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妙的觉醒番外》拾破烂的章鱼星

21、奇妙番外16

　　“好啊，那我们就不结婚。”这话的重心不在“结婚”而在“我们”。结婚保护财产而不捍卫关系，白色婚纱、红色证书、闹哄哄的仪式，这些仪式感实践起来其实轻而易举，困难的是盛大仪式过后，在细枝末节里捕捉更微小的真实爱意。

　　但她们也只是随口提提“结婚”二字，这个话题对她们来说其实非常遥远。尽管再过一两年就要到法定的结婚年龄，可心理上仍然觉得这件事同自己无关。

　　首要的任务仍然是应对考试，准备实习，在宿舍里和室友一起气喘吁吁汗流浃背面面相觑然后发出致命疑问：“帕梅拉准保是机器人，不然她表情怎么可以如此轻松！”

　　像这样一群人闷头朝前跑的生活已经足够充实，所以石延枫只是挽住温懿浓胳膊，挑起眉毛问她：“我们都不结婚，将来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你怎么笃定自己将来不结婚。”温懿浓语气淡淡的，把手臂抽出来。剜了石延枫一眼，才把目光挪到正前方。

　　高中时扑闪着长长的睫毛在天台上竖着手指发誓“好好学习，坚决不浪费时间谈恋爱”，结果还不是一毕业就发来“我们在一起”的讯息。

　　温懿浓记得自己当时正在阳台浇花，看见消息时，水壶险些没有拿稳。右手握着手机，左手里的壶身半倾着，等她回过神时，水面已经高出泥土一公分。

　　也是在那天过后，她主动斩断了心里那点小心思，不许自己再贪心，默默退回朋友的位置。再见面的时候，伪装得落落大方，调侃着送出祝福，笑容温婉清甜，不叫人察觉一点心酸。

　　“你不结婚，我为什么要结？”石延枫用反问句把温懿浓的视线拽了回来，轻抓住她手心摇晃：“我只想一直和你一起玩儿。”

　　石延枫也不敢把话挑明，诸如“我想和你在一起”的直白表达总羞于说出口，于是把句子裹上一层层添着五颜六色色素的糖霜，变成稚气的“我们一起玩儿”“一直一起吃饭”，似乎拿最俏皮的口吻抛出来，就不至于叫人生出疑心。

　　所以听者也不敢当真。温懿浓生怕会错了意：“结婚是你自己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她低着脑袋，嘴唇轻抿，话语故意显得冷漠。

　　“怎么没有关系。我才舍不得你和别人在一起。”石延枫顿了顿，捏了下温懿浓手腕：“你呢，你也舍不得我结婚，对吧。”

　　“舍不舍得，和会不会发生，是两件事。”温懿浓慢下脚步，看着自己足尖想起往事：“我小时候也很舍不得表姐结婚啊，可她还是嫁人了，我哭再大声也没有用。”

　　“可我和你表姐不一样！我很在意你哭不哭。如果我结婚也会让你「呜呜呜」的话，那我坚决不要结。”石延枫语速变缓，慢吞吞地讲话，让句子听起来像是郑重的承诺。

　　“喂，你是不是幼稚鬼啊。”温懿浓在她手背上轻拍一下：“结婚的事也拿来开玩笑。”

　　“所以你舍得吗？”石延枫回到刚才的问题。

　　“舍得。”温懿浓瘪着嘴坚称：“一滴眼泪也不会掉的那种舍得。”

　　“真舍得吗！”石延枫才不信，使劲捏了下温懿浓掌心：“不说实话就不理你。”

　　“那你就不要理我。”温懿浓缩回手继续嘴硬。反正“不理你”这件事，石延枫向来坚持不了几分钟。

　　“哼。”石延枫松开了手，双手抱在胸前，当真不再讲话。

　　温懿浓朝前走出去两步，才发现石延枫没有跟上。再回头，看见对方还杵在原地闹别扭。

　　“石延枫。”温懿浓轻声喊她：“快走啦，带你去吃夜宵。”

　　石延枫把头一扬，气哼哼地抿着嘴，擎等着温懿浓来哄。

　　“难道还要我拽着你吗。”温懿浓叹口气，走过来牵起石延枫：“走吧，那条街上好吃的很多，我才去过一次，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吃。”

　　“你岔开话题的技术很烂。”石延枫想不明白：“不舍得”三个字很难吗，温懿浓怎么连哄自己一句都不肯。

　　“没有岔开话题。当然会不舍得啊，但是再不舍得也会祝福。”温懿浓挽住她胳膊，装作大方：“走啦，知道你对我最好，放心，你结婚那天我保准不哭。”

　　“可我没开玩笑，我深思熟虑过的，不要结婚。”石延枫担心自己表达得不够清楚：“除非——”她拖了个长音，朝温懿浓眨眨眼睛。

　　“除非什么？”

　　“除非你和我结婚，嘻嘻。”石延枫大言不惭说出心里话，立即从温懿浓身边跑开，两手护住脑袋，好像自知说了句讨打的话。

　　夜色掩盖住温懿浓泛红的双颊：“你胆子大了，什么玩笑都敢开。”

　　石延枫却停下来，低声问：“如果……我没开玩笑呢？”问完便攥着衣角，小心翼翼看着温懿浓的反应。

　　然后看见温懿浓脸上一闪而过的错愕。

　　石延枫有点忐忑，但严肃的气氛反而催着她顺势问下去：“万一，我说万一，有一天我对你的感觉没那么纯粹，你会怎么想？”

　　问话一出，她自己率先涨红了脸，心脏跳得猛烈，喉咙甚至也有些热痛。

　　温懿浓因她突然严肃的问话懵住了。这算是表白，或者试探吗？她想不清楚，所以皱起眉头，就像每一次遇到理综难题时一样，靠皱眉助力思考。

　　但皱眉的表情经常会被别人解读成另一种含义。

　　“嗨呀，你别紧张嘛。”石延枫笑着打断温懿浓的思考：“我只说万一，万一，假设而已。放心好啦，我对你清白得很，才不敢有半点非分之想。”

　　温懿浓这下才释然，搡她一下，柔声笑笑：“我就知道。”知道石延枫只是兴致所至，随口一提。

　　她总是这样，不经意时随口一提，把话说得暧昧，引人浮想联翩。却又急急忙忙改口，用玩笑替情话收场。

　　温懿浓对此已经免疫，不会再放任自己多想。

　　她清楚石延枫的性格，心直口快，情绪全写在脸上，是会打直球的类型。她若真是对自己有几分喜欢，大约早就直白挑明，无需自己在深夜辗转，反复揣摩字里行间的隐晦情意。

　　“咕噜咕噜”，石延枫的肚子开始叫，声音在安静的校园小路上格外突兀。她有点不好意思，两手掐着腰：“饿。”

　　“这就去吃，想吃什么？”

　　“吃温温。”她弯着唇角开玩笑。

　　“吃烤小石头。”温懿浓又打她一下，不留情面回击。

　　“烤小石头不好吃，温温好吃。”石延枫挽着温懿浓胳膊，吧嗒吧嗒嘴：“香香的，甜甜的，吃了补脑子。就有一点副作用，可能脾气会变差，变得爱打人。”

　　“你说我脾气差。”温懿浓掐了一下她手臂，微微用了些力气，惹得石延枫撇嘴吃痛。

　　“脾气差才不是贬义词啊，人就是要有自己脾气的。”石延枫揉揉被掐的地方，嘟着嘴哼唧：“我只是好奇哦，你对别人脾气都太好，怎么有时候对我凶巴巴。”
　　她问完用手肘碰了碰温懿浓，扬着下巴笑问：“是不是觉得和我在一起特别放松，不小心释放本性了。”
　　见温懿浓抿着嘴唇不吭声，她愈发得意忘形：“不过没关系哦，我不介意当给你受气包，给你独家打人特权！”

　　温懿浓见她越说越离谱，瞥她一眼：“受气包？你还怪委屈，可哪一次不是你先故意讨打。”

　　“我不管。”石延枫自知理亏，不多争论，挎着温懿浓：“我饿了，想吃好吃的，一条街从头吃到尾。”

　　“那就饿死吧，免得受我的气。”温懿浓嘴毒起来叫人难招架。

　　但也只有在最最熟悉的人面前，她才勉强脱下那层端庄稳重的壳子。

　　“我饿死你就没人可以欺负了，你才舍不得我饿死。”石延枫笑呵呵地回答。

　　只是此时她还意识不到，自我建构的受气包人设都会在未来变成现实。

　　以至于正式交往以后，她必须非常非常努力，才能勉强扳回一丢丢的话语权。

　　还会被比自己小了整整半年的女朋友抬起下巴，看见对方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柔声命令：“喏，喊声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