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寻觅觅【ABO】》人间芳菲

5、第 5 章

　　“这个老妖怪！”黄珊珊抱着文件袋骂骂咧咧，“更年期提前了吧！”

　　慎独第一天正是入工，有些局促站在门口，他只当是老前辈心情不好，不敢贸然上去打扰。

　　黄珊珊和慎独一样，是局里为数不多的Beta，她比慎独早入职两年，虽然不如其他搞设计的老人，但是带带新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前一秒还面目狰狞，在骂人的黄女士，往门口一瞥，就看见了新来的小帅哥，嘴角的弧度来了个大转弯，生动形象地体现了人面部神经的强大功能与延展性的优良。

　　“呦，听说来了个新人，就是你吧！”黄珊珊上上下下，从头看到脚，从脚看到胸，最后满意点头，“听说你是F大的高材生，以后我们多多关照了啊！”

　　慎独点头，站在原地没动。

　　“哎，瞧我糊涂的，都是被气的！”黄珊珊一拍脑袋，指着最里面的座位，“喏，那个以后是你的桌子，喜欢什么都可以摆上去。”

　　“谢谢。”慎独礼貌点头，这才慢慢走过去，把破旧的黑书包放下。

　　那身考究的西装他只穿了一天，算是在领导面前刷刷脸，然后就退回去了，今天上班的他衣着朴素，洗白的牛仔裤加领口已经变形的白衬衫，得亏那张英挺的面孔，才能显得自己不是那么邋遢。

　　黄珊珊仔细看了片刻，断定此人很穷，有些失望了，但是因为那张脸，她还是决定多问一问：“你是Alpha吧？”

　　慎独摇头，他长相上确实有迷惑性，然而他是货真价实的Beta：“不是，我是Beta。”

　　其实黄珊珊身为一个姑娘，完全可以不用在乎什么Alpha,Beta的，虽然以ABO性别为主导，但是在第一性别相同的情况下，男女也是一种区分。

　　不过现在普遍认为Alpha是最好的，所以Beta姑娘们也都纷纷想找个Alpha的老公，而Alpha们又不约而同的想找Omega伴侣，还真是个不可调和的矛盾啊。

　　“哎~”黄珊珊叹了口气，“我感觉你投错胎了，你怎么就不是个Alpha呢？”

　　黄珊珊长相条件优越，从小就知道自己很漂亮的她，想找个有钱的老公，当阔太太，这份地质局的工作是她退隐江湖，当阔太太前的兼职。

　　如此不端正的态度，让程蝶点名批评了好几次，得幸亏是事业编，不能随便开除员工。

　　慎独眼神闪烁：“我也希望我是个Alpha啊，这样工作都好找一点。”

　　“其实吧，看你长得这么帅，我要求也不高，有个几百万存款就够了。”黄珊珊调侃一笑，她是个心直口快的姑娘，这样的性格有人喜欢有人讨厌。

　　“那我可娶不起。”慎独附和着开玩笑，“你太好看了，可别随便找个男朋友啊。”

　　他拿出几张公文，忽然抬头问：“刚刚为什么那么生气，我还以为不欢迎我呢。”

　　提起这个，黄珊珊脸一沉，撇撇嘴不屑：“还不是那个姓程的，我好不容易画好的图，他说打回来就打回来了！”

　　“咱们考公上岸，为的不就是拿个到月就有的固定工资嘛，又不用冲业绩，让他当个领导，给个棒槌就当真了。”

　　“用我们的劳动，赚自己的资历，领导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黄珊珊说得起兴，慎独越听越皱眉，到底也没发表什么意见，因为他也是冲着体制内的轻松工作来的，都是混日子的人。

　　混日子得过且过的人，最怕遇到的就是工作狂领导。

　　“不过我有的时候倒是挺佩服他的。”黄珊珊趴在桌子上喃喃细语，“能把自己片了的人太可怕了，是个狼人，这怎么下得去手呢，我最怕疼了。”

　　小黄姑娘一个人独守办公室太久了，周围大多是Alpha，就算她再着急找对象，也矜持地与其他Alpha保持距离，见好不容易来了个Beta，嘴巴就闲不住。

　　终于有个人来和自己八卦啦！

　　而新人慎独秉持着年轻人，少说多听的原则，听黄珊珊讲局里的事情，都是一楼工作的，话题最多的还是一楼唯一的领导程蝶。

　　“我跟你说啊，他这个人可严格啦，脾气一上来谁都怼，上次把一个Alpha大小伙子怼到哭……”

　　“听说他爬得可快了，他就比我早一年，就已经是领导了……”

　　“不过上次那个太吓人了，全是血……不过他也太得理不饶人了，最后都给他赔礼了，他还闹到局长那里去了……”

　　慎独一听“上次”只觉想起半年前的医院里，那个哭泣的，无助的Omega，心头有些难过。

　　在旁人眼中怪物一样惹人厌烦的人，总是凶巴巴的，原来背地里也会哭，也很脆弱。

　　慎独觉得自己忽然发现了一个别人都不了解的程蝶，他像个黑暗中的窥视者，窥视到了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并为此沾沾自喜，同时也为别人的信口胡诌而愤怒。

　　“那不是因为那个人使手段嘛，如果公平竞争，谁能开除他，自己犯了错就不要怪惩罚太严。”

　　让一个群体团结起来的理由不是共同目标，也不是共同利益，而是共同的可以欺负嘲笑的人。

　　比如学校里，总有个大家都能欺辱的角色，谁都能踩一脚，谁都能吐口唾沫，只要不出大事，连老师都不会管，因为这已经是约定俗成的“道理”了。

　　长时间封闭在一个空间里，人的情绪难免压抑，地质局里也需要这样一个能被人发泄情绪的角色。

　　这样的角色是被大众所抛弃牺牲的存在，在接二连三的打击下，很容易自我否定，然后堕落在最底层。

　　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理由，谁都可能成为这种角色，昨天还在嘲笑别人，今天可能就被别人嘲笑。

　　也有心理素质强大，脸皮极厚的，比如程蝶，也有能直接避免自己被牺牲的，比如慎独。

　　慎独深谙此道，并且知道怎么能避免自己被盯上，他懂得如何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让人们忽视他的存在。

　　无非就是眼睛放尖点，随波逐流。

　　慎独一直觉得自己像个黑暗中窥视阳光下的行者，什么都能看得清楚，却也什么都不懂，生存在暗处的隐者，已经不知道阳光下的法则是什么了。

　　这次，慎独一反常态的反驳了前辈，为什么，恐怕他自己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趋利避害是动物的本能，而人之所以与动物区分开来，不正是因为人有的时候能克服自己的本能吗。

　　虽然达不到什么“虽九死不悔”的程度，也足够慎独为自己惊讶一阵了。

　　“你居然帮他说话！”黄珊珊瞪大了眼睛，“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啊，他……”

　　“不管他是什么人，我只知道我们这里是地质局，不是警察局，没权力审判别人，而且一码归一码，我来之前就听说了程工的事情，私生活混乱和工作是两码事，难道……一个人有污点，就活该被陷害，还不能还手吗？”

　　黄珊珊其实是个挺单纯的小姑娘，骨子里还有点热血，容易被旁人煽动情绪。

　　“说得好像有点道理哦……”她本就是碎嘴当八卦讲，带了点自己嫉恶如仇的情绪在里面，旁人稍微一提就能把她这小小的火焰扑灭。

　　程蝶从来不和人云亦云的人计较，哪怕指着他鼻子骂他放/荡，他都能一笑了之，觉得没有必要，他大部分的脾气都用在了工作上，别人恨他也是因为他对于工作太苛刻而讨厌他，所以会用他生活上的污点，来给他扣上一层又一层的帽子。

　　回忆起来，他这个人，好像是个假人，像台机器一样，别人可以指着机器说这个机器不好看不好用，但是一旦工作起来，如果有人输入了错误指令，这台机器就会马上发出警告，给这个人一个痛的领悟。

　　慎独把桌子收好，从刚才的正义感中回过神，只觉得自己太冲动了：“领导把你的草图打回来了，要不我帮你看看？”

　　“好啊好啊！”黄珊珊立刻来劲了，转了个圈面朝电脑，把文件发给慎独：“听说你是F大的高材生哎，和领导一个学校的？”

　　“高材生算不上，混学历而已。领导是研究生，比我大几级。”

　　慎独一直得过且过，他活这么大也只是活着而已，只不过他脑子好使，学习效率高，一直平稳的度过了人生前二十年。

　　如今考进体制内，眼看就要过上混吃等死的后半生了。

　　不愧是专业学制图的，慎独马上就看出了黄珊珊的问题：“你设计的测量点不现实，这个地方属于特殊地形，仪器不能这么放。”

　　他十指如飞，滴滴答答敲击在键盘上，很快将原本简单的结构图修改出来，相比于原来的图，多出了好几个细节，地质结构都仔细划分出来。

　　“哇——”黄珊珊惊叹，“不愧是专业的，就是厉害啊。”

　　“当初招人，这个岗位也没说要什么专业的，什么都得摸索。”黄珊珊嘟囔着，似乎觉得在新人面前挂不住，“这下领导肯定满意了，小慎，回头姐姐请你吃饭！”

　　黄珊珊心情颇好地离开了。

　　慎独心里也豁然开朗，年轻人再怎么佛系，心中总是有点热血在里面，他知道领导一定能看出来草图被他改过一遍。

　　他就像是个等着被夸奖的孩子，面上沉稳，心里已经有些期待了，期待着坐在单间办公室里，那个漂亮男人的惊讶表情。

　　他是个Beta，但是骨子里有雄性动物特有的本能：向任何可以成为配偶的东西炫耀自己的优秀。

　　慎独一直都是被夸奖，被表扬的那个，他以为这次也一样，结果程蝶给了他现实的一棒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