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的传说》三木白告

5、记忆

　　现在是午睡时间，教室外一般是不会有人的。最近正好碰上学校附近的工地正在施工，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声响。我以最快的速度跑下楼，发现唐晓已经先我一步赶到了。
　　“还有呼吸！”
　　我大口喘着气，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沈熠星，忽然发现她手里好像攥着什么东西。
　　救护车很快就赶到了，沈熠星被医护人员抬上了救护车，唐晓的表情有点沉重。我注意到似乎是沈熠星手里刚才攥着的东西掉在了地上，和尚未干涸的血液混在了一起，我正准备蹲下去捡起来的时候，忽然失去了意识。
　　果不其然，我又一次来到了梦中。
　　在梦里的感受越来越真切，但我尝试了一下，我仍然没办法开口说话。那个穿黑袍的人又出现了，这一次只有他一个人，他没有戴上帽子，但我依旧没办法看见他的脸，这很奇怪，但是梦里发生什么似乎都情有可原。这时，他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了一顶黑色的礼帽，把它倒转过来，随后飞出了一只鸽子，他飞快抓住了鸽子，又马上把它放了。鸽子朝我飞了过来，我伸出手给它支撑的地方。就在鸽子落到我手上的瞬间，我第一次听见了那个人的声音。他说：“现在，还太早了。”
　　我猛地睁开眼睛，发现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还是在抢救室的临时观察处，范思卿坐在我身旁。
　　“醒了？”范思卿轻声问我。
　　我坐起身，清了清嗓子，问：“沈熠星呢？”
　　她摇了摇头说：“骨盆断裂，腹腔里全是血，膈肌撞破，刚开始进行抢救就宣布死亡了。你是被陆文轩抬上救护车的，他当时好像正在训练，唐晓后来找我，让我过来陪你。”
　　我支撑着想下床，发现左手上大约是有伤口，包扎了一下。
　　就在这时，脑海中突然出现了几个零星的画面。
　　“徐逸也来了？”我问范思卿。
　　范思卿略显疑惑地看着我，思索了一下，说：“好像是的，他打球的时候旧伤犯了，来这里处理一下，正好沈熠星被送了过来，目前都是徐逸在处理她的事。你是，又知道什么了吗？”
　　我点点头，脑海中再一次不断出现一些片段。我看见徐逸走进了电梯，电梯门一开一合，怎么也没办法正常关上。
　　我不禁开始怀疑是不是我的记忆出现了问题，把很久之前的记忆调动出来了。但稍微细想一下就会知道，这不太可能，我从来没有在医院碰到过自己的同学。
　　那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为了求证我的想法，我还是下床走去了电梯，范思卿也跟着我。电梯厅里，只有一个电梯停在了负一楼，我走过去按动了按钮，但是虽然按钮亮了，电梯却没有任何反应。我耐心地等待了一会儿，电梯门打开了，显示屏仍停在负一楼，我预想的最坏结果真的出现了。
　　电梯门里根本就没有电梯，而且大量的白雾从底下涌出，一时之间我并不能看见里面的情况，只好转身跟范思卿说：“联系一下前台，让他们通知维修人员，我想徐逸多半是掉进了电梯井里。”
　　医院的效率还是很高的，马上就派人来维修电梯以及开展救援工作，只是徐逸被救起来的时候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我看着从徐逸身上散发出的大量白雾，陷入了沉思。
　　我还需要在医院里挂完一瓶葡萄糖才能走，范思卿也没有回学校的意思，打算等我挂完水再回学校。
　　这时候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打开看发现果然是唐晓。
　　「你还在医院？」
　　我用右手打字略显吃力，何况现在右手上还插着葡糖糖的针管，打字速度慢了许多。
　　「嗯」
　　「徐逸的事我听说了，你发现的？」
　　「是的」
　　「……」
　　「说起这个，你告诉我沈熠星是怎么掉下去的」
　　「还记得那天我打开的围栏吗？」
　　「嗯」
　　「她就是从那里掉下去的，目前排除了他杀的可能」
　　「你没锁？」
　　「锁了，天台钥匙是她自己去借的」
　　「那是怎么回事？」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警/察的调查结果是那个围栏的锁老化脱落了」
　　「老化？」
　　「是的」
　　我放下手机没有再回复她。
　　与此同时，那不存在的片段又一次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这次的片段比之前的还要清晰，却也让我觉得不可思议。我看到了之前梦里出现的那个穿着暗红色袍子的人，他拉开了太平间里一个雪柜的门，似乎是往里面放了一个东西，我甚至可以听见放下东西时清脆的响声。
　　这时葡萄糖正好挂完了，范思卿帮我去叫了医生。
　　“我想起来了。”拔掉针管后，我突然说。
　　范思卿向我投来了疑惑的目光，问：“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便只自顾自拉起她的手。我凭借自己一点非常不清晰的记忆，往医院的一个角落里走，果然在一条没有装灯的走廊尽头，有一个显示停在负一楼的电梯。
　　“这是？”
　　“以前妈妈住院的时候，我无意间发现了这个电梯，当时只是好奇这个电梯怎么一直在往外冒烟，就走了进去，只不过因为大量的白雾我完全看不见任何东西，就摸索着走了出来。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个电梯应该是可以去太平间的。”我这样跟范思卿解释。
　　我按了一下下行按钮，电梯马上升了起来，只是打开电梯的瞬间我们两个都傻眼了。
　　因为里面没有灯亮着。
　　“你怕黑吗？”我问。
　　范思卿摇了摇头，我又说：“那你一会儿可能要拉着点我，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白雾。”
　　“好。”
　　我这才放心地拉着他走了进去。
　　电梯门关上的一瞬间，便直接下行到了负一楼，电梯门随之打开，果不其然白雾扑面而来，范思卿显然是察觉到了，主动拉着我往里走。但奇怪的是，走进太平间的一瞬间，所有的白雾都消失了。
　　这很奇怪，但现在没时间想那么多了。我凭借着刚才脑海中出现的片段往里走，直接拉开了左下方的43号柜门，拉开袋子的拉链，凭借昏暗的灯光辨认了好一会儿才确定是沈熠星。她脸上的血迹都被擦干净了，令人在意的是袋子外面放着一条挂着戒指的项链。
　　“这是什么？”我指了指项链问范思卿。
　　“好像是去年记忆比赛第一名的纪念项链吧，我记得陆文轩初一的时候拿过一个差不多的。”
　　我俯下身仔细看了看那个戒指，上面刻着一个“MEMORY”，看来的确是。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我下意识拉过身边的范思卿，并迅速把项链放回了雪柜里，“嘭”的一声关上了柜门。
　　太平间里灯光也算不上明亮，正当我在思考如何做出解释的时候，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是谁。
　　“怎么是你？”我松了口气，问钟晴。
　　“请问，有什么问题？”她的中文听起来还是不太流利。
　　只见她走到我面前，几乎可以说是毫不犹豫地拉开了43号柜门，我有些震惊。刚才关的匆忙，袋子没有拉上，此时沈熠星的脸就这样暴露在了外面。钟晴似乎也并没有想要确认这里面是谁的意思，反倒是颇为郑重地拉上了拉链，随后拿起了那条项链。
　　她是怎么知道的？我心中不由得产生了些许疑惑，包括先前在学校论坛的交谈，这个人究竟知道些什么？突然想起之前她说她也有这样的眼睛，还说她能看见一些我看不见的东西，这一次她是不是也看见了什么。
　　正当我走神的时候，钟晴已经把项链放回了雪柜，并关上了雪柜门。
　　“告辞。”并没有要和我交谈的意思，钟晴说完便离开了。
　　“你和她很熟吗？”等到钟晴离开了范思卿才问我。
　　“没有，之前碰巧交谈过一次。”我含糊了一下校园论坛的事。

　　【学校】

　　我回到学校第一时间去找了唐晓，结果却撞上了唐校长在她办公室。
　　我在门口准备等唐校长离开再进去，却等来了另一个人。
　　“你怎么回来了？”陆文轩问我。
　　我往墙上一靠，并不想和他多说些什么。
　　不多久唐校长就从办公室出来了，脸色不是很好，我和陆文轩不约而同选择了沉默，好在校长也没有要理会我们的意思，我们便进了唐晓的办公室。
　　唐晓的神情显然比唐校长好多了，我心里松了一口气，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你怎么来了？”唐晓看到陆文轩来也很震惊。
　　“怎么，小唐老师不欢迎我？”陆文轩轻车熟路地打开了唐晓办公桌边上的柜子，显然不是很少来的样子。
　　“你可别。鬼知道你趁我不在的时候从我柜子里顺走了多少东西。说吧，今天打哪边来的风把你吹到我这里了？”
　　“找你拿两根钓鱼线。”陆文轩晃了晃手里刚找出来的线。
　　“我上次给了你那么一大捆！你都用光了？”
　　“还不是你非要让我做一个木偶，你给的尺寸错了，我做出来的那个放机器人手上都能躺在地上了。”
　　“得，又是我搞错了，不跟小屁孩儿多计较，拿完滚蛋。”
　　“你以为我想见你呢，我都算好了你平时这个点一般不在办公室，谁知道今天被你撞上了。”说完陆文轩就飞也似的跑了。
　　这时唐晓才把话题转到我这来：“找我什么事？”
　　“唐校长找你说了什么事？”虽然不会是什么大事，但是稳妥起见我还是决定问一下。
　　“换做是你，学校里一个月死了四个学生你也慌。”
　　“徐逸的事已经传开了？”
　　“暂时还没，对外界来说沈熠星一个就足够轰动了。”
　　“你有没有看到她的过去？”我现在非常迫切地想知道那个项链究竟是谁放进去的。
　　“你想问那根项链？你知道我没法看见死人的过去，要是能看到，早就被抓去判案了。”她倒是挺不在乎的。
　　“你不觉得奇怪吗？”
　　“哪里奇怪？”
　　“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
　　“不觉得，又不是连环凶手，四个人的死因大相径庭，而且最起码目前来看都是意外。”
　　我有点奇怪，她平时不是这样的，今天感觉有些过于镇定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我思考了一会突然想起来：“十年前也是这样吗？”
　　她收拾东西的手顿了顿，果然是这样吗？只听见她长叹了口气，这样对我说：“不太一样，最起码到现在为止，和十年前没有一点相似。”
　　“十年前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
　　“我现在还没有勇气告诉你，”唐晓用无比郑重的语气跟我说，“我只能说，十年前死去的人，比今天要惨烈很多，是你无法想象的残忍。”
　　她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把话题转移开：“徐逸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这里得到的消息是医院的电梯出现了问题，开门的时候里面并没有电梯，他没注意就掉到电梯井里了。还有，听说有一个篮球压在他身下。”
　　“篮球？”
　　“很奇怪吧，当时我忙着看沈熠星的情况，没注意他手边到底有没有篮球了。”
　　直觉告诉我刚才唐校长和唐晓聊到的事不止这些，但她好像都没有要说的意思，我也只好作罢。
　　就在我准备走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顾老师？”
　　顾老师大约也有些惊讶，问我：“你什么时候回学校的？”
　　“刚回没多久，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今天好好休息吧，晚自习不用来了，回宿舍好好睡一觉。”
　　“嗯，谢谢老师。”

　　【提示】
　　【以下内容为上帝视角，是否打开】
　　【您的选择是：是】
　　【电梯门前】
　　【徐逸：哎，沈熠星怎么会摔下来呢？】
　　【黑影：（点头）一起去看看她吧。】
　　【电梯门开】
　　【徐逸：我这拿着拦着去不好……（跌落）】
　　【黑影：你看到的东西，真的就安全吗？】
　　【电梯门关，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听见掉落的声音，也没有人注意到关闭的电梯门里根本就没有电梯。】
　　【此时，已经在电梯井底部的少年，伴随着痛苦和难以置信的绝望，缓缓闭上了眼睛。】

　　但是我并没有打算回宿舍，出了唐晓办公室，径直往图书馆走。
　　在太平间，明明在电梯里还能看见的“雾”，进了太平间反而全部消失了。今天徐逸身上的“雾”让我确信我的眼睛没有问题，那为什么
　　这个时间图书馆只有机房还开着了，我找了最靠近角落的电脑打开，登录了校园论坛。
　　这次并没有收到私信，我开始在各种板块按照时间倒序找十年前的帖子。论坛的界面非常简洁，而且所有的发帖信息都是匿名的，可以手动打开，但是只有一个板块要求必须实名——校园新闻。
　　新闻板块的要求是绝对真实，跟帖信息依旧匿名，但是发帖人的账号是全公开的，通常来说校园新闻的发帖人都是学校的新闻社，如果发布不真实的信息会被管理员永久封号，而学校论坛的账号是一人一号，封了就不可能再解封或者再建一个账号的，大家也就不敢以身试险。
　　我翻看着这个板块，最早的帖子可以追溯到十三年前，我推测这大概也是论坛刚刚建立的时候，恐怕管理员都换了几批了吧，毕竟传闻中这歌论坛一直都是学生在管理。不过当时的内容和如今也区别不大，无非是某某同学比赛获奖了，或者校园里的哪棵树结果子了之类的。
　　就当我翻到十年前的帖子时，注意到了一个很不起眼的新闻。
　　这是为数不多有配图的一条，内容是校合唱团参加比赛荣获二等奖，配图是合唱团成员和指导老师的合影，我仔细辨认了一下应该是用胶片机拍的，冲洗之后再扫描进电脑的。
　　不过更让我注意的是，站在最边上手握着指挥棒的男生，他的脸，好像被人用什么东西故意遮盖住了。
　　右下角的时间是XX13年12月3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