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师尊他认错了白月光》南飞雀

28、身份

　　这番话顿时让已经快把正事忘得底掉的天在水噎住了。

　　反应了片刻，天在水才眯着眼打量东君：“你也要找娲皇石？为什么？”

　　“你在找，我为什么不能找？”东君将人堵了回来，站在那古城门面前，举手按掌，那古城像是认主一样，伴着刺耳的声音打开了城门，像是猛兽打哈欠伸出了獠牙一般。

　　“你等等！说清楚！”天在水被东君提溜着进了城。才发现此处才对得起“城”这个字。

　　面前青砖大道不输于朱雀大道，两边的街道鳞次栉比，却都仿佛先秦以前的风格。带着陈腐，阴森的味道。

　　像是尘封地下千年的遗迹。

　　“他就是个遗迹。”东君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千年前，这座城是在人间的，并且有一个很让人憧憬的名字。”

　　东君的话里带着怀念和一种时间无法抹平的遗憾，这是天在水第一次在东君身上感觉到属于人族的感情。

　　这座城甚至比自己更接近东君，这让天在水有些不安，同时又想知道更多，不由自主地问：“什么名字。”

　　“有熊。”东君道，“不过后世都叫它轩辕丘。”

　　天在水：？？？

　　天在水：！！！

　　显然东君并没有给他太多的缓冲时间，直接带着人往城里最高建筑去。

　　大道两旁如同人间一般，有店铺和小贩，魔族的语言也并非全然相同，天在水就看到一个鬼车用八个头讨价还价，另外一个根本看不出形状的糊糊将自己的黏糊糊的汁液涂在崭新的器物上，那器物瞬间变旧，放在摊位上装古董，还有两团魔气，连身体都没有的魔族蹲在血水茶棚地下唠嗑。

　　天在水木着脸，额头青筋直跳，眼神却很诚实地黏在这眼花缭乱而又乌烟瘴气的场面上撕都撕不下来，连东君松开了他身上的禁锢都没有发现。

　　东君看着天在水这副模样，突然觉得有点可惜。若是以前的天在水，现在得是一只上房揭瓦的猴子，至少得去跟鬼车那八个头较量较量。

　　以前的小崽子可比现在能叨叨，比唐僧念经还要烦。

　　封天路事变之后，眼神都不如以前灵动了。或许自己当时应该怀柔一些。

　　东君反思了三秒就放弃了这个念头，觉得眼下这个徒弟逗起来也不错，看着旁边依然走得淡定，但是心已经跟着眼飘出去的天在水：“要去看看么？鬼市里的东西有些在六界之内都属珍品，或许能找到娲皇石呢。”

　　这语气一听就知道在逗人，天在水没搭理他径直穿过了遍布牛鬼蛇神的地方。

　　上古的城镇自有其特色，穿过了这片城镇之后竟然是一片梅林，魔界并无时节之分，这些梅树仿佛被定格在绽放的那一刻，虽然灼灼盛开令人震撼，却带着一片死气。

　　可惜了这红梅映雪的景色。

　　这红白相称的景色却让天在水觉得无比扎眼。他记得东君戳穿自己那无法掩盖的心思时也是这么个场景。

　　封天路近山顶的地方也有这么一片梅林，门内的人都称其为“南园”，若是两人决定相携白首，互为道侣，就回到南园里种下红梅，挂上生死结。

　　自己也同东君种过那样一株梅树，在红梅白雪的见证下，说着之后的十年百年。

　　那时的东君眉目间都是化不开的温柔，他轻声细语地问自己：“你这是不愿与我一堂缔约，白首相随，匹配同——”剩下的话对于天在水来说过于刺激了，直接堵了东君的嘴。

　　那场景当时有多么的欢喜，现在就有多么的悔恨。

　　东君知道天在水在想什么，纵然这徒弟在瞬息之间成长了不少，但是仍然不会在自己勉强藏好心思。东君觉得也许自己应该同他说些什么。

　　“这片梅林是我父亲专门从巫山移栽来的。”东君伸手弹落了一朵红梅，捏在手上把玩，“说是给我满月的贺礼。”

　　天在水愣了一下，东君从来没有给他说过之前的事情，这一下就跳跃到了襁褓时期，让天在水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但是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巫山神女送他的。”东君像是陷入了回忆一般，给了天在水一个安抚的笑容，“梅树有灵，落在轩辕丘，不宜再挪走，他为了哄我给他浇花，就说是我的生辰礼。”

　　天在水觉得这爹有点不靠谱，但是……等等，巫山神女？

　　“人神两族为了抵御魔族，曾经亲如手足，姬轩辕也曾和伏羲立下盟约，神族在那场战争中亦伤亡惨重。”东君说道，“你在外城看到的不只有魔族，是不是有些连种族都辨认不出来？”

　　天在水点了点头，他在外边看到了很多漂浮的一团魔气，说是魔族却隐隐带着一些人族灵魄的气息。

　　“那些原本是人族。”东君带着人继续往里边走，“千百年来，沾染了魔族的气息，又无法彻底变成魔族，才会变成那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他们有些甚至是在逐鹿之战中赫赫有名的战将。”

　　天在水听到这里，顿住了脚步，看向东君，神色犹疑而复杂：“你到底是谁？”

　　东君站在这片梅林的尽头，背后是虺诡城最巍峨的宫殿，来自上古的建筑展示着他不惧天地的威压，将东君映衬得像是个暌违多年的帝王。

　　“我是这座城的主人。”

　　“父王死后，他随我而来。”

　　东君只是站在那里，就让天在水有了些许想要跪下的冲动。那是属于上古帝王的威压，与天相争的气魄让人间天子都逊色几分。

　　轩辕丘的主人……父王死后……他随我而来……

　　“你是——”天在水觉得这个答案离谱而缥缈，连说出口都不能。

　　“嘘——”东君食指抵唇，“我现在只是你的师尊，你的道侣。”

　　“这不对——”天在水下意识想反驳，却连措词都想不好，登时有些崩溃。

　　东君知道这对于天在水来说得消化一会，上前拉着人：“先去办正事。”

　　那巍峨庄严的宫殿内里依然保持着最鼎盛时的模样，还能看到些许神族造物。东君拉着一直都有些恍惚的天在水坐在上首，宽阔的大殿里开始陆陆续续地冒出当时在街上看到的那些毫无身形的魔气，足有数十个之多。

　　整个大殿骤然显得热闹而阴森。

　　东君坐在上首，眼眸微阖，确实像个不近人情的帝王：“血湖最近怎么样了？”

　　大殿里突然响起了一阵奇异而幽邃的声音，像是山谷中长风呼啸而过，让天在水骤然回神，有些迷茫地看着东君。

　　东君正在认真地听，只是握着他的手，下意识地安抚他。天在水这才发现声音是从底下一个魔气团发出来的。

　　这是上古的语言？

　　“我知道了。”冲下边的人点了点头，而后那奇异的声音又响了很短一阵，东君那谈正事的表情骤然变得有些好笑，转头和天在水说，“他们问我为什么要带你回来，”

　　天在水一时间没明白东君的脑回路，表情一片空白。

　　“你自己去回他们。”说完东君往天在水眉心一点，那呼啸的风声逐渐变成了亲人一样的家常话。

　　“你是小玄的内人？”“诶，长得和小玄挺配的。”“诶，是个男人！”

　　第一句话就让天在水差点吐血，横了东君一眼，去找那声音的来源。但是正事谈完这群人似乎一点都不怕东君了，或者说是在东君有意的纵容下，将天在水围了个团团转。话题也从你长得挺好看，换到了你是哪里人，别看小玄年纪大，可会疼人了之类的。

　　天在水从小没有亲人，最亲近而又温柔的女性长辈也就夏声晚一个人，但是夏声晚虽然后来进入封天路，但是之前也是书香门第，自然没见过这般相夫嫁女式的问候，整个人狼狈极了，几乎是逃窜出大殿的。

　　东君就站在那片梅林边上等他，满脸写着看笑话三个字。

　　“他们有些是小时候看着我长大的，后来战死在魔族的战场之上，又被魔气所染，无法进入轮回，就随着虺诡城一起到了这里。”东君理了理天在水有些歪了的马尾，“很久没有见到人族了，所以有些激动。”

　　他们激动是因为这个么？！！天在水就看着东君睁着眼睛说瞎话，更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了，但是又没法争辩什么，只好把自己气得像一个河豚。

　　那些魔影都远远地缀在大殿的门口，虽然没有身形，也能感觉到伸得八丈长的耳朵。

　　“他们有办法……”天在水有些踌躇，“他们一直都这样么？”

　　“不是每个人都能像那个大小姐一样幸运的。”东君看了眼天在水，“回去吧。”

　　这个虺诡城的入口在魔界虺诡城的血湖倒影之中，这次东君没有像之前那般直接用传送阵法回藏天阁，而是走到了血湖边缘，转身向天在水伸出手：“我们先回魔界。”

　　血湖说是湖，实际上如同一片汪洋，与远处血色的天际浑然一体。

　　东君只是站在那里，湖面却无风自起涟漪，涟漪之中的虺诡城正是娄月锦所在的那个。

　　天在水在握住东君手的刹那，突然问道：“大师兄和封天路的人实际上都没有事，对不对？”

　　这句话却没有等来回答。

　　空间旋转的间隙，一直握紧的手突然松开，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天在水猝不及防。

　　血色淹没视线的最后一眼，天在水看见的是惊诧甚至有些慌乱的东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