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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是谁? ...

  •   我苏醒于300年前,醒来时就被困在这片荒芜空旷的土地上。这里天上地下一个色,无论天空还是大地全被淡淡的黄色烟雾笼盖。
      我的世界平淡又孤单,没有一丝声音。那淡黄色的烟雾仿若一个气泡将我周身包裹其中。它就像一个困住我的牢笼一般。
      我飞不出这气泡,戳不破那薄薄的一层雾。
      望着远处似山似水的景儿,好生羡慕。
      这里好像有我无法挣脱的枷锁一般,每当我想逛的再远些、再远些时,就会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吸回来。
      我见证这片土地曾经的荒凉,更见证它此刻的繁荣。
      如今的它,色彩斑斓,盖满了各色各异的房屋,屋子里也住满了形形色色的人。
      终究是一场这美丽的误会,气泡消散的那一刻,我畅快地四处游荡,欣赏这里的日出和日落,睡在我喜欢的星空下,听路过的人说他们的故事。
      一座豪华且孤独的大宅破碎了我刚得之不易的自由之梦。
      这是座异域风格的宅子,听建筑工人说它是什么古典欧式风格。
      有三层楼高,外加前后两个大院子。
      前院东边有一颗樱桃树。后院则是灌木小院,供人游戏玩乐。
      我很喜欢这棵樱桃树开出的雪白色的花,它一开花,我就知道又是一个春天来临。
      屋子里的家具有柚木,橡木、胡桃木、黑檀木、天鹅绒、锦缎和皮革,款式多样。
      五金件用青铜、金、银等物,十分阔气。
      来这里的人参观的人无不瞠目结舌的表示赞美。
      大宅固然是很美,对我而言则是禁锢的枷锁,我对它并无好感。
      外加屋子里的人总是扰我清梦。
      于是乎,我开启了属于我的恶作剧之旅:吓唬住在这间房里的人。
      听他们被我吓到后惊恐的尖叫,或高鸣或哽咽。
      看着他们落荒而逃的模样,很是自豪。
      不是我邀功,“此房出租”的招牌一直挂在门外,全是拜我所赐。
      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我是一幅画,说的更详细一点,是一副名叫“仕女待妆图”的画中人,落款唐庸。
      画上还有一首:朱门绿纱含雾深,怜人独坐对妆台,似愁似忧不能辩,唯恐惊得坐上人。
      看这首诗,我想了很久“我是谁”这样的问题。
      我觉得我是一个大家闺秀,这是我从一位曾经住在这里的女人口中听到的词儿,她自己就是大家闺秀。
      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自信和冷淡的气质令我着迷,所以我常常模仿她。
      这个大宅最初的主人。
      她长相很一般,不属于好看类型,有一个宽厚的鼻子。
      举手投足间有一种淡然的感觉,为人也很和善。
      对待伺候她的佣人也很和善,这很难得。
      毕竟经常来家中寻她的男人可是与他的态度截然不同。
      我讨厌这个被称为是她未婚夫的男人,鄙视他随意指使别人丑恶嘴脸,还有言谈举止间透着的轻蔑和冷酷。
      何况,他对她的佣人很不好,经常因为一点小错就打骂她们。
      这些事,她都只能看在眼里,无法改变。
      这个男人,是我吓唬的第一个对象。
      那日,月黑风高,窗外还有夜莺的啼声,我趴在他的床底下,等待他落单的时候。
      这是个不舒服的活,也十分不体面。
      我能做到这份上,可见对这个男人有多厌恶。
      等了好久、好久他才入梦,久到我差不多和床下的老鼠、蟑螂、灰尘交上朋友。
      接着艰难的从床底爬出,坐在他的床上梳妆,口中还念着画上的诗。
      他被我幽怨的声音吵醒,一睁眼,便看到我披头散发的样子,吓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连忙从床上爬起,裤子都没穿上,就落荒而逃。
      等他喊来人时,我早就躲起来。
      我以为他会被我这么一吓,稍稍改点性子。
      心中只有自己的人又如何明白悔改二字。
      他,竟然打碎我最喜欢的花瓶,只为了撒气。
      这次我绝不手软。
      我坐在他房间的窗户边,食指勾着,媚眼笑着,让他向我走来。
      没想到他真的来了,是我激发了自己别样的潜能吗?
      等他靠近我时,便毫不留情的掐过他的脖子,把他往窗外推,他大半个身子已经悬在空中,却没有任何自救的能力。
      听见他惊恐的求饶声,我很满意。这可以算是我的杰作之一。
      我单纯地认为他这次应该长教训了,手下留情饶,拽他回来。
      人心啊,人性。是我参不透也看不懂的。
      驱魔人和道士在院中对我放肆吼叫,口口声声要将我打回原形,永世不得超生。
      一张桌子,摆放着许多玩意儿,什么蜡烛,香炉,黄纸,还有水果和烧鸡。
      这就是驱魔祭坛。
      每种东西他们都用我不能理解的方式使用了一番之后,举着一把木头做的宝剑,嘴里振振有词的说着什么。
      我还在,完完整整,有自己的意识,没受到任何伤害。
      这算是哪门子收拾我,还不如开端时的那声嘶吼有震慑力。
      驱魔人和道士走了,临走时收了好厚一叠印着花的纸,很满意的样子。
      他们走后,男人非常的开心。
      竟然抱着其中一个佣人亲了起来。佣人满脸厌恶和反感。淡然的接受这一吻。
      这下又到了我大显身手的时候。
      我一个箭步冲到了佣人的身边,闯进了她的身体里,佣人的脸变成了我的脸,男人见状。头也不回的跑了。
      我只是想帮助佣人推开他而已,他的反应也太大了吧!
      再说我长的真的那么吓人吗?
      时常对镜梳妆的我,怎么可能不了解自己的美。
      那张鹅蛋脸的比例很好,丹凤眼,柳叶眉,樱桃小口,水滴鼻。哪一样不比这里的女主人强。我真得好好感谢,将我画成这般模样的人。
      后来她出嫁了,就再也没回来过。
      这天,我正在这又老又破的房子四周瞎转悠,享受一个人冥想的时间。
      距离上次我吓走了一个落魄的学生之后,这里已经10年没人居住。
      欢快的脚步声让我好奇,便立刻趴到墙壁上偷听外面的动静。
      这是我的必备技能,偷听外面的动静。
      这些年来左右隔壁的变化都很大,只有我家,一直这么破旧。
      “这房子,一个月的租金只要2块钱。应该符合你们的预算了吧。”
      一个油头滑脑的人的声音,没听错,他是中介。
      “这么好的房子,只要2块,你没骗我们吧。”
      是女人的声音,光听这声音不好判断她是什么样的人。
      “是啊,太太。房东说,不需要挣钱,只要有人看着就行。就是有点旧,得多花些时间收拾。”
      “眼下我们也没得选了,就这里吧。”
      女人好像在征求谁的意见一样。
      “嗯,似乎只能这样决定了。”
      令是一个男人,我喜欢他缓缓道来的说话方式。
      “爹、娘咱们真的可以住在这里吗?”
      小女孩兴奋的说。
      “是啊,可以。”
      我喜欢这样的组合,一家三口。
      有了他们,我有段时间不会无聊了。
      家长里短不是最有意思吗?
      光是看一家人如何在勾心斗角中和睦共存,我都舍不得让他们离开。
      接着,是钥匙声互相碰撞的声音,大门开了。
      我终于看到我的新邻居。
      真是和睦可人的一家三口。
      从装扮上看,他们也是生活拮据之人,身上的衣服有很多补丁,小女孩的袖子和裙子都短了一截。
      女人手里的皮包起了皮,男人的眼镜也用膏药贴着。
      这一家生活,可真是不容易啊!
      这是废话,有钱谁住这里。
      再说这里的租金那么便宜,可是我的功劳呀!
      他们能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地儿,应该感谢我。
      脚刚踏入房子,他们就被掀起的灰尘呛的直咳嗽,我也趁机躲到暗处继续偷看。
      “妈妈,这里好漂亮啊。真想快点住在这里。”
      这个女孩真可爱。
      看到男人已经支付完费用,女人便满意的带着孩子开始四处闲逛。
      队伍走散了,我不知道该跟着谁,只好趁着门还没关,赶紧来到院子里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假如我有呼吸的话。
      樱花树上结了果子,快入夏了。
      不到1个时辰,一位身着无袖白衣对扣大褂的小伙拉着小车,送来了他家的行李。
      小伙胳膊上的肌肉真是健硕有力,算是个男子汉吧。
      只见他将黄包车放下,二话不说就卸货。卸完货,看都不看这么漂亮的房子一眼,就跑了。
      喂!我有那么吓人吗?
      女人也是一个勤快人,从上午来,到现在,一直忙着收拾。
      她力气大,胆子也大。
      胆敢一人掀起二楼主卧的地毯。
      我知道,那个地毯下早就成了一群老鼠的家。这么一闹它们肯定有意见。
      这不,此时正在四处乱跑。
      老鼠中的一家之主,在捍卫主权,正往女人的胳膊上爬。
      女人不怕,反手就抓住了老鼠爸爸,用力一扔,丢出了窗外。
      我捧腹大笑,这太解气了。因为它们咬烂了我喜欢的床单。
      “就你这小东西,也敢跟老娘作对。呸。”
      女人往地上啐了一口,我也学着她的样子啐了一口。
      这动作真是发泄情绪的好方法。
      很快。男人带着几个帮手也加入了打扫房子的队伍中。
      人多力量就是大,太阳刚落山,这房子已经收拾出原来的样子了。
      干净又整洁。
      唯一不同的是,多了点寒酸样。
      豪华羊毛编制地毯、手工刺绣窗帘、真丝绣花被套等一切有品质的布艺制品被丢进了仓库。
      取而代之的是寒酸的破布,上面还有黑一块红一块的补丁,真是俗气。
      “老师,若没有其他交代,我们先走了。”
      这些年轻的人,喊戴着破眼镜的男人为老师。这男人一定很有学问。
      “留下来吃饭吧。很快就好了。”
      女人听到吃饭,赶紧走去厨房。这才发现,她忘了烧水、做饭。
      “对不起,各位再等等,我这就去安排。”
      女人不好意思的说,叫上女儿一起到厨房忙活。
      我很好奇他们吃什么,也跟了进来。
      她把大灶点上火,命令女儿不停地往里面舔柴,看起来要大干一番。
      然而女人并没有做饭的打算,只是起火烧水。
      从一个土灰色麻布袋子里,拿出几个发黄的馒头和一瓶咸菜。
      她把咸菜倒进橱柜中一个素色镶金边的盘子里,又把馒头放进一个稍大的碗里。
      碗和碟子是配套的,至于小女孩手里象牙的筷子,银叉子银勺子都是他们在橱柜里找到的。
      真的很快就好了,水一开,就兑了一壶热水,加上她刚拿出来的东西,端着走出来。
      年轻人没有嫌弃,开始大口吃起来。
      “多谢你们帮忙了,为师感激不尽。”
      “哎。老师说哪里话,我们帮老师也是应该的。”
      小女孩也拿着一个馒头吃起来,大口大口吃的样子十分可爱。
      这到底是怎样一个家庭呢?我很好奇,暂时决定不赶他们走。
      我回到画中睡觉,画被大宅的地基死死的压着,我住在这里不会有任何人发现,应该是安全的。
      当我再次下楼的时候,发现,原来的一家三口多了一口。
      一个和女孩差不多年纪的小男孩,出现在餐厅,与他们一起吃饭。
      “你家住附近吗?那你可以每天都来找我玩。”
      小女孩说道。
      小男孩点点头。
      哦,原来不是他家的小孩,是邻居家的。我太久没有出门了,居然不知道邻居家也有这么可爱的孩子。
      “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问。
      小男孩用手沾了碗里的水,在桌面上写了一个信字。
      虽然歪歪扭扭但还是能辨认出来。
      “你叫阿信啊。”
      一旁的女人说。
      小男孩又点点头。
      男人女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当然我也明白了其中的含义,这个叫阿信的男孩不会说话。
      哎,真是可怜了。
      时间长了,我知道这老师姓魏单名一个生字,在一所大学教历史。
      很是清高,常常听他骂一些为权势歌功颂德的人。
      女人姓冯,名字不知道。整日在家中做家务,不是围着锅台转,就是伺候院子里的蔬菜。
      也有一双健硕的臂膀。
      小女孩叫魏琳,7岁。每天跟着爸爸上学放学。休息的时候,就和阿信在院子里玩,她常常教阿信认字。
      女人把前院里的野草、野花都拔了,种上了蔬菜。
      在另一边又搭起一个棚子,养了些鸡。
      如今每天天不亮,我就被迫被公鸡的打鸣声吵醒。
      他们和这房子里以前的租客不一样,从前那些人,不仅穷,还没志气。
      有些人懒的出房门,有些人还有一些特别的坏习惯。
      比如上一个穷书生,明明人家有份写字的工作要给他,他还嫌弃别人干得活不体面。每日在房内鬼哭狼嚎,感叹世事不公。
      我轻轻现身,便对我着迷万分。说我是她的梦中仙人。要整日与我情浓意浓朝夕相伴。
      我可不想多纠缠,让他住在这里当我的邻居,简直恶心。我只是趁他不注意,在无风无浪的时候,关了几扇门窗,他便屁滚尿流的跑了。
      连那几本,他整日睡前翻看的书也不要了。
      那些书,刚被女人翻出,正用来垫桌脚。
      这家人,也很穷。
      但有目标。遇到困难就去解决,从不拖泥带水。
      女人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男人也知道。
      连这个7岁的孩子整日都把梦想啊,未来啊之类的话挂在嘴上。
      当我弄明白梦想和未来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对这个只有7岁的女孩真佩服。
      我的未来应该是怎么样的呢?
      可我连这房子都出不去,哪里还有未来?
      趁着晚上大家都熟睡了,我悄悄的回到画中。
      画里一切如故。
      屋外下着大雨,连视线都模糊了。我看不清窗外的景物,只觉得有个人在竹林后的月洞门看我。
      风很大,把我的帷幔都吹起来,这是我喜欢的青色。
      我刚理清发丝,却懒得梳起。
      望着镜子中的自己,犯起了忧愁。
      我到底为什么伤心,绝不是为了梳什么发髻,也不是为了画什么眉形。
      唐庸为什么画如此伤心的我,如果他是竹林后的人,那他只看到我的背影,如何知道我的心事?
      既然我能走出画卷,那我一样能走进画中。
      我拿起屋檐下的油纸伞,向外跑去。
      雨比看起来的要大的多,我跑到月洞门处,发现这里并没有人。
      或许只是竹林被风雨伤的很深,疼痛难忍而已。
      唐庸啊唐庸,你到底是谁?为何画了我,却弃了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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