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魂谷》青竹晚书

4、肉食之喜

　　听着雨声，在这冰冷坚硬的地上睡了一夜，我只感到自己周身酸痛，此时突然想念那十二位心灵手巧的仙娥了。

　　早知道带上一两个在身边，也能为我捶捶腿捏捏背。想想曾经嫌弃她们时的样子，真是不知好歹。

　　天放晴了，雨后的孚汋山云雾缭绕，清新异常。灵气萦绕，看来这是个极佳的修行之地。

　　盛情难却之下，我只得与书生结伴下山。反正就算拒绝，他也会跟着我，索性不如同行。

　　一路行来，我得知他叫文笙，家住汋水城，三年前考取功名未果，回乡当了教书先生。母亲早逝，家中只有一老父亲，也是教书先生，父子二人也算是城里有点声誉之人。

　　而他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因为全程下来，不管我答与不答他都会继续说。

　　原本来觉得我府上那群仙娥呱噪，现在看来，她们还挺安静的。

　　与凡人同行自然脚程慢了许多，到城门口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文笙建议我可以先去汋水城休整几日再往东走，就可到更为繁华的孚阳城了。

　　瞧着我这一身，若不是衣裳料子不错，指不定别人会以为我是哪里逃难过来的。

　　再加上刚靠近汋水城时，引魂扇隐隐作动，看来此处游魂还是挺多的。要将这些为了躲避黑白二老四处藏身的游魂一一找出来还是得费些功夫，且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将他们全部收走，还是得花费些时日的，姑且先住下来从长计议吧。

　　文笙见我默许，话比刚才更多了，大街小巷，食肆茶楼、向我介绍了一遍。看来这汋水城还真不小，起码有几千人居住。

　　教书先生这一喜人的职业放在任何时代都是一样受人尊敬的。跟着文笙进城后，凡是见到他的人，都会笑着与他打招呼。

　　偶尔也会有好事的大婶见文笙身边带着一位陌生的公子驻足询问。若不是我全程冷脸点头示意，想必这些大婶都想把家里的闺女嫁与我了。

　　文笙挠挠头，低声解释道：“你别见怪，公...姑娘。姑娘现在俨然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故而乡亲们就会多看上你两眼。且不知道为何这些年来每年都会失踪一名未出阁的女子，所以有女子的人家都盼着女儿早些寻得好夫婿。”

　　“哦？还有这等怪事，该不会是这汋水城有妖吧？”

　　文笙伸出手想捂住我的嘴，突然又想到了我是女儿身，便将手收了回来，低声道：“嘘！小声点，小声点。这事官府说了，休得悖言乱辞。”

　　我耸了耸肩，不再追问下去，反正我这次也不是来除妖的。

　　正当我想询问文笙这汋水城有哪些出名的食肆准备大吃一顿之时，一身着翠绿色衣裙的女子向我们跑来，边跑边喊：“阿笙哥哥！阿笙哥哥！你回来了呀！阿笙哥哥。”

　　“碧云。”文笙朝着女子挥了挥手。

　　这女子面容姣好，身段也是非常丰盈饱满，连我这个活了几万年的老神仙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女子径直向文笙扑去，文笙向后一闪，女子没有如愿的挂在他身上。

　　文笙虽是一副避犹不及的样子，还是伸手扶住了绿衣女子。若我是男子，身段这般完美的女子主动对我投怀送抱，我是不会拒绝的，也不知道这文笙怎么想的。

　　“十日不见，哥哥可曾想我？”想不到此地民风如此奔放，还能脸不红心不跳的当街询问对方可有想自己。

　　文笙笑了笑，“自是念及父亲和崔伯父一家的。”

　　女子似乎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但我总觉得这回答完全避及重点，不知道她满意在哪里？

　　此时，这个叫碧云的女子才瞧见了文笙旁边的我。“咦，这位公子是？”

　　知道我一身男装就是不想暴露身份，文笙忙答道，“这位公子是我在回来的路上结识的，他叫……”

　　文笙迟疑地看了我一眼，此时此刻他才反应过来，他还不知道我的名字。

　　“青樾。”

　　“青樾。”碧云喃喃念道，“青樾哥哥，你的名字好好听呀！我叫碧云，是文笙哥哥的未过门的媳妇儿。”说着，碧云小脸一红站到我俩中间，挽住了文笙的手。

　　文笙不着痕迹地将手抽了出来，拍了拍碧云的脑袋，“好好说话，妹妹就是妹妹，什么媳妇儿，说出来也觉得害臊！”

　　碧云又将文笙的手攥紧了些，嘟着嘴嘀咕道：“本来就是，咱们一同长大，且我爹爹和你爹爹说好了，要把我许给你的，你忘了吗？”

　　“长辈们酒后戏言岂能当真，你该好好寻个好人家嫁了才是。”看来文笙并没有领会到碧云的心思。

　　“哼，不理你了，我回家去了。青樾哥哥再见！”碧云甩开文笙的手，噘着嘴走了。

　　“她好像很喜欢你呀。”我看得出来文笙有意避着碧云，可这碧云是实打实的喜欢文笙，便点了出来。

　　文笙摇了摇头，笑道：“我岂会不知，只是啊，我真心拿她当妹妹，毫无男女之情。只希望她能早日醒悟，寻得良配。”

　　“你怎知自己不是良配？”

　　“我心中亦无她，怎可算良配？”

　　他这话不无道理，不过我此行可不是来抢月老的功劳为别人牵红线的。被那小丫头一打岔，倒差点忘了自己要寻个酒家吃东西了。“附近可有好吃的东西？”

　　文笙看了看周遭，“有，前面有家面馆，就很好吃。”

　　“额，小生素来食肉。”我心中好吃的东西，自然是大鱼大肉，一碗素面怎能抵消我这些年对人间美食的向往。

　　文笙将我上下打量了一遍，小声嘀咕，“姑娘这个身量怎么看也不像喜食荤腥之人。”

　　吃不胖难道还是罪过不成？我懒得理他，远远望去，前方似乎有一家叫汋然居的酒楼生意颇好，“前方那个汋然居的菜肴可好吃？”

　　文笙瞪大眼睛看着我，“这汋然居在十丈外，姑娘你是怎么看到的？还是以前来过？”

　　完蛋，着急吃肉暴露了，我自然不会告诉他是我用搜寻术探来的，“习武之人最重要的自然是眼神，你若习武你也能看见。”

　　虽然深知自己这样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会误人子弟，但文笙也不可能现在习武了，所幸骗骗他也无妨。

　　“原来是这样，既是姑娘想吃，那就走吧。”

　　看他粗布麻衣，我也知道他并非家中富贵之人，所以并未想过要他结账。当我让店小二将菜单上的菜全上一遍的时候，我已经感觉到他在盘算该把自己卖到哪里才能请得起我吃这顿饭了。

　　饭桌上，我如猛龙吸水，文笙如小鸡啄米，倒是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让路过的食客们都忍不住停下来欣赏一二。

　　见我这副饿死鬼的样子，文笙不禁问道，“姑娘，您多久没吃饭了？”

　　“二十年吧。”若说三百年，他估计得当场逃走，我思忖片刻还是往短了说比较妥帖。

　　“姑娘说笑了，姑娘瞧着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难不成这些年都是喝西北风长大的？”

　　果然，有时候青春常驻会妨碍我说谎。

　　见我不说话，文笙又问道：“姑娘接下来有何打算？”

　　“我觉得这汋水城挺不错的，想在这儿暂住些时日。”

　　文笙一听我要暂住于此，眼中的小星星升起又迅速落下，道：“也好，姑娘既是出来游玩的，自然是要多逗留些时日。小生明日就要回学堂讲学了，不然倒是可以陪姑娘走走。”

　　“无妨，我只是随意逛逛罢了。”

　　“若是姑娘不嫌弃，我请碧云妹妹陪你逛逛可好？你的行囊是不是丢了？这身衣裳...也该换换了。”

　　说话间我才意识到，自己这又脏又臭的行头，若不是腰间这块玉佩和手中这柄扇子撑着场面，店小二应该早就把我们给轰出去了吧。

　　“这个我自行解决，若是我换回女装，你那碧云妹妹可能不待见我。就此别过吧。”

　　文笙还未来得及接话，我已吃饱喝足，放下一锭银子便扬长而去。

　　后会有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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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