雨反唇相讥。
季仪弯弯眼,“这不是有事相求么,若林相喜欢,日后再唤回来好了。”
林时雨冲他翻了个白眼,冷笑一声。
“我打算静观其变。”
“嗯?”
“我今晚不会有任何动作。”
季仪很快反应过来,“你是要......再次验证他的出手规律与意图?”
林时雨勾了勾嘴角。
季仪无奈,“只是,这恐怕又要搭上一条人命。”
林时雨顿足,“怎么,季相舍不得了?”
季仪笑笑:“倒也不是,只是觉得,林相这般美人,却有着一副蛇蝎心肠,着实令人惋惜。”
“你在替我惋惜?这可真是滑稽。”林时雨鄙夷地瞥他一眼。他从来不为自己的样貌感到骄傲,相反的,他,十分厌恶自己这副皮相。
季仪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不悦,又添油加醋道,“林相对自己的皮囊不满意么?”
林时雨轻哂一声,“满意,如何不满意?能得季相青眼,实乃这副皮相三生之幸。”
季仪现在算是摸清了,这副皮相,以及与外人的接触,都是林时雨的雷区。
“是我失言,林相见谅。”
林时雨又是一声冷哼,拔脚就走。
却好在还愿意甩下一句话,“这几日停朝。若我的猜测正确,明日我们就会再见。”
季仪勾起唇角,“那便静候林相佳音。”
林时雨只是在中午小憩了一会儿,晚上还是静坐床边,等候消息。
黑衣人这次来得比以往要早,带来的消息是“城西福和巷。”
林时雨追问,“血字呢?”
黑衣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有所不同。这次写的是:下一次,该是大兴第一美人。”
林时雨挑眉,冷笑一声。
大兴第一美人?
真不是他自恋,大兴境内公认的第一美人,可不就是他自己?
虽然这个背地里的称谓属实令人膈应,可现如今倒似乎显出些用处来了。
现在看来,这残忍的采花贼的目的,似乎有些明朗了。
分明从一开始就是冲自己来的。
到底是真的想奸辱自己,还是......想拔草除根,消除隐患呢?
第一次是城北的姚氏,是公认的美人;第二次是城南的余氏,也是一等一的美人;第三次,也就是这一次,是城西的蓝氏,依旧是颇具盛名,再下一次,就该轮到城东了吧,而城东出名的美人,除了他林时雨,很难再找到第二个了。
那么,这前三次,是算作对他嚣张的杀人手法的铺垫,还是算作对自己明目张胆的挑衅呢?
一帆风顺久了,有时候还真需要点刺激的东西来换换胃口。
“摆驾季府。”
季府今晚一直掌着灯,整个宅院里灯火通明,季仪端坐正厅,一副确信今晚就能得到消息的模样。
他也确实猜对了,不过三更天,林相就大驾光临了。
林时雨一进来就往正厅走,原本引路的丫鬟还有些讶异,季仪却没多大意外。
“林相带来好消息了?”
“如果说又死了一个美人也能算作好消息的话。”
林时雨抿了口丫鬟奉上的新茶润了润嗓子,这才道,“季相今日有派人去查探消息么?”
季仪耸耸肩,“因为有消息灵通的林相免费替我劳力,今晚便没差人了。”
林时雨道,“那正好。”便顺便与他大概说了下这次的状况。
“大兴第一美人......”
季仪将这几个字琢磨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还是神色复杂地望向了林时雨。
林时雨终于感觉到一丝尴尬,低头又抿了一口茶。
“林相是要......以身犯险?”季仪迟疑。
“没有其他办法了。明天,会是唯一一次机会。胜了,我幸;败了,我命。”
季仪踌躇了一下,终于还是说道,“你会带上暗卫么?”
林时雨对他的知情一点也不意外,闻言只是淡淡道,“不”。
“你那会武功的侍女?”
“不”。
季仪皱眉,“难道说,林相深藏不露?”
林时雨笑了笑,“我这文弱体质季相看得还不够透彻么,怎么个深藏不露法?”
季仪现在是真惊讶了,“那你打算怎么办?你又不会武功,又不带上会武功的人,就算你有三寸不烂之舌,也难保会出些意外。”
林时雨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季仪硬是从其中瞧出点算计的影子。
“这不是还有季相么。季相既与我合作,那便是暂时的盟友,盟友之间,互帮互助,季相会的吧?”
季仪讪讪然,“季某也不过一介书......”
林时雨直接打断道,“三阳峰,三凌祖,还要我再多说么?”
季仪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虞,但瞬间又挂上笑容,“林相的消息果真灵通。”
“那便敲定了,季相可务必保证好本相的安全啊。”林时雨挑衅地冲他笑笑。
笑话,有这等险事还不扯上季仪这个大麻烦精,怎么可能?
季仪扯扯嘴角,笑得有些牵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