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程》碧色微橘

1、第 1 章

　　有些爱不怕时间太漫长，已经生长在心里。有一些等待不能太漫长，已经枯萎在心底。

　　——题记
　　顾惜有时候想，如果那一天没有碰到程诺会怎么样？然后苦笑，人生若有那么多如果，人生若有可以重来的机会，那么人生也就不会是人生了。
　　顾惜是骄傲的，这种骄傲是与生俱来的。从有记忆开始，她便活在师长的赞扬和同学的羡慕中。只要有她的地方，她一定是人群中的焦点，漂亮的外表、聪明的头脑、优秀的成绩，上天彷佛把所有的宠爱都给了这个女孩。是的，顾惜没有理由不骄傲，她一直认为自己是最好的——在遇到程诺之前。在市一中，程诺是另一个传奇，不亚于顾惜的传奇。顾惜一直记得那一天，她和程诺第一次见面是在高中开学第一天，和蔼的班主任亲切地招呼她，“顾惜，这是程诺，入学考试第一名。”眼中满是溢不住的骄傲与自豪。顾惜不自觉地蹙了一下眉头，然后很快抬头微笑，“你好，我是顾惜。”对面出乎意料清俊的男生也微微一笑，“你好，我是程诺。”
　　程诺其实在很久之前就听说过了顾惜。虽然他的学校和顾惜的学校一南一北，但是初中生总是并不缺乏消息的来源渠道。而顾惜，在所有人心里，只是传说中的人物。所以不管程诺愿不愿意，他都被迫接受了无数顾惜的信息。身边的同学一脸羡慕地告诉程诺，顾惜有着多么优越的家世，有着多么令人惊奇的艺术天分又有着多么漂亮的脸蛋。班主任则一脸期许地拍着他的肩膀，鼓励他在中考时压过顾惜为母校争光。慢慢的，程诺的心里多了一个名字——顾惜。程诺总在做作业的间隙对着自己无意识写下的名字发呆，顾惜，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
　　《大话西游》里朱茵扮演的紫霞仙子说，我猜中了这个开始，但没有猜中这个结局。顾惜想，也许这就是她的人生。顾惜和程诺的同桌是顾惜早就猜到了的。顾惜和程诺的绯闻也是顾惜早就猜到了的，可是顾惜没有猜到的是自己的陷落，而且如此之快。程诺是个温和的人，他不会像顾惜所认识的男生那样愤世嫉俗或是热血方刚。如果说这个年纪的男生是一杯汽水，那么程诺就是一杯温水，暖暖的，淡淡的，却温柔地拂过顾惜的内心。程诺是班长，顾惜刚开始还担心文弱的他镇不住班级，但随后程诺的温和而不失严厉的手段让她刮目相看，也让她重新认识了这个让她看不透的男孩子。
　　尽管程诺曾在心里千万遍勾勒了顾惜的形象，但当顾惜微笑着对他说话时，他还是恍惚了一下，这，就是传说中的顾惜吗？随后稳定了下心神，礼貌的回礼，心头却依然有一丝不确定感，连带的，连顾惜的脸也没怎么注意。但是，很快的，既是同桌又是对手的顾惜在第一次的英语课上的一口流利英语让他震惊了。那天的英语课恰逢下午，淡淡的夕阳斜照在顾惜脸上，顾惜晶亮的眸子让人不敢直视，这一刻的顾惜，美得不似人间。程诺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轻轻地疼了一下。
　　顾惜知道，自己和程诺的绯闻在校园里传得沸沸扬扬，她没有否认，一如既往。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以前，是因为她坚信，谣言止于智者，而这次，她却放任了自己微微窃喜的内心。而程诺的沉默更让她有些许的欣喜，她想着，这个俊雅如竹的男孩也许也对她有着一丝丝的好感。随后摇头苦笑，什么时候开始，骄傲的顾惜也会在意一个男孩的心意，而甚至，她对这个男生都还不能说熟悉。
　　故事的再次发展始于一次KTV。顾惜喝多了，两坨浅红晕上她的双颊，所以结束的时候在班里人的起哄下，程诺清浅地笑着牵起她的手，“我送你回去吧。”顾惜一凛，装作不在意地点点头，“麻烦你了。”那天回家的路，顾惜总觉得特别漫长，而身边男孩的温暖体温也让她羞赧，幸好暮色遮掩了一切，幸好。“顾惜。”顾惜抬起头，牵着她手的男孩没有低头，依然目不斜视地走着，可是微微濡湿的手心出卖了他的不安。“怎么了？”程诺犹豫了一下，“没什么。”顾惜无端有些气恼，挣脱了他的手，清丽的眸子直视程诺，“算了，不用你送了，反正我家快到了。”程诺眼神一敛，避开了顾惜的眼神，“那，我先走了。”顾惜气极反笑，“好啊，夜路小心慢走。”程诺怔了一下，点点头，“你也小心。”真的往回头走。顾惜沉着脸，慢慢地看着程诺在黑夜里变得越来越小的身影，忽然有种不安，彷佛这个拨动自己的内心的男孩，如同现在一般，即将与自己越来越遥远，她再也忍不住，大声喊，“程诺！”男孩转过头，明亮的眼神一如既往。顾惜犹豫了，这个俊雅的如同天上的月亮般的男生，真的会因为自己而驻留吗？骄傲的顾惜第一次怀疑起了自己，“没什么，再见！”顾惜转头想要离开，不防手突然被抓住，偏转头，看见有些微喘的程诺，“顾惜，我有话对你说。”顾惜抬起头，与程诺对视。“什么事？”程诺抿了抿嘴，略有些害羞却异常认真地说，“顾惜，我喜欢你。”一刹那，顾惜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说了，他说了，他真的说了。眸子里忽然涌上一股水汽，氤氲了眼前的男孩。程诺有点急了，“顾惜，你，你别哭啊，那个，我没要勉强你啊。”第一次见到这个总是温润如玉的男生这么没头没脑的样子，顾惜被逗乐了，用手背抹去泪珠，“你急什么，我没哭呢。”程诺仔细看了看她的脸，确定她真的没生气后，暗暗舒了口气，正色道，“顾惜，我从来不想勉强你。”顾惜看着这个认真的对自己说话的男孩子，他的眉秀气而纤长，睫毛浓密卷翘，一双灿烂的眸子彷佛将所有银河中的星子都聚集了起来，鼻子翘挺，薄薄的嘴唇因为紧张而微微抿着。顾惜暗里叹了口气，自己终究沦陷了下去。“我也喜欢你。”确定自己心意的顾惜从来大大方方。得到了顾惜肯定回答的程诺反而手足无措起来，“那，那••••••”顾惜扑哧一笑，“笨蛋，没想到全国物理竞赛第一的程诺也有这么笨的时候啊。”程诺尴尬一笑，牵起顾惜的手，“顾惜，我会对你好的，真的。”
　　后面的故事甜蜜而平静，即使是很多年后的顾惜和程诺每每想起那段时光总感到心里的某个角落突然变的软软的。顾惜和程诺的恋情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人，两人在学校依旧表现得疏远而礼貌，可是每当视线不经意的撞在一起，两人心里总会涌起一丝丝甜蜜。偶尔的节假日两人则会悄悄手牵手漫步在河边或公园里。有时候顾惜也会害怕，这样的幸福和甜蜜彷佛快要溢出来了，如果有一天，程诺放开了她的手，顾惜不敢再想下去，她的人生中，第一次这么害怕某件事的到来。程诺却轻轻一笑，“顾惜，也许有一天是你不要我呢。”
　　“程诺，我想去游乐园。”顾惜歪着头，撒娇的时候总是特别可爱。程诺点点头，“好啊，可是下周就是第二次模拟考试了••••••”顾惜故作不满地一撅嘴，“喂，程诺，你的成绩还怕考不好吗？”程诺温柔笑笑，没接她的茬，“我是担心你考不好被你父母念。”顾惜眼睛一酸，眼泪几乎要掉下来，她的程诺啊，只是为她心心念念的程诺啊。“是我被爸妈念，又不是你，你急什么？记住，这个周六哦，不要忘记。”说着，便转身跑开，却没看见身后的程诺的苦笑，“惜惜，你哭了，是因为要离开我了吗？”
　　不管世事如何变迁，也不管人们的心情喜或悲，游乐园的气氛总是欢乐的，欢乐的让人忍不住泪流。“程诺，外面的风景很好呢。”顾惜坐在摩天轮里，双眼望着窗外的这个城市，这是她第一次从这么高的角度看着这个城市，果然很美，美得让人不忍离开。“惜惜，我们要分开了，对吗？”对面的程诺声音很轻，却很平静。顾惜点点头，她早就知道瞒不过这个聪明绝顶的男孩，思绪却回到三天前。
　　“什么？我不去！”顾惜放下碗筷，正眼看着父母。
　　“惜惜，我们是为你好，你姑妈也希望你能去。加拿大空气质量好，教育也很好，你去只会有好处。”顾惜的母亲谆谆劝诱。
　　顾惜低着头，看着地板，彷佛里面会爬出来什么。
　　“惜惜，你从小就是个聪明的孩子，你一直都知道什么对自己是最好的。在加拿大，你可以拥有最好的教育，你可以上世界上最好的大学，你可以认识各种不同的朋友。惜惜，我们不逼着你做决定，你已经长大成人，这个决定，你自己下。”
　　“所以你还是决定要走吗？”半晌，程诺露出一抹苦笑。顾惜犹豫了一下，“程诺，如果你要我留下来，我••••••”程诺摇头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话，“惜惜，不是的。”程诺微笑着看向窗外，“惜惜，你看，这个城市的风景多美丽，可是，在这个城市之外，一定有更美丽的风景，你能有机会去看看不同的风景和人，不是很好的事吗？”顾惜低着头，没有说话。
　　“惜惜。”
　　“嗯？”顾惜抬起头，早已泪盈于睫。
　　程诺小心翼翼地将顾惜的手放到自己的手心，“惜惜，你要记住，我们不是不相爱了，我们只是遇到了岔路，你要向左走，我要向右走，这样才能遇到我们人生最美丽的风景。也许我们会觉得现在的人生已经足够美好，可是我们还太小，我们又怎么会知道，更美好的人和事不是在更远的地方等我们呢？”
　　顾惜点着头，泣不成声。
　　“所以惜惜，不要哭，我希望等以后我们彼此再想起对方时，想起的不是哭泣时的对方，而是笑着的模样，好吗？”
　　顾惜点点头，用手背抹去眼泪，故作开朗，“程诺，你看错了，我才没哭呢，顾惜这么骄傲，怎么可能会哭呢？”
　　程诺将顾惜的手指与自己的手指相互交叉，两只白皙的手被夕阳淡淡照着，隐约射出柔和的光，“惜惜，我一直都没说，你骄傲的时候最漂亮。”
　　顾惜温柔的看着两人交叉的手，“程诺，你知道吗，我最喜欢你解题目的样子，神采飞扬，耀眼的让人眼睛都不敢睁开。”似是诉衷情，又似是喃喃自语。
　　程诺扯出一抹清浅的笑意，“惜惜，你歌唱的这么好，为我唱一首吧。”
　　顾惜死死地看着这个伴随了她整整3年的男孩，彷佛要将他的模样刻在心里，
　　“还没好好的感受
　　雪花绽放的气候
　　我们一起颤抖
　　会更明白什么是温柔
　　还没跟你牵着手
　　走过荒芜的沙丘
　　可能从此以后学会珍惜
　　天长和地久
　　有时候有时候
　　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
　　相聚离开都有时候
　　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可是我有时候
　　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
　　等到风景都看透
　　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那一天去了游乐园的人们也许很久之后还记得，那一天的游乐园里，一个清雅俊秀的男孩与一个哭得泣不成声却还在大声地唱着《红豆》的女孩在的摩天轮下的紧紧相拥。
　　后来，顾惜很快去了加拿大，她走的很坚决，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但是，当飞机起飞的一刹那，她忽然恍神了，“程诺，我会一直记得，有一个男生，陪伴着我，走过了我人生最美的一段旅程，谢谢你。”眼泪终于控制不住，潸然泪下。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