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学卧底指南》唐栖

14、默契

　　夜色。
　　夜神枫坐在吧台前，面前放着一杯酒，却一口都没动。

　　他现在的脸已经完全换了一张，大概三十多岁，本应是还算帅气的容貌，却因为右眼角到耳根一道长长的疤痕特别引人注目。
　　就在他坐在这里的半小时里，已经陆续有四个女孩走过来想搭讪，却在他转头时被另半边的刀痕吓走。

　　夜神枫摸了摸眼角的刀疤，对黑羽快斗的手艺很满意。
　　虽然是跟着笔记自学的易容术，但掌握得确实不错，尤其小小年纪这份心思就很不简单。

　　易容并不是一定要泯然于众人，高调有高调的好处。就像他现在这张脸，只要是见过的，多半把目光落在刀疤上，等回过神来，根本没记住他长得到底怎么样，只有刀疤记忆深刻。当然，真要根据这么一个明显的特征去找人，那是永远都找不到了。
　　拿起手机，开锁，他手指一动，一条短信就发了出去——尽管那个信箱的主人，再也不会回复信息。

　　当年，他在警校毕业后，立刻被公安选中开始了这个卧底任务。他和联络人一向是单向联系的，就算是公安的上层，也只知道在组织里有卧底，不知道卧底是谁。而为了安全，他甚至黑进公安部，将电子和纸质的所有资料都销毁了，以至于世上只有一个人知道他的真正身份——日本公安。

　　然而，6年前，就在他进入组织不到一年的时候，他的联络人意外死亡。
　　从当时的情况看，确实是意外。一个货车司机疲劳驾驶，反应迟钝，踩刹车晚了，撞到了一个在加班到半夜才回家的公安警察后，货车撞上路边的一家店铺，双方都几乎是当场死亡。没有监控，没有目击者，案子也只能以交通事故结案。

　　原本悄悄翻了卷宗后，他也没察觉异常，只是头疼如何才能和公安接回联系——毕竟当时删资料删得太彻底了点，联络人一死，他甚至证明不了自己公安的身份。然而，就在那一个月后，一封延迟定时发送的邮件送到了他的邮箱，那是联络人的最后一封邮件。
　　——公安内部有组织的卧底，如果有一天自己遭遇不测，一定要蛰伏，不要相信任何人。

　　从此以后，夜神枫就成了断线的风筝，再也没想过联络公安。
　　直到今天。
　　那份被带出去的情报，是当年朗姆在警视厅安插人手的计划书，虽然只是初版。
　　只要拿到加藤隆身上的U盘，就能找到那个卧底。

　　卧底和联络人之间的关系，一条线连接着两个人的生死，那是比家人更亲近的存在。
　　这个仇，必须要报！
　　他借用快斗的鸽子去监视手下，表面上是表示了不信任，但实际上，反而是因为非常信任——信任他们能完成这个任务。果然，他们很快就找到了加藤隆躲藏的地方。

　　既然知道了目标所在，他的目的就是先一步拿走资料。
　　卡慕只看结果，并没有参与过程，即便任务失败，他顶多也就是个失职，责任是诸星大那几个要担的。但是……那又关他什么事呢？
　　夜神枫毫不在意地想着，如果能借着办事不力的借口除掉几个潜力无限的未来犯罪者，还是件一石二鸟的好事呢。

　　“你们两个能不能安分点？这么不乐意就回去！”忽然间，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夜神枫敏锐地竖起了耳朵，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下一刻，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那个帅气的，带着一丝痞气的男子，虽然穿着风格上和平时不太一样，但肯定是绿川明。左拥右抱的，艳福不浅……个屁！
　　左边的金发女子一身蕾丝蓬蓬裙，右边的黑色长发女子穿着修身长裙居然比绿川明还高。

　　夜神枫：…………
　　谁来告诉他，如果安室透的小裙子蓬起来能遮掩男性特征，顶多让人觉得这女子平胸，那诸星大那么修身的裙子究竟是怎么假扮女装的？
　　喉结可以用丝巾遮住，肩宽可以用披散的长发掩饰，可那个胸……这是往裙子里塞了什么玩意儿！

　　到底是谁想出来的主意，居然扮女装进来……要不是他还记得自己是易容的，真的会笑出来。
　　但是……御姐和萝莉，居然有点好看？
　　他果然也被带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了。

　　“放松点，我们是来玩的，不是来砸场子的。”安室透压低了声音，没好气道。
　　诸星大的气场太强，就算换成女装，往那里一站就是人群中的焦点，这实在很不利于潜入搜查和情报收集。

　　“反向利用，也不是坏事。”诸伏景光捏了捏他的手臂，转头道，“不需要收敛，诸星君，你就到吧台旁边坐一会儿，吸引视线，我和安室君刚好四处转转，找机会去后面的休息室。”

　　诸星大点点头，走向吧台。
　　他的声音低沉，不如安室透那么清亮，容易伪装出比较中性的嗓音，所以能不说话就最好不说话。在吧台边坐下，他也只是用手指了指一瓶黑麦威士忌。
　　很快地，一杯酒放在他面前。

　　夜神枫摸了摸下巴，心底的恶劣因子一点点冒出来，换了个座位，挪到他身边。
　　赤井秀一看了他一眼，扭过头去，自顾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完全把他当空气。

　　这对视的一眼，夜神枫才发现，他们的伪装确实挺专业的，连眼睛都用美瞳遮掉了原本太过显眼的碧绿瞳色。
　　要不是他对诸星大的气场熟悉，而且刚才是三个人一起出现的，这还真不敢认。
　　“请你喝酒？”夜神枫凑上去，在他耳边有些暧昧地开口。

　　“没问题吧？”隔着人群，绿川明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
　　“能有什么问题，他自己要来的。”安室透幸灾乐祸。
　　“Zero，你对诸星大……有什么不满的吗？”诸伏景光想了想，低声问道。

　　灯红酒绿，音乐嘈杂，虽然置身于人群之中，可这种环境下交流情报反而更安全。
　　然而，出乎意外的是，安室透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坦然摇头：“没有，我对他没有不满。”
　　“那你为什么一直针对他？”诸伏景光疑惑。

　　“因为需要。”安室透挽着他的手臂，仿佛小鸟依人一样往后面的通道走过去，一边说道，“卡慕不喜欢手下抱团，我和你吵不起来，你也不是那种会和人相处不来的人设，那就只能我和诸星大针锋相对了。反正我和他的气场本就有点合不来，算是本色演出，顶多就是多使几分力。”

　　“所以，你在卡慕面前毫不掩饰，也是故意的？”诸伏景光皱了皱眉。
　　“当然。”安室透一挑眉，“卡慕那人太精明了，想要骗他太难，一旦被他察觉到假装的成分，立刻game over。Hiro这样就很好，我也一样，不要刻意表现什么，做自己就好。”
　　“做自己。”诸伏景光若有所思。

　　“有人能顶着一张吓哭小孩的脸给流浪猫包扎伤口，也有人会一脸天真无邪地笑着却毫不犹豫拿刀捅人。性格和会不会犯罪并没有关系。”安室透低下头，往他怀里靠了靠，和通道里走出来的人擦身而过，这才接下去，“没有什么人不适合成为犯罪者，卡慕也会教书育人，本来的性格并不会引起怀疑，无需假装。对卡慕来说，我们的‘真实’，才是最好的保护色。”
　　“我知道了。”诸伏景光终于放下了心。

　　他原本是怕幼驯染因为讨厌诸星大露出破绽，如今知道一切都是故意表现出来的，不由得失笑。
　　只是半年没有见面，Zero真的成熟了好多，所以……自己也不能被他落下啊。
　　要在组织中往上爬，可不能只靠做饭，得让卡慕看见他的能力才行。

　　“啪。”赤井秀一一把抓住了夜神枫想拿他杯子的手。
　　“怎么，这么不给面子？”夜神枫站在他身边，微微倾身，借着身高的优势，有一种把人拢在怀里的压迫感。

　　赤井秀一一直秉持着不理不睬的态度，直到眼角的余光看见绿川明和安室透已经进入了通往后面休息室的通道，这才出手，抓起酒杯，一杯酒毫不犹豫地泼过去。
　　夜神枫不闪不避，任由辛辣的威士忌泼在脸上，顺着下巴流下来，在胸口的衬衫上晕开一团痕迹。
　　怪盗1412的传人做出来的面具虽然不能泡水，但也不至于一沾水就变形。

　　用舌头舔了舔嘴角的酒液，他忍不住一声低笑，一语双关：“果然很辣。”
　　下一刻，他的手一滑，迅速从赤井秀一的掌控中脱出，反手去扣他的肩膀。
　　赤井秀一转了半圈，长发在空中滑过弧度，顺手把泼完酒的杯子扔过去。
　　夜神枫一偏头，杯子从耳边掠过，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这里的动静一下子吸引了更多的视线。
　　赤井秀一微微皱眉，又权衡利弊，一声冷哼，姿态高傲地转身向门口走去。
　　无论这个人是不是吉田会的，都很不简单。吸引视线的目的已经达到，及时撤退就好。

　　夜神枫看着他的背影眯了眯眼睛，又转头对围观的人歉意地笑了笑，抖了抖衣服上的水，往洗手间走过去。
　　在酒吧玩的常客显然见多了这种戏码，眼看正主都走了，也就各自散开。毕竟这是吉田会的地盘，也没有人会真的太过分。

　　夜神枫悠然穿过人群，走进洗手间，只是匆匆冲了一下酒味，立刻一闪身，进了洗手间旁边的通道。
　　感谢诸星大提供的机会，不愧是一个小组，配合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