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夫人，你透过我在看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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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颜图见二人气氛不对，但笑不语，默默带着两个孩子回了房间。
随着脚步声渐行渐远，桐儿咿咿呀呀的声音一点点消失在前厅。
孟元懒得同他多说什么，把头上劳什子的花冠摘下来，往桌面上随手一甩，开门见山道，“你来干什么？”
小东西是下午编的，又没有露水滋润，早有点蔫蔫巴巴的。这么暴力地一掷，旁边的小花被颠散了不少，中间漂亮的海棠叶片也已经有些发黄了。
厅里的仆人颇有颜色地退避门外，把空间留给主子们谈事情。
时值春三月，虽然白天已经有了几分炎热的意思，但晚上的月色还是凉如水，门外吹进来的风都带着几分料峭。
“来看看夫人你啊”，李兰因叼着杯子，含混不清地笑道，“一日不见，思之如狂”。
他并不去看桌上的花，也不为晚上发生的事情羞愧，就好像一个孟浪的追求者，试图以甜言蜜语去讨心上人的欢心。
此时已经到了后半夜，蜡烛燃了大半，昏黄的灯光照亮了他的半张脸。
凭良心讲，李兰因是个很漂亮的少年郎，乌黑茂密的头发扎成高马尾放在脑后，五官无一不是精致到极点。
一双多情的桃花眼，配上绿色的瞳色，自带蛊惑人心的意味。偏生鸦羽般的睫毛又长又翘，给他添了几分纯情，只有孟元知道他是个坏胚子。
不怪别人说，天下男子美貌十分，李郎独占七分。
她也不是没见过其他帅气的小伙，但他身上有一种天真和放荡、帅气和美丽结合的诡异萌感，说句水月观音也不为过。
忽然惊觉自己居然真的在打量这个疯子的皮相，孟元忍不住唾弃，美色惑人心，早知道穿越前就多date几个了。
李兰因白天空荡荡的耳垂戴上了一只红色的耳坠，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她也懒得猜意图究竟是什么，若眼前真的是小狼，那他今日所作所为已经够姐弟情分破裂。若不是，和一个疯子计较，自己也要沾一身腥。
“你少给我说胡话，不说给我滚出去。”
孟元轻慢一笑，用力地捏住他的脸颊，逼迫他把头抬起看自己，就像他今晚做的那样。
唯一不同的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女子已经成了上位者，像看待蝼蚁一样看着眼前的人。
“格格何必这么大气性。”
李兰因就着她力道，顺从地变成金鱼嘴，“不逗夫人了，在下奉老王爷的命，教导大公子的武术。”
父亲怎么又掺和到这件事情里了？
他看出孟元的不解，耐心地解释道。
“在下和大公子一见如故，一同玩耍了许久。老王爷看出在下身手不凡，向八王子要了在下，任命为大公子的教习先生。”
孟元轻蔑地笑了，又试了他一次，“什么老王爷，怎么不叫父亲了？还有八王子，以前不是打得头破血流吗？”
他的脸上浮现困惑的表情，没有席上表现得那么孤傲，倒像个做错事情的小孩。
“家父家母还健在，要是夫人不信，我可以带着你去见一见他们。”
她冷酷地抽回自己的手，嫌恶地拿帕子擦了几遍，还觉得不够，当着他的面撕成了两半。
送上门的好机会，她要不好好利用，岂不是辜负了八哥的一番苦心。
“你今日就留在府里吧，明日再和正儿商议一下。”
李兰因又恢复那个嬉皮笑脸的样子，张口就来，“某要是能和夫人同住一个屋檐下，死了也愿意。”
孟元未置一词，自动屏蔽了那人的任何言语，转身回到自己的院落。
她没看见自己离开的那刻，满面笑容的少年郎瞬间变了神色，收起令人厌烦的轻浮气，认真地把落到地上的帕子收起来，揣进自己的怀里。
许久不回来，真是想念。
翌日，日头刚刚挂上天空，门外就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
这后院都是自己人，要么是孟元成婚前带来的侍女，要么是与九月交好的，效忠于伯颜图。
大家对人前恩爱的夫妻分居早就见怪不怪，唯一要注意的就是不要让王府知道，每次府里来人都要掩盖一番。
“夫人，夫人……”
伯颜图的怀里还抱着白白嫩嫩的小胖子，满脸疲态地敲门。
他本觉得自己许久不回家，儿子应该甚是想念自己，就带着睡了一晚。谁知道，刚躺下桐儿就发现阿娘不在屋子里，伤心地嚎啕大哭起来，他哄了半宿才将将睡着。
天刚亮，就赶紧把哼哼唧唧的儿子送来他娘亲这里。
想到这里，伯颜图的敲门的手一顿，他忍不住去想九月要是活着的场景，要是没有……他们一家人应该早就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可惜没有如果，只能怪自己没有本事，唯一能做的就是带着儿子给九月复仇，夺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有起床气的孟元刚把门打开，怀里就被塞了个孩子，她生气地冲落荒而逃地伯颜图大喊，“我上辈子真是欠了你们两口子的！”
伯颜图听到这话，边跑边回身讨好一笑，“看在他叫你一声‘阿娘’的份上，不要生气。”
再大的睡意被这一闹，也散了不少。她把孩子放在特制的小椅子上，拿了几个小玩偶跟他玩了一会，屋子里都是母子俩的欢声笑语。
告了几天假的夏荷也回来了，她带着徒弟给主子穿衣洗漱。
孟元看着她欲言又止的神情，猜到了几分，主动和她说了这事，“八哥不知道上哪找了个冒牌货来，打量着我像个傻子呢。”
“送女人不行，又打起了送男人的主意了，真不嫌掉价的。”
夏荷回想起昨晚的景象，还有几分后怕。
“奴婢昨晚回来得晚，走过花园的时候真是吓了一跳，那位不声不响地站在道旁，不得不说。和十六王子真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孟元化完眉毛的最后一笔，来到卧室，学着猫叫，把孩子逗得咯咯笑。
半晌之后才无奈地说，“诺日布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当真以为我喜欢这样。我从前说男宠不过是骗人的，当时那小子才十二岁毛都没长齐，宠什么宠呀。”
她看着眼前的小磨人精，又补了一句，“别说男人，我这辈子照顾这个小魔星都要被烦死了。”
桐儿不懂母亲在说什么，他只会跟着嘿嘿傻笑。他集合了九月和伯颜图的所有优点，皮肤又白又嫩，圆溜溜的眼睛跟黑葡萄似的，看着就讨喜。
夏荷给她穿上最后一件外套，露出个清浅的微笑，二十多岁的姑娘家正是花一样的年纪，她虽然在草原长大，身上还带着江南姑娘温婉的气质。
“自然都是听格格的，我听说生孩子要去半条命，格格捡着大公子，想来命里也是有母子缘分了，又能省了生育之苦。”
孟元闻言也露出真心的笑容，“正儿那孩子也是懂事的，我怎么这么好福气，有这么乖的孩子。”
六年前，她丢了弟弟，又捡着一个儿子，一切都是因缘际会。
小狼，此时此刻你会在哪里呢？
说曹操曹操到，满头大汗的正儿跑来给她请安，还喘着粗气呢，还顾着一口气跟她把吉祥话说完。
“怎么搞成这样呀，你爹又跟你瞎玩了？”
孟元把他头上的汗都擦了，心疼地看着满脸通红的孩子。
平时二人的交流并不很多，在外人面前充个恩爱夫妻的面子罢了。但在教育问题上，她掌握了绝对的话语权。
她负责严母的角色，负责传授做人行事的准则。伯颜图负责当慈父，难得的休假就带着孩子们出去疯玩，不玩到衣衫破了十个八个洞不肯回来。
正儿摇摇头，兴奋地说，“是师父带我出去玩的，刚刚我们去外面抓小兔子！”
孟元看着他身上的水渍，不由得扶额，这衣服怕是又不能要了。
“我们正儿又上哪拜了个师父？”
他挠了挠小脑袋，疑惑地问，“不是阿娘找哥哥给我当师父的吗？”
昨晚睡太沉了，忘记了这茬。
孟元眉头一挑，正儿就知道事情不好，老老实实地挨着墙站，“阿娘，我错了。”
“错哪了？”
正儿字正腔圆地背诵“家规”，“阿娘说，陌生人来接，不能跟着走；陌生人给东西吃，不能接；陌生人问路，不能带着去……”
孟元今日穿了件蝶豆花色的衫子，头发简单地挽出个发髻，略施粉黛。远山眉微挑，水盈盈的杏眼盯着儿子，白净的脸庞气成包子。
“要是有人说是你阿娘的朋友怎么办？”
正儿觑了她一眼，收到了阿娘的眼神鼓励，大声地说道，“我阿娘没有朋友！”
孟元满意地点了点头，拍拍孩子的脑袋。
院墙那边却传来年轻男子的笑声，没有刻意压低声音，非常肆意张扬，也狠狠踩在了孟元的底线上。
这人怎么这么阴魂不散！
李兰因倚着远门，没有说话，就这么微笑着，一言不发。
孟元的愤怒忽然奇迹般地被熄灭了，平静地和他对视，脑子的人和眼前的人忽然重合了。
隔着一个院子的距离，她仔细地把他的眼角眉梢看了一遍，实在长得太像了，如果小狼能在火场里活下来，也该有这么大了。
他从前就喜欢靠着院门，等孟元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不得不带他出去玩；还喜欢趁她躺在摇椅上看书，趴在她肩头；又或者勾着她的小拇指，在袖子下牵手……
越来越多的回忆涌入脑海，往事无法忘却，像一颗颗琉璃被她存放在记忆的深处。只等脆弱的时候，把她划得遍体鳞伤。
孟元发现自己无法对着这张脸口出恶言，她努力闭了闭眼，把脑海里那个会甜甜叫她姐姐的孩子赶出去。
再睁眼又是一番冷酷的神色，一字一顿地说道，“外男不得入内院，否则杀无赦。”
吴克善早年担心她住在别苑不痛快，给她拨了许多亲兵，此话一出，院子里凭空冒出十几个带刀侍卫。
最前面的一个，刀锋已经快碰了李兰因的脸上，他却毫不在意自己的脸被兵刃划伤，反而戏谑地笑了起来。
“夫人，你透过我，在看谁？”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夫人，你透过我在看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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