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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1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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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除夕日,辞旧迎新的氛围将大街小巷都填满。
每到这个时候,瑰园都是最热闹非凡的。
商界各类人士接连拜访,楼老爷子从早上开始就没停过,带着楼笛与众人客气闲谈,你来我往。
楼筝倒是习惯了躲清净,一个人坐在房间的阳台上喝茶。
正月的寒风裹挟着雪色的飞絮,往玻璃上狂扑揺舞,室内温暖如春,窗外是漫天的银白,仿佛一副精致美丽的玻璃画。
一直到下午,风雪势头渐小,楼筝换上厚实的呢子大衣,开车前往灰鸢庄园。
虽然一年极少过来一次,但在这里工作了十几年的老保安认识他,爽快且利索的刷脸放行。
偌大的豪宅区静得可怕,除了张灯结彩的装潢外,几乎没什么过年氛围,楼筝将车开进地下车库,从车库的电梯进入家里。
家……
他勾了勾唇,不知是因何想笑。
也许因为,这个字对他来说,既陌生又久远。
真的……太遥远了。
楼清妍女士似乎不在,偌大的客厅被浓厚的欧式风格装修填满,四处悄无声息,连个佣人都没有,透露着一种诡异的寂静。
楼筝坐在沙发上等了两个多钟头,看着手机里不断重复的无人接听,一时困意上头。
他脱下厚重的毛呢大衣,回房间睡了个觉,再次醒来已经伸手不见五指,抬头一看,外面天色深沉如墨。
他打开手机,眯着眼睛适应屏幕光源,看到上面显示已经晚上八点多。
“怎么睡了这么久。”
他坐起来,发现手机上有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楼老爷子和楼笛打过来的。
他刚要拨过去,又想起自己来这里的任务,觉得还是先把事情办妥了再说。
走出房间,整栋房子灯火通明,显然是有人回来了。
沿着旋转楼梯往下走,地上凌乱的散落着一件件衣物,越往下走,映入眼帘的画面越发荒唐。
楼筝面色冰冷如霜,眼神沉静的拨打电话。
……无人接听。
在近乎死寂的氛围中,似乎有悠扬的手机铃声从扔在沙发上的名牌包包里传出来。
楼筝目光阴郁的掐断电话,坐到沙发上安静的等待起来。
……
不知过了多久,楼梯处终于传来动静。
一个男人边从地上捡衣服穿边下楼,踉踉跄跄,模样狼狈,头发也乱到不行。
到了一楼,他捡起领带往脖子上套,抬头的时候才注意到沙发上的人。
那人看着年龄不大,相貌清隽,眉眼温柔,眸光却没有什么温度,就像一个青花瓷瓶,看着漂亮,摸上去才觉得冰冷有距离感。
见他一直盯着,那双眸子微微一眯。
男人一惧,反射性的收回目光,等到再次看过去时,只见对方神色如常,仿佛刚刚那抹锋芒是片刻的错觉。
身后传来轻盈的脚步声,男人不敢逗留,忙不迭开门离开。
没去管陌生的男人,楼筝看向楼梯口,一个穿着黑色丝绸长裙的女人慢悠悠走下来。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下次提前跟我说,我可不想私生活被人打扰。”
女人一头黑色长发,周身萦绕着一种古典温婉的气质,有张保养得极好的脸,尤其是那双秋水般狭长柔情的眼眸,简直跟楼筝如出一辙。
“你的私生活我不感兴趣,不过还是提醒你一句,记得做好保护措施,我可不想哪天又多出来个弟弟。”楼筝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对陌生人善意的提醒。
女人笑了一声,讥讽的看着他:“放心,就算再多几个儿子,我的财产也不会分给你一毛。”
“你分给谁都和我没关系。”
他神色自然,看起来毫不在意与女人相关的一切。
女人的眸色立即冷了下来,美艳动人的脸上只剩淡漠,嘴里说出来的话攻击意味更甚。
“当然与你无关,你只是他带给我的耻辱。”楼清妍目光阴冷,眸底泛着丝丝入骨的恨意。
“你恨他,但没资格把怨恨带给我,也没资格伤害小笛。”楼筝直视她的目光,眼底一片清澈。
“啪!”清脆而响亮的一声。
楼筝被打的偏过脑袋,白皙的脸上瞬间浮现出红印。
“你有什么资格指教我,我今天不想看到你,给我滚!”
楼清妍眼神凌厉,美丽的面容被怒色填满,精致的五官扭曲成可怖模样,伸手用力指着门口。
楼筝闭了闭眼,忍住身体的颤抖,转身毫不犹豫的往外面走。
夜晚的风寒冷呼啸,月亮也躲进云层里取暖,灰鸢庄园挂满了彩灯,就连路灯上也挂着“福”字,在夜晚看来倒是极具喜庆氛围。
楼筝走在绿化路上,不知该去往何方,只是一个劲麻木的往前走,被迎面的冷风生生刮着,灵魂和身体仿佛就要剥离开来。
他狠狠打了个哆嗦,摸着冰冷的手臂取暖,这才发现自己没穿外套出来。
一摸口袋……完蛋,车钥匙也放在外套里了。
他坐到路边的长椅上,抱着手臂一个劲儿的发抖。
太冷了。
“咻——”头顶响起引人瞩目的动静。
楼筝抬起头,看着一束火光窜上天际,炸开璀璨绚烂的烟花,瞬间点亮整片夜空。
裤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拿出手机,接听了微信电话。
“筝神,除夕快乐!”高远那头很热闹,周围有很多人在说话,还伴随着鞭炮噼里啪啦的声响,隔着手机,楼筝仿佛看到了阖家欢乐的景象。
“除夕快乐发哥。”他一开口,才发现嗓子很干。
“你看春晚没有,你家这上有老下有小的,应该不会抢节目看吧?”高远笑着问。
楼筝张了张唇,却不知该怎么回答他。
“小笛呢?怎么没听到他个小捣蛋鬼说话,他不是最黏你。”
“……我出来外面了。”
“哈哈哈,看烟花是吧,我这边也在放鞭炮,行了,不打扰你了,拜拜。”
“嗯。”
刚挂掉,又接到欧阳刃的微信电话,然后是陆陆、林嚷、枫洋,楼筝努力调节情绪,语气如常的和他们说话。
挂完枫洋的电话,他抬头看着被烟花当成幕布描绘的夜空,听着响彻天际的花炮声,眼眶突然变得酸涩。
什么东西从眼角滑落,淌在脸上变得冰凉,四肢也仿佛被冻的没了知觉。
放在腿上的手机再度响起电话铃声,他眼神空洞的望着天空,手指熟悉的滑动接听,将手机放到耳边:“喂。”
“除夕快乐。”顿了一下,磁性的嗓音从愉悦变得低沉,“你在哪?”
楼筝缓缓低头,只见手机屏幕上一张放大的俊脸正对着自己……是江临影?他居然打视频电话!
楼筝慌忙将手机翻过去,胡乱擦了两下眼睛,这才拿起手机和人对话:“谢谢,除夕快乐。”
“我问你在哪?”江临影在屏幕那头沉着脸,目光锐利的打量他,“你在哭?”
“没有啊,你看错了吧,我出来看烟花,有点冷,先不说了。”楼筝冷静的说完这句话,然后迅速挂断了视频。
在长椅上坐了许久,直到身体都被冻僵硬了,楼筝这才缓慢站起来,迈着有些麻痹的双腿往大门处走。
走出灰鸢庄园,站在路边查看打车软件,等了许久都没有人接单,路上更是除了他连个人影都没有。
也是,大晚上,都在家里围着电视机守岁,谁会跑出来挨冻。
楼筝握了下冻的发麻的手臂,在周身霜色的映照中,他的皮肤看起来越发白的透明,孤身一人站在路边的身影也格外寂寥。
等了近两个小时,才终于上了辆出租车。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着脸色麻木的人,问:“帅哥,大过年的怎么不待在家里啊?”
楼筝垂目,睫毛被水雾打湿成一缕一缕,随着说话的频率轻微抖动:“嗯,我现在回家,麻烦你了。”
一个小时后,出租车停在了SCH俱乐部基地门口。
基地空无一人,平时热闹的劲儿全然消失不见,暖气也关闭了,冷冷清清安安静静。
楼筝打开电闸,回房间洗完澡就睡了。
第二天一早是被饿醒的。
迷迷糊糊打开手机点了个外卖,裹在被子里缓了缓神,这才慢吞吞爬起来洗漱。
这个天气,清晨的温度低得吓人,外卖小哥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楼筝随便套了件羽绒服就出门了。
基地外的两株黄色腊梅树在寒风中挺立,雪还在下,地上铺满厚厚一层,一踩就是一个脚印,楼筝出了大门,没见着外卖小哥,倒是看到个意料之外的人。
“江临影?”
穿着黑色羽绒服,内搭深灰色卫衣,靠在门口石柱上,脚边一个行李箱,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不是江临影是谁。
听到他的声音,江临影回过头,一头银发在雪色的映照下越发耀眼夺目,额头两侧的刘海沾上点点碎雪,随着他摆头的动作轻轻抖落。
他看着楼筝,举起手里勾着的外卖袋:“你口味这么清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