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亨利·托里吉里斯先生 ...
-
梳洗、穿束腰、换好衣服，没错，今天玛丽丝有一个宏伟的计划——
去伦敦大英图书馆！
可是计划才进行到第二步就被打断了。玛丽丝从窗户向外看去，斯坦福先生已经坐上马车离开了，于是她雄赳赳气昂昂地带着请假条来到斯坦福夫人的卧室，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并不是唯一一个提前起来的人：斯坦福夫人已经穿上了衬裙，正在对比着两件都很华美的正装。
“夫人？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我想，我要请求一天的假期。”
“哦，不行，今天不行……我的那件晚礼服改好了吗？”
“改好了，夫人。可是我每周本来是有一天的假期的，平时我还从来没有使用过这项特权呢，你看，夫人……”
“不，你随时可以请假，但今天不行，”斯坦福夫人终于转过身来对着她，玛丽丝从她眼中看出了少有的兴奋，“托里吉里斯府上来人了，苏珊刚刚告诉我镇上的姑娘们已经开始期待舞会了。不管怎么说，我们应该先把贺卡送过去，在得到进一步的消息前，你还有很多工作要完成呢。”
其实就算有舞会也不可能现在举办。托里吉里斯是社会上层人物，肯定会严格按照维多利亚时代正式舞会的礼仪，提前两三周就发出邀请。送去贺卡恐怕是斯坦福府眼下唯一能做的事了，毕竟托里吉里斯府上的先生小姐们初来乍到，会有好一阵忙活呢。玛丽丝也不好再说什么，答应着离开了房间。苏珊正好端着斯坦福夫人的早茶走来，玛丽丝等着她从房间出来，更仔细地询问托里吉里斯府的事情。
“苏珊，托里吉里斯府上是来了什么人吗？我听说镇上……”
“是的，小姐，我们边走边说，”苏珊用围裙擦擦手，带着玛丽丝向楼下走去，“爵士的四个儿子都来了!他们还带着那位小姐，塞西尔·托里吉里斯小姐——我们的阿米莉娅小姐肯定不会无聊了。还有，王小姐，听说亨利·托里吉里斯先生要在这里长住下去！”说到这里，苏珊似乎是激动无法抑制自己，停下来对玛丽丝笑笑。
“长住下去！怎么，托里吉里斯先生不回伦敦了吗？”
“是的，听说他原来是要去军队服役的，可是突然得了哮喘，就来乡下静养了……看！那不就是托里吉里斯府上的马车吗！”
她们走到窗边向外看去，连着四五辆马车从远处经过，看上去都豪华精致。玛丽丝想，马车侧面光洁的黑漆上肯定印着托里吉里斯的家徽。
<<<<<<<<
整个上午斯坦福府上都洋溢着这种激动的气氛，这是平淡的日常生活中出现细微变化的原因，就连阿米莉娅都被这种气氛感染，学什么都心不在焉，最后玛丽丝只好放下手中的法语书，拉着小姑娘在窗边坐下。
“好吧，阿莉娅，看来我们还不如就休息一天。为什么大家都期盼着托里吉里斯一家来呢？”
“因为我们这边也没有其他爵士的府邸了呀，玛丽小姐，”阿米莉娅理所当然地答道，“而且塞西尔也要过来了，以后每个夏天她都会来，这多好！”
玛丽丝注意到阿米莉娅直接叫起了托里吉里斯小姐的教名，不由得羡慕起了这种超越社会地位和阶级的友谊，如果她们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真好。你还记得亨利·托里吉里斯先生吗？听说他是爵士最英俊的儿子呢。”和苏珊相处久了，连玛丽丝也关心起这样的问题了。
“我不记得了，两年前他来的时候我还小呢，玛丽小姐。我没去过托里吉里斯府，只是和塞西尔在这附近玩，苏珊会陪着我们。啊，我多想参加舞会啊！妈妈总说我还太小，只能参加晚宴。”
“很快了，我亲爱的，我还要教你跳舞呢。”听到这话，阿米莉娅一下高兴起来，拉着玛丽丝站起来，模仿着跳舞的样子进进退退。玛丽丝笑了起来，陪着她跳来跳去地胡闹，这时苏珊走了进来，手里拿了一个托盘。
“托里吉里斯府要请斯坦福夫人参加今天的晚宴！”
“哇！妈妈说我能去吗，苏珊？”
“是的，我亲爱的小姐，王小姐要和你一起去。”
“什么？我？”
“是的，斯坦福夫人希望你们快点准备起来。‘我的小母马，快快让我们打扮好……’”苏珊离开房间的时候哼着一首古老的民歌。
“那么，阿莉娅，我帮你梳个什么样的发型才好呢？等等，别再乱跑啦！”
<<<<<<<<
下午四点，斯坦福夫人、阿米莉娅以及玛丽丝都穿上了正装，坐在斯坦福府新近买的马车里。玛丽丝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巴斯特裙，领口和袖口都绣着银线。虽然没有更多的装饰，但这已经是玛丽丝最好的衣服了。
“阿莉娅，别再动你的头发了，小心再散下来。”这可是真的。梳头时阿米莉娅总是动来动去，玛丽丝费了好大劲才把她的头发固定住。从前面看，阿米莉娅的头发服服帖帖地梳向耳后，只有几缕亚麻色的发丝打着卷儿垂下来，可爱极了。斯坦福夫人和阿米莉娅都穿着翡翠绿的裙子，没有哪对母女比她们更漂亮了，玛丽丝高兴地想到。
斯坦福府离托里吉里斯府并不远，她们很快就到了目的地。从近处看，托里吉里斯府显得更为高大宏伟：整块整块的霍尔舍姆石砖铺成高高的台阶，弯弯曲曲的小路一直通往装饰豪华的门廊，右手边还有一个很大的花园，可以看见其中一团团一簇簇的牡丹、紫罗兰和苔藓玫瑰，还有郁金香、风信子和报春花，没开花的有番红花，其中点缀着醋栗之类的灌木，惹人喜爱。
马车在门廊附近停了下来，一个面色黝黑的车夫立即迎了上来，殷勤地将斯坦福夫人扶下马车，然后引着她们的车夫休把马牵向马厩。玛丽丝拉着阿米莉娅跟在后面，一边不忘再小声叮嘱几句。门廊的台阶上已经聚集了几位夫人，她们比年轻的小姐们来的更早。托里吉里斯府的管家就站在那里，他看上去三十几岁，头顶已经开始变得稀疏，做工考究的服饰很好地掩盖了他那条木腿，但还是可以从他那略倾斜的站立姿势看出来。看见她们三个，他用古板的声调说道：“请进，托里吉里斯先生们都在恭候你们的光临。”他侧身打开门，象征性地鞠了鞠躬，玛丽丝注意到他没怎么弯腰，几乎只是点了点头。斯坦福夫人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点，表情显得更加冷淡，什么都没说就进了门。
一个仆人领着她们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客厅，晚宴快活热闹的气氛立刻扑面而来。和当地府宅朴素简单的装饰不同，托里吉里斯府似乎特意要显现出这种奢华的特殊，镶木的地板被擦得明光锃亮，一旁的壁炉架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装饰品，都是洁白的小雕像或是闪闪发光的花瓶什么的。很难说这些是为了托里吉里斯先生们而新摆上去的，还是本来就有而为了迎接他们特地打扫了一遍，不管怎么说，这似乎有点太过了，看得出仆人们下了大功夫。
正如维多利亚晚宴该有的样子，晚餐开始前男女宾客都会愉快地交谈，客厅最显眼的地方已经站了一群人。“那就是托里吉里斯先生们，小姐也在。”仆人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欠身离开了。
斯坦福夫人拉着阿米莉娅走上前，小姑娘优雅地行了礼：“你们好，尊敬的托里吉里斯先生，托里吉里斯先生，托里吉里斯先生和托里吉里斯先生。”除了亨利外，三位托里吉里斯先生都长得很像：高大的身材，微秃的头顶以及与生俱来的贵族派头，这些都使他们像冰山一样高不可攀，只有在看到阿米莉娅的那一刻三座冰山才似乎微微松动了一点，他们笑了笑，友好中夹杂着一点傲慢，玛丽丝知道那是贵族特有的笑容，说真的，如果有一位画家想要描摹一幅贵族的肖像，那么三位托里吉里斯先生会是很合适的对象。
“Was für ein wunderschones junge Frau！（德语：多么漂亮的小姑娘！）”
玛丽丝很惊讶地听到了一句德语，轻轻地，可是很标准，她这才注意到有名的私生子亨利·托里吉里斯先生。看到他的那一刻连玛丽丝都愣了愣——惊为天人，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词语可以形容他。他长的和哥哥们完全不一样，富有光泽的金发精致地垂在眉毛上方，客厅中蜡烛的光斑都潋滟在那流光溢彩的蓝色眼眸中，显得澄澈而天真。他还有一张会叫女人都嫉妒的曲线精美的红唇，若是说这样的面庞太过女性化，那么他那有德国血统的高挺的鼻子便完美地掩饰了这一点，使他成为了玛丽丝——以及在场的所有淑女们，玛丽丝相信——所见过的最英俊的绅士之一。
“欢迎你们，我亲爱的女士和小姐，”亨利的英语夹杂着一点德语口音的生硬，却并不难听，相反，很令人愉快，“塞西尔，你可以带着斯坦福小姐参观参观，去吧。”
塞西尔是个苍白安静的英国姑娘，穿着华贵而厚重。阿米莉娅悄悄拉拉玛丽丝的衣袖，征求她的同意。“去吧，亲爱的。”玛丽丝低下头看着她，才发现小姑娘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根，玛丽丝似乎都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热气了。
果然，美色误人。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词藻堆砌已经到达了极限……可能我的内心还是个潜在的艾玛·包法利呢。
阿米莉娅真的好可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