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命如金（上）》杜布依

26、第十三章 伏羲草欢颜花（上）

　　他到底哪里小？
　　直到后来胡越知道了小白叫的是胡妖而不是狐妖，他也始终没有弄明白他到底哪里小！
　　胡妖，姓胡的妖男。
　　“我是老年人，所以就小。”这是小白当时的回答，此后某人追问数次答案都一致，最后逼急了，那人干脆耍赖，“老年人记性不好，忘记这事了，等我想起再回答你。”
　　胡越每次都恨得牙痒痒的，奈何那人对妖男的诱惑始终无动于衷，说是比他妩媚，比他惊为天人的都见过了，早就麻木了。
　　这是后话，眼前却是另一番景象。
　　胡越看着眼前这个眼睛贼亮贼亮的姑娘，心里又好气又好笑，方才为了打破她百无聊赖的慵懒模样，耍尽了花招，那些水粉首饰的倾囊而出，却没打动着人分毫，反而让她酣然睡去。
　　不料这块貌不惊人的木头却入了她的眼。
　　“那你准备出什么价啊？我可是个生意人哦，不做赔本的买卖的。”胡越看她着了意，也来了兴趣。
　　“你的意思是你要坐——地——起——价？”小白声音突然拔高，咬牙切齿的磨着牙。
　　“有何不可？在商言商不是吗？”胡越看她发飙，一脸恶狠狠地，更觉得有趣，玩笑变本加厉。
　　“你这个奸商，欺负无辜老百姓，骗人血汗钱！！我今天就要替天行道！”小白说着挥起拳头往他身上招呼去。
　　一双强有力的臂弯从身后把她禁锢住了，“小白，别胡闹，满叔方才不是许了你银子么，而且那天你不是从小武那里拐了一些吗，再不够，我这里还有，胡老板也是正经商人，相信会给你个公平的价钱的。”
　　委委屈屈的看向段流域，小白抗议道：“满叔的钱也是血汗钱啊，还要留着给喜儿作嫁妆的呢，你都是个劳苦百姓，哪里来的闲钱，有闲钱还不如拿来喂我，至于我的钱，我可以有大用处的，我还要用来娶相公呢，所以能省就省，坚决不让奸商占了便宜！”
　　“哈！哈哈哈哈！”胡越率先忍不住笑了出来，“满叔哪里找来的丫头啊，太有意思了，娶相公，说说你有多少钱娶相公，要不说出来看看够不够娶到我。”
　　“你？算了，被姑娘不喜欢被自己还好看的男人，瞧你细皮嫩肉的模样，带出去别人还以为我拐带弱冠少年呢！”小白连忙闪到段流域背后，双手在胸前打了个大大的叉。
　　段流域回身瞪了她一样，抱拳对胡越说道：“胡老板，不好意思，我这个妹妹就是喜欢调皮，多有得罪了，在下段流域，是满叔的朋友。”
　　“原来是段兄，既然是寨主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反正这天色也暗了，你们也要留宿的吧，要不去我那里喝杯酒，住一宿。顺便……谈谈我们的‘生意’，是吧，小白姑娘！”说着胡越细长的凤眼意味深长的朝着小白一勾，那人顿时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胡越是个奢华的人，但看他这帐篷的派头就让人目眩神迷。
　　不过这人也有奢华的本事，这人的生意做的极大，就是一肥的流油的主，那些金银玉器看得小白直流口水，后悔方才拒绝了他的以身相许。
　　“我想请问一下……”这人在别人帐篷里转悠了半天终于开口说话了，“刚才你说的话还算数不？这些……能不能当你的嫁妆啊？”
　　三个木头人瞬时落成。
　　“哈哈哈哈。”胡越又笑了，见惯了某人的皮笑肉不笑，这人皮肉一起笑让她觉得挺畅快的。
　　身边遇上的那几个绝色美男几乎都是淡雅含蓄之人，很少想这人这样放肆的笑着，张大松倒是笑的很奔放，可是，那张脸不笑的时候都惨不忍睹，笑的时候……毛骨悚然。
　　这人笑的却极其自然，而且也笑的很好看，妖男就是妖男啊，天生丽质啊！
　　“呃……她开玩笑的，胡老板当不得真。”段流域汗颜，这人真是贪财啊，为了这些身外之物差点就把自己卖了。
　　“为什么不当真？这样有趣的姑娘千载难逢啊，敢问小白姑娘芳名，要对亲家也要先报上你的大名和生辰吧。”胡越半卧着对着小白勾了勾手指。
　　小白突然整张脸严肃了起来，“婚嫁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叫段小白，爹娘挂的早，只有这个哥哥了，要嫁给我？先过我哥这关吧!我哥严着呢！”
　　说着脸色一转，“不过可以偷偷告诉你，我哥惜金如命，你用钱贿赂他吧，贿赂得多说不定他就让你嫁给我了。”
　　“哎，今天起来太早了，好累，哥，我们回去睡觉吧！”说着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拉着段流域就出了帐篷。
　　“什么也别问，这人精着呢，你直接问他他肯定不会老实答你，交给我吧，我保准儿让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低声对着欲言又止的段流域说道。
　　段流域回想起方才那人的模样，看似豪爽，却心细如尘，而且他能成为苗疆第一大商人，绝对不是个易善与的主，自己对于这些勾心斗角的小把戏本来就不擅长，算了，没准儿小白的办法还真有用。

　　苗疆还真有点四季如春的样子，郁郁葱葱的山川，绵绵脉脉的细雨，打湿了这片天地，如同晶莹剔透的露珠一般在青草树叶上摇摇欲坠。
　　小白右手握着一把凶器，一个人团缩在一大片碧草黄花间割据着，脸上的表情凝重的有些狰狞，口中还念念有词。
　　“该死的，这破刀子这不好用，早知道会用上，出门的时候就该把老妖怪那把偷出来随身。”她愤愤不平的指责着那把一看就是刚打磨好的小刀子。
　　再仔细一看，这人怀中还窝着个东西，黑黑的一团，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笨猎物，可……它就放在她盘着的双膝上一动也不动。
　　木头与利器摩擦的声音响了起来，那黑黑的东西竟然是那天拍卖会上的篱梓木，这东西终究还是被小白拿到了，这时她正抱着它奋斗着，却不知道在雕刻什么东西。
　　“嘿，我说怎么一大早这么安静，原来小麻雀跑山上来了啊！”戏谑的声音响了起来，伴随着他无时无刻的笑声，小白不用抬头也知道这不速之客是谁。
　　“小胡妖怎么也有会来山上玩啊，莫不是想念你姑奶奶念叨来着，特地跑来聆听教诲了？”这嘴上功夫小白从不吃亏。
　　这几日的相处小白不知道这人是修养好还是城府深，任她怎么戏弄他，折损他，他都是那副笑的死皮赖脸的模样。
　　“你一大早跑上山就是为了雕这个东西？那么大块木头，你准备雕个什么出来啊？我怎么就看不出呢？”胡越直接忽略某人的嘲弄，一屁股坐在她的身边，仔细端详起那段被折腾的“千疮百孔”的良木。
　　小白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盯着他那张妖媚的脸庞阴阴的说了一句：“你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吗？知道的越少的人活得越长。”
　　胡越微微一愣，瞬又轻笑出声，说道：“你不是一直叫我狐妖吗？狐妖幻化成人都是千年道行，活了千年什么都够了。”
　　妖男！看着他笑的眉目含春的模样，小白就想拿着刀子把他、那颗头切下来，那张妖冶的脸蛋削回去当摆设。
　　啪！刀子一扔，小白暴走了，“老子不雕了，这把破刀子，难用死了。”
　　说完抱着木头就往山顶掠去。
　　日照当空，明媚如春，可呼啸的风还是少不了寒意，临着寒风，小白几个起落就到了山顶，山顶的雨密了许多，可终究是小雨，只是微微沾染了衣襟，打不湿内里。
　　小白也不遮挡，冒着这绵绵细雨在山林间闲庭信步，不多久便走了到了一片林子里，林子里的树木又细又矮，像极了新树，可那斑驳的痕迹和殷实的土质却昭显了它的“高龄”。
　　“小白，你这轻功还真是……我那天还真是看走眼了，没想到你一个姑娘竟有这番身手，真是好奇你到底师承何处。”风一下子急了，吹得她的衣襟猎猎作响，胡越也在她身后降了下来。
　　“我师父？他是个老妖怪！妖怪中的妖怪！千年老妖小胡妖，说起来你们还是同类。”小白没有转身，却嘻嘻的笑着。
　　胡越知道这姑娘牙尖嘴利，既然捡着了他的话柄，就不可能轻饶他，也就不再回嘴，任她调侃。
　　半饷，小白突然幽幽的开口：“小胡妖，你说，这篱梓木真要出一块这样的极品到底要等上多长的时候啊？”
　　胡越看了看眼前绿油油的仿佛新芽般的小树，无言。
　　篱梓木这东西其实功效并不如何，可它的成长期却快要赶上六十年开一季的天山雪莲了，而且这样一片篱梓林，却不是每一棵都能长成参天大树，也不是每一棵都能凝成这精髓的篱梓木。
　　真的是物以稀为贵，难怪眼前这人千方百计的想要得到，却不想花大价钱，想来也是，先不说这人视财如命，单是这东西有如鸡肋一般的作用还真是有些让人无奈。
　　所以那日答应她赌轻功，一半是因为自信，一半却也是因为这个东西确实不值得坐地起价，只是他也没想到这自信最后却演变成了自大，输给了眼前这个小丫头。
　　物以稀为贵！人以稀为贵？
　　冷不防的那人突然转身，贼兮兮的看着他，说道：“小胡妖，听说你这山上还有不少的宝贝呢，带我去瞅瞅吧，大不了我答应不骗走它们就是了。”
　　骗？难得这人也知道自己是在坑蒙拐骗啊！却不由得苦笑。
　　“我的姑奶奶呀，这几日我还有什么宝贝没给你看过啊？你感兴趣的不感兴趣的，我不是都倾囊而出，你也应该大饱眼福了吧！如今在下可是囊中羞涩了，给不了你什么惊喜了！”
　　“小胡妖，没想到你还是小骗子，今早我上山的时候明明见到山腰有一片小林子守得密不透风，那些守卫还把自己缠得给粽子一样。”小白嘴巴一扁，对着眼前这人就是一顿小骂。
　　胡越目光一凛，一双妙目来回的扫视着眼前这人，仿佛要把她看透似的，那人没有丝毫惊慌，反而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
　　“怎么了？词穷了？理亏了？没想到你这人这般小气！亏我还把你当朋友！”小白显然就是那种蹬鼻子上脸的人，见胡越不开口就越见嚣张。
　　心里叹息了一声，胡越听着她的最后两个字，心里仅有一丝温暖滑过，再开口不由得愈发温柔：“好小白，那里面可不是什么宝贝，你以为那些人为什么要把自己缠成粽子啊？那里面可是毒药，两种相辅相成的毒药！”
　　“毒药？”小白将信将疑的瞅着他。
　　他重重的点点头，“我可没骗你，那真的是毒药，两种分开毒性并不如何显著，混在一起却无药可解的慢性毒药，我派那些人守着它们就是为了这里的族人不会因为误闯那里而受到不必要的伤害。”
　　“既然那么恐怖，你怎么不一把火把它们烧了呢？留着不是祸害么？”小白不依不饶的问道。
　　胡越一阵无语，“我的姑奶奶你倒说得轻松，这连绵的青山，一年四季都茂密的山林，这一把火可得烧成什么样子啊，苗疆可不比别处，别看我们平日里最爱烧着篝火玩闹，可这苗疆山林最忌讳的就是火种啊！”
　　“那这样也不是办法啊，那些……”一阵突如其来的尖锐笛声打断了小白的争辩。
　　胡越一听如获大赦，妖男的招牌笑容又跳了出来，“胡朔回来了！小白，我弟弟回来了，应该是有要事，我先回去了。”
　　说罢人影一闪，几个跳跃变不见了踪影，这人的轻功显然也不弱，那日也不过遇上了克星。
　　一道身影在小白身后悄然飘落，那个温润的声音也缓缓响起：“方才，你还是真是铤而走险啊！”
　　“一险一契机，不是吗？”小白回头望着他，明眸皓齿，巧笑嫣然，“何况，还有你在这里保护我，不是吗？天下第一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