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杯酒 ...
-
玛蒂娜下飞机之后就在机场外看到了自己的新座驾。
一辆纯黑的阿斯顿马丁，由波维诺家族改装，防弹设计，必要时可以把反光镜和遮光板拆下来当做炸/弹——只要你能保证不把自己炸飞。
专业的经理人在车旁等候多时，见到玛蒂娜后立刻恭敬地递上合同和钥匙。
“一切都已经为您打理好了，玛蒂娜夫人。包括您想要的房子地皮产权，已经派遣专业的管家和清理团队帮您处理新房，您现在过去可以直接入住。”经理人完全看不出通宵工作的痕迹，他微笑着等玛蒂娜签完字，适时递上名片，“有任何问题或者需要帮忙的话都请联系我。”
“辛苦了。”
把包包扔到副驾上，玛蒂娜启动时，引擎发出令人愉悦的轰鸣来——
现在，她要去看看自己新买的宅子了。
*
玛蒂娜对新房子感到满意。
虽然在西西里她住惯了宽阔气派的古堡，但她其实不是会挑剔住宅品质的人，跟着丈夫全世界跑动时也住过不少稀奇古怪的建筑。
而眼前这种霓虹特有一户建她还真没住过，由一个小院加停车场、部分私有道路，和三层木造小楼构成，进门后玛蒂娜就能感受到一种独特的生活气息。
这一方涵盖了各种需求的小天地属于她了。
房子已经打扫得一尘不染，内饰也按照玛蒂娜习惯的风格进行一轮换新，玄关门口、饭厅桌面、卧室床头，都摆放着含苞待放的鲜花，以及几张精美的问候卡片，室内散发着淡淡的森林香氛味，令人舒适。
隔断式的家庭水吧里摆满了美酒，不乏一些有价无市的珍品，里面最多的，还要属产自各地的威士忌，不同烘焙深度的咖啡豆分门别类地存放在罐中，方便取用。
玛蒂娜拉开衣橱时，里面已经被当季新品填满，各类经典款式的包包鞋子被妥善安置在防尘罩下，显而易见也是管家团队的杰作。
没有多管那琳琅满目的衣橱，她坐到水吧的内侧，即使已经在飞机上喝过两杯，她还是颇有兴致地打开一瓶产自苏格兰伊斯莱岛屿的威士忌，浓厚的泥煤味和些许海风熏陶出的微咸一瞬间涌出。
无需顾虑的优秀品质，小喝一杯后，玛蒂娜满意地弯了弯唇，没有按照沢田家光说过的那样先去拜访邻居，而是在地图上找到并盛町的墓园。
外面已经下起的小雨，她眯起眼睛，脸颊上还带着微醺的红晕，她想……在霓虹，酒后驾车好像是会被抓的。
好久没在这样法制健全的国家生活了，稍微有点不适应呢。
那就只能走去了吧。
在门口随手拿了把黑伞，玛蒂娜重新将面纱拉下，慢慢踱进了雨中，带着装有她那丈夫骨灰的包包。
*
“……是的，请给我安排一块墓地，”玛蒂娜对着墓园管理处的工作人员说，“下葬的准备？不，不需要，已经办过葬礼了，骨灰在这里。”
她将有些不堪重负的钱包拉开一个小口，灰白色的粉末窸窸窣窣掉出来些许，将前台工作人员吓得尖叫起来，他看起来快晕过去了，但看到黑衣女子略带哀伤的面庞还是强作镇定。
“好的女士，我们这就为您办理下葬手续，”他颤颤巍巍地递出登记表，“请在这里写上您丈夫的名字和墓志铭，墓碑大概在一周后完工，我们提供安装服务，缴费在隔壁窗口。”
他尽可能一口气把要说的话说完，生怕又出现什么惊吓到他可怜心脏的事。
“墓志铭啊。”玛蒂娜愣了下，钢笔就在纸张上晕出一个小小的黑点。
前台工作人员悄悄抬眼，他恍然看到一闪而过的微笑，如同深夜绽开的昙花，转瞬即逝。
“我填好了。”但不等他回味，女子已经将表单还回，她拿起门口漆黑的伞，手腕一抖后展开，“那么，下周再见。”
她跟着早已在门口等待的工人离开，要去将她丈夫的骨灰掩埋在并盛墓园的某块地下。
这么漂亮的女子，怎么就英年早婚了呢，等到背影彻底消失，他才深深叹了口气……而且丈夫还去世了，真是令人惋惜啊。
*
蒂伦娜从墓园回来的时候，外面还在下雨。
深秋的雨淅淅沥沥，绵绵不绝，不自觉间便濡湿了人的衣领。
黑衣的女人撑起了黑伞，白皙尖锐的腕骨与没有血色的指尖轻轻搭在伞柄上，像是一只徘徊的幽灵。
墓园距离她的住所并不近，幸而玛蒂娜的体力很不错，她闲适地在雨中漫步，脑海中依旧留存着最后一块墓石压上坟冢的画面，刚刚才发生的事，已经如同一场梦了。
在拐过一个路口时，玛蒂娜却神情一凛，常年积累在身体里的警觉却让她下意识将余光扫向一个普通人难以察觉的角落，指尖微微蜷缩了下。
已经破败到一定程度的棚顶遮不住细密的的雨丝，反而让落下的雨水中混上暗红的铁锈和灰尘，全部滚落在底下一个衣着单薄的……小女孩身上。
不知道怎么想的，明明已经躲在铁棚底下，女孩却偏偏要蹲在唯一漏水的地方，玛蒂娜挑眉，总不会是她不敢和旁边被囫囵扔那的垃圾袋抢位置吧？
铁棚底下琐碎地堆着一些被人遗弃的家具，还有一袋袋黑色的垃圾，已经堆成一座有些危险的小山，而女孩就这么蹲在垃圾山旁，呆呆的。
雨水滴滴答答，一下一下砸到她的头顶，将一头蓝紫色的披肩碎发打湿成一缕一缕，又顺着发梢面颊往下流，看着好不可怜。
女孩显然处于寒冷中，本能地团成一个球，湿透的衣裳黏在肌肤上，仿佛是贴着她的骨头——她太瘦了，玛蒂娜暗想，以至于像是个包裹了一层薄薄皮肉的骨架。
这样的孩子她见过很多，但大多在资源匮乏或者混乱的地区，霓虹应该不属于这样的国家，而以她的观察，并盛町也不属于十鬼蛇区之流的无法地带。
玛蒂娜停在了女孩前面，头顶的黑伞微微倾斜过去，看着瘦弱的女孩肩膀明显地一抖后，自欺欺人地把自己团得更紧了，像是想变成一株没有气息的小草，让身前人没了兴致后离开。
这让玛蒂娜忽然想起在某个暹罗南部的海滨城市见到过的流浪小猫，也是这样，在街巷的垃圾堆里瑟瑟发抖，被雨水浇透了也不知道要往屋檐下躲。
不过她当时只来得及看一眼，就被前面的枪战卷了进去，回头时，幼猫已经被流弹击中，奄奄一息，在缺少医疗的小镇，她能做的就是用一颗子弹为它缩短猫生的苦难。
“抬头。”玛蒂娜忽然开口。
简单、急促的祈使句，女孩条件反射般遵从她的话语，一张洁白的小脸蛋倒映在玛蒂娜的眼中。
——简直，可爱到犯规啊。
出于一种职业习惯，玛蒂娜的目光描摹着女孩的眉眼，她神情胆怯，紧紧抿着唇，但有一双明亮圆润的眼睛，花蕾般饱满的唇瓣，挺翘可爱的小鼻子。
她眼底水光粼粼，柔弱的气质与这张脸结合，产生了一种复杂的吸引力。
既惹人怜爱，又让人……想要破坏，玛蒂娜想到一个词，“可爱侵.犯”，即看见可爱的事物而引发的，不会真正伤害对方的表面上的攻击行为。
一般出现在对于可爱猫咪、玩偶等身上。
但这个女孩的气质，却让这种心理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她似乎能催化出人们心中恶劣的一面，激发出某种破坏欲。
简而言之，容易吸引变.态。
玛蒂娜还注意到，女孩身上的服装简单，可并非便宜货，反而是些普通人不会购买的高级牌子，虽然都是过气款式或者一般被当做“添头”放出来的边角料。
就好像从一个塞满大牌的衣柜里挑出不需要的随便扔给她穿一样。
一个家境不错，却不被重视的女孩，大概率是重组家庭，玛蒂娜在心中默默下了判断。
“真是可怜啊，已经完全淋湿了，”她慢慢俯下身，曲起膝盖，“你叫什么名字，女孩？”
“……凪。”
“不错的名字，那么凪，”玛蒂娜伸出手，抚上凪苍白的脸庞，“我叫玛蒂娜，今天刚搬来并盛……你要跟我回去换一身干衣服吗。”
手底下触感冰凉，不知道这只小猫在雨里淋了多久，玛蒂娜忽然有些不满，她这样绝对会感冒的吧，本就亏空的身体也会因此更加虚弱。
如果自己放着不管的话，没准就和那只流浪小猫一样，转头就死掉了。
她讨厌那样的感觉。
而对于她的话语，凪依旧愣在原地，散发出不知所措的气息，她对于玛蒂娜这样外貌姝丽，衣着精致的女子似乎怀有一种恐惧，但，恐惧中又带着渴盼。
“嗯？”玛蒂娜收回了手，在女孩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直接将污水擦在裙摆上。
“玛蒂娜小姐！”她第一次有些急切地说话，“这样会弄脏你的衣服……的。”
“一条衣服罢了，”玛蒂娜却丝毫不在意身上价值不菲的定制长裙，“现在，站起来，然后和我回家。”
她拍拍手，换上了不容置疑的语气，那是没有人能够拒绝的语气，也从来没有人拒绝过。
凪也从些许慌乱中醒神，跟着玛蒂娜的动作匆忙站起来，结果腿部发麻又要倒下去，小小地发出一声惊呼，她面颊泛上绯色，本能地闭上了眼。
结果她落入一个纤细却有力的怀抱，像是一片云，柔软温热，带着淡淡的咖啡与木质燃烧后余烬的味道。
“果然很瘦啊，”玛蒂娜掂了掂臂弯中的，低头看着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要多吃些东西才行。”
她将女孩放回地上，指尖点了下她的唇：“还有，不是玛蒂娜小姐，而是玛蒂娜夫人哦。”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杯酒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