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户川乱步不会笑》是猫咪吖

2、第 2 章

　　江户川乱步哼着歌大摇大摆的从港口Mafia的正门走了出来，他回过头正好与处于三楼落地窗位置的太宰治对视。后者脸上是浓浓的阴郁，与他记忆中的太宰治相差甚远。

　　不过，对于他来说，已经记不清太宰治最初是什么性格的人了。

　　书的影响下产生的不同的平行时空，每个人的行为轨迹都会产生偏差。更何况是直接借助书的力量将记忆传送到各个世界的太宰治。

　　长发的他，变成女人的他，因为杀人入狱的他，成为横滨明星的他，太多太多。与每一个太宰治都接触过的江户川乱步，记忆力再好也会出现混乱的程度。

　　他避开太宰治探究的目光，径直离开了这里。

　　天空飘着的雪花此时短暂的停歇，太阳拨开云朵，难得露了出来，温暖的阳光照射在他的身上，暖洋洋的却让乱步无意识的裹紧了身上穿着的披风。

　　不知何时，他开始畏惧阳光。

　　或许是因为从福地樱痴的刀下救出他的社长死掉的时候，正是烈日高照，刺眼的阳光与鲜红色的血，让他睁不开眼睛。

　　又或是中岛敦被魔人费奥多尔带走的时候，国木田独步选择自爆死亡，让他逃离的那天下午，爆炸的浓烟与白光，让他的眼睛再也无法直视光亮。

　　推开熟悉的漩涡咖啡厅的大门，挂在门口叮铃铃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江户川乱步找到角落坐了下来，点了一份草莓蛋糕和橙汁。店长和服务员看到他时微微一滞，带着笑容询问。“乱步先生怎么今天一个人来？侦探社的各位呢？”

　　“sa，谁知道。”乱步耸了耸肩膀，冷漠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店长察觉到了他的变化，没有继续搭话，只是将餐食放在了他的桌上。乱步低头抿了一口橙汁，甜腻的口感在他口中弥漫开，和记忆中的一样，但却又多了些许不同。

　　他用勺子挖起蛋糕，狠狠的吃了一大口。

　　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咖啡厅的门被推开。他听到了耳熟的声音正在交流着走过来。乱步连忙低下头，用头顶的帽子遮住自己的脸。

　　来人并没有发现他，而是坐在了他前面的座位上。

　　“乱步先生到底跑哪里去了！社长都快担心死了！我和贤治到处都找遍了！就连安井警官那里都问过了，也报警了，但还是找不到乱步先生！”

　　“我也是，唉，乱步先生平时出门又不带手机。听社长说，他这次只是带了钱包就匆匆跑出门了。真是的，到底去哪里了！”

　　“唔，下午我和谷崎先生再去找一下吧！”

　　“乱步先生怎么会突然失踪。”

　　除了原本属于侦探社的那几名成员，乱步还听到了陌生的声音。接着门再次被推开，国木田难得慌慌张张，气喘吁吁的停在他们面前，“各位找到乱步先生了吗？织田怎么也不见了？！”

　　织田？

　　乱步叼着勺子抬起头，正好被国木田看到，他有些慌张的低下头。

　　国木田深吸一口气，双手叉腰，“乱步先生！！躲猫猫很好玩吗？！”

　　坐在凳子上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越过靠背望向他，乱步不得不咳嗽了一声，不满的将头顶的帽子掀起来，嘟囔着。“我又没让你们找我…”

　　国木田语重心长的说。“可是最近横滨很危险，已经有好几个混混组织莫名的失踪了！而且据说港口Mafia的首领也发生了被袭击的事件！您就不能在侦探社好好呆着吗？”

　　乱步舔了舔嘴角的奶油，歪着脑袋，仔细回想曾经的他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去回应。他慢吞吞的说，“知道了？”

　　他的顺从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隔了许久谷崎才略显尴尬的说，“总之，国木田先给织田先生打个电话，跟他说我们已经找到乱步先生了。”

　　乱步听到织田作之助的名字，吃蛋糕的手顿在了原地，被正在拨通电话的国木田独步看在眼底，“怎么了乱步先生？”

　　“没什么。”乱步毫无表情的吸完了手上的橙汁。他们似乎都没有发现他的不对。乱步默默的观察着坐在他前方的黑发男人。

　　芥川龙之介。他怎么可能不认识。

　　不过这个世界很有趣，港口Mafia的芥川居然和武装侦探社的中岛敦换了个身份。

　　唔，是因为太宰的选择吗？

　　他坐在后面无趣的用手中的叉子一下又一下的将吃剩的蛋糕戳的一片狼藉。谷崎他们和芥川再聊一些有的没的，最后聊到了他突然消失的这件事。

　　就连一向对八卦不感兴趣的国木田也探过头望向他。“所以乱步先生是发现什么了吗？”

　　“没什么，只是一些小事。”他垂眸随口说了一个借口，便将这件事糊弄了过去。

　　坐在一旁的贤治举手，“老板你们店里是到货了新的牛排吗？怎么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正在沏咖啡的老板带着笑意回答他。“没有，今天的牛排上午就卖完了，要到明天才能到货，哪里来的血腥味。”

　　乱步将头顶的帽子压了压。

　　下一秒，一条漆黑锋利的刀刃，从正前方的沙发破洞而出，正好扎在乱步刚刚所在的位置。乱步在对方出招的瞬间，向后空翻了两圈，此时平稳的蹲在地面上，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粘着的灰尘。

　　他的右脸颊被罗生门割伤，红色的血顺着伤口渗出，形成一道血痕。

　　芥川的脾气暴怒不定，总是会突然伤人，尤其是这次伤到的还是江户川乱步。这一招太过突然，他们所有人都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

　　“乱步先生你怎么样了！你——”

　　谷崎的声音卡在了喉部。

　　面前的江户川乱步发出了低笑声，他抬起头用手指抹掉脸上的血液，放在嘴边轻轻舔舐了两下。腰间一把带着寒光的匕首紧握在手中，表情如寒冰般冷漠，“这么淡的味道都能闻出来，不愧是你。”

　　“不过这可不是牛肉的血腥味，而是溅在我皮肤上的血液的味道。”

　　“芥川龙之介，倒是很清楚。不过你杀的人，只有那几个吧？杀气完全不够看啊。”

　　“乱，乱步先生？”在场的众人傻掉了，国木田推了推反光的眼睛，率先反应了过来。“你是谁？你把乱步先生藏到哪里去了？”

　　“啧，国木田君。”乱步抬起胳膊，眯起了眼睛。“我就是江户川乱步，毋庸置疑。不过你们这个世界的江户川乱步，应该已经死掉了吧。”

　　一把尖锐的刀和罗生门锋利四散的刀刃同时袭来，他们攻击的对象却在原地消失了。

　　刚到场没多久，还没来及思考什么的织田作之助，听到了他的最后一句话，加上江户川乱步身上释放的杀气，让他毫不犹疑的攻击了上来。

　　“可恶，去哪里了！”

　　“国木田先生，织田先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喂！织田！”

　　“在楼上，他在上楼梯。他去了社长办公室！糟糕社长还在。”

　　“什么！”

　　江户川乱步知道织田作之助的异能力天衣无缝可以预测接下来五秒内他的行动，但这五秒的延迟足够了。足够他回到武装侦探社在和那个从小保护他的男人重新见上一面。

　　即使无论哪个世界，他都无法拯救他们。

　　无论哪个世界，他都无法割舍与他们之间的感情。

　　但这次，他选择了主动暴露，拉开距离，成为敌人。

　　但他还想看最后一眼，只要一眼就好。

　　乱步推开武装侦探社的门，快步跑到紧闭的社长室门前，却在指尖距离门把手不到一厘米的位置处，犹豫不决。

　　所有人都知道，名侦探江户川乱步对名利，金钱，地位不屑一顾。唯独在乎一个人的看法，那个人便是如同父亲般存在的福泽谕吉。

　　与太宰治不同——他接受了从书中传递的来自其他世界太宰治的记忆，他可以从小时选择自己不同的人生。

　　而乱步只是个普通人，他想要在不同世界中穿梭，只能与书做出交易。

　　舍弃自己在原世界本身的存在，通过灵魂夺舍的方式，与平行时空的自己覆盖。

　　这个世界的他已经被江户川乱步亲手杀死了，杀死在那个晚上。

　　福泽谕吉会发现吗？

　　一定会的。

　　他听到福泽谕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进来吧，我知道是你。」

　　他推开门，穿着和服的银发男人背对着他，望着玻璃窗下的街景。他动了动嘴唇，什么也没有说。

　　福泽社长转过身，只是看了他一眼，随即闭上了眼睛。

　　过了几十秒，江户川乱步听到的不是他的质问，也不是怀疑。

　　他说。

　　「辛苦你了，乱步。」

　　由他亲手养大的孩子，一颦一笑，一言一语的变化，他都能从中发现出不同。

　　更何况面前的江户川乱步，毫无掩饰的疲倦与眉宇间的诀别。

　　他不知道江户川乱步这几天消失去了哪里，但对方是天才中的天才，他自有他的处事方法与选择。

　　眼前人眼眶红了一圈，他不知道如何安慰，只是注意到了他脸上的伤口，像他们多年前身处险境时所说的一样，“乱步，你脸上的伤口怎么回事，不管发生什么，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江户川乱步茫然的听着他说的话，在记忆中陌生又熟悉。这句话在他生命中好像曾经占据很重要的地位，让他的眼睛忍不住的渗出泪水。

　　身后追他上来的织田作和众人跑到社长办公室门口便看到了如此诡异的一幕。

　　面无表情，甚至是木讷的江户川乱步的脸上翠绿的眸中噙着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般不住的下落。远处的福泽社长满脸无奈与心疼。

　　织田作之助示意一旁的国木田从办公室内退了出去，并且带上了门。

　　他们所有人有满脑子的问号无处发问。直到几个小时后，福泽社长独自推开了办公室的门，他的胸口被水润湿了一片，没有人敢问那是怎么回事，他们只知道，福泽社长说，江户川乱步离开了武装侦探社。

　　——

　　江户川乱步做了一个梦，他梦见穿梭在无数个时空中的他，身体在特异点的作用下开始出现副作用。双目失明，双耳失聪，甚至连双手也失去了控制的全力，最后被时空缝隙所吞噬。

　　他猛地惊醒坐起身，黄昏的暖阳照射在他的身上，屋内的陈设与记忆中很是相似，还有一缕飘在空中的檀香，若有若无的淡香味让他紧绷的思绪放松了下来。

　　这里是社长办公室内部的小休息室。

　　听到声音，福泽社长不放心的掀开帘子，探了个头。“乱步，还好吗？身体怎么样。”

　　想到之前近乎崩溃的啜泣，江户川乱步脸颊红了一片，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声，“嗯，谢谢。”

　　就像他和太宰治说的一样，他早就不是那个不谙世事，喜欢撒娇，热爱甜食的江户川乱步。

　　所谓的超推理，甚至是过度思考，他都很难做到。

　　这是普通人逆天改命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但他并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