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火轻偎》珍珠枣

9、忽然之间（三）

　　后来的一个多月，他们都忙的团团转。

　　她在五月底的时候终于结束了大学时期的最后一门考试，剩下要操心的就剩项目结题和毕业展了，不过那都是下半年的事情了。

　　学校的事情告一段落，她手头还有之前接的一些私活儿。

　　“荷幼师姐，下个星期可以开始筹备中国客妹的那套了吗？”她们工作室的助理发来信息。
　　是，工作室终于可以重新开张了，虽然有些客人都排到明年了。

　　考完试就赶工打了一套唐制出来，是之前就设想好的主题。
　　粉白色的一套，斗篷点缀的是淡蓝色，绣有蔓延花枝，下摆上纹有一圈的金丝线，裙身有璎珞、云纹萦绕，整体上灵动飘逸，穿在客妹身上也仙气飘飘。

　　她在国外学习的这几年在中西方服饰研究上下了不少功夫，现在设计出的成品会杂糅一些冷调，偏向西方古典艺术风格一点，想传达一种隽永优雅的美。

　　拍摄地点改到了户外，是周边的海滩。天气很好，她们沿着海走，一直拍到了日暮西山。
　　模特妹妹是个刚来留学的中国小姑娘，很甜美，声音柔柔的，和小鱼的气质很像。

　　有男朋友陪着，感情很好的样子，此刻小情侣正黏在一起逗泡泡玩。

　　她没忍住又按了几下快门，女孩仰着头看抱着狗的男朋友，身后是蔚蓝的海，和身上的粉白色汉服很搭。回想起这一路男孩一直有帮着拎器材，她让他们随意走动，再为他们拍了几张照片。

　　海风一直吹，游人在打闹，太阳见此也落得迟了些。荷幼心下触动，拿出手机也拍了几张美景。

　　“姐姐，我来帮你拍啊！”助理看她只拍风景，主动提议要帮她也拍几张海边落日大片。
　　“诶呀我就随便拍拍就好啦，没事的小颖。”盛情难却，她也当了次模特。

　　回去的路上，她们闲聊。
　　“姐你之后回国了这里怎么办啊？”她还没来得及和小助理说后续的安排。
　　“July会继续负责的，放心啦，她对中国文化挺热爱的，所以汉服拍摄策划这块不会废掉，就是需要我跨国运输物流了。”她边走边盖上相机盖子，想想要回去了，还有点小兴奋。

　　“回国继续干这个吗？”她记得荷幼的导师好像是时装设计板块的，业界大牛。她自己的导师虽然名不见经传，但好在任务量小，不用整天跑秀场。她比荷幼小两届，学校里偶然认识的，来她们工作室兼职赚个生活费，虽然自己也不缺吧，更重要的是积累积累经验。

　　“回国啊，回国可能也继续”，她想了想，“因为我自己还蛮喜欢的”，说话的功夫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小助理是看到过荷幼灵光爆发的时刻的，也见过她在秀场挥斥方遒的样子，听说她回国还会继续，顿时双眼放光，有种抱住大佬的幸运，特别狗腿地递上话题：“姐那我毕业了回国给你打工去。”

　　“没问题，那我到时候就当个甩手掌柜。”小助理心满意足，摇头晃脑看向窗外后移的景，已经开始期待了，她也因为这份期待更兴奋了。
　　回国谁不开心啊？

　　距市区还有好些路程，车里渐渐安静了起来，她转身找充电宝的时候看到后排的小情侣，模特妹妹依偎在小男友怀里，两人都打着瞌睡，手却握得紧紧的。
　　嗯，这狗粮吃的….

　　她点开微信，和季驰野的对话还停留在几天前她说她要考试之后两人互道晚安和早安。东西时差太大，经常是她黑夜他白天，或者她白天他黑夜，处在同一频道的时间太短，很多话题都是分散细碎的。

　　现在应该是国内凌晨四点左右，她思索了一下还是发了照片过去，是今天的海边日落。

　　“今天认真工作了。”
　　想继续说，打好字又逐一删掉，改成“知道你在睡觉，我还在回市区的路上。”

　　Ins里上传了今天小助理给她拍的照片，纯粹存档记录一下，她也不爱发朋友圈，没别的什么社交软件了。
　　随意翻了翻手机，她也打起了盹。快到市区的时候小情侣下了车，他们学校在郊区一点的位置。说完再见后她又靠在车窗上睡了起来。

　　还好司机开得稳，她生怕把人家玻璃磕着了。

　　“姐，咱们快到了。”小助理轻轻叫她。
　　眯起眼睛看窗外，有点恍惚。“嗯…先送你回家呗。我也没什么事了。”
　　“那行姐，你好好休息，今天也累了一天了。”

　　她点头，眼神还有点迷蒙着。
　　司机拐了个弯，把车停在她们小区外。

　　说了谢谢后径直向楼栋走去，泡泡倒是还有精力，窜前窜后的。
　　“回家啦，进来泡泡。”她走到玄关处开灯，下一个动作就是给狗倒狗粮和水。

　　“饿不饿？今天表现很棒，没有乱跑，奖励你多吃一点儿。”狗哼哧哼哧地喘气，冲着她叫了几声，谄媚的很。
　　洗完澡后打算坐沙发上开始电脑修片，顺手捞起手机看看。

　　竟然有季驰野的消息，还是她发过去不久后回的，可那时候国内不是才凌晨四五点吗？

　　“怎么这么早起床？”还是他一直没睡？不会吧，这么忙？她惊到了。“我刚刚在车上睡着了，回来一直没看手机。”她解释了下自己没回消息的原因。
　　“今天早上去补拍了个mv的日出镜头。”他倒回消息很快，“需要起早一点。”

　　…

　　“小野，你再看看这个镜头行不行？”他正在沙滩上随意走着，感到手机震动就停下和荷幼聊了起来。摄影师招呼他过去看镜头，他看她没接着说什么，就先去到摄影大哥那里。

　　“我觉得这次的可以，比上次要好。就用这版吧。”上次因为天气不是很晴朗，mv成片的效果并不是很好。

　　荷幼掰着指头算了算他那边是几点，“噢…”晚上十二点睡觉的话，那他大概只睡了三四个小时，“你们拍好了吗？”

　　导演喊着可以收工了，季驰野看到附近有家咖啡馆，让助理带大家去休息休息，顺便吃点东西。
　　他留在原地回消息。

　　“结束了，今天天气挺好。”慢慢向前走着，还能看到一点海上日出的余影，他举起手机环绕一圈拍了个视频发给她，又想起自己刚刚已经拍过一次了，再发给她，“这是刚来的时候拍的。”

　　“现在太阳差不多要升起了，下面这个视频里的日出会更好看一点。”刚到这片海域的时候天还暗着，太阳渐渐从地平线探出头来，他记得荷幼ins里经常发一些日出日落和云彩的照片，也拍了一些打算拍摄完发给她。

　　没想到她也分享了伦敦那边的日落。
　　他边笑边向前走着，脚步轻快了不少。
　　原来心有灵犀可以这么用。

　　她点开视频，躺在沙发上安静地看。
　　那边应该是摄影师们和助理，人不算少，能听到七嘴八舌的讨论声，被海风吹得模糊了。视频里有人喊他去准备，他说了句“好”却没停下，三百六十度旋转把景色都记录个遍。

　　这种感觉像什么？很奇妙。
　　她在短短几个小时里同时看过了日落和日出，跨越八个时区，8800多公里，坐飞机中转城市最少的话也需要十五个小时，要穿过很多陌生的国家，才能让彼此降落。

　　她之前的生活是怎样的呢？学校工作室秀场三头跑，偶尔做约拍策划还能顺路去到不同的地方，常常是忙到深夜，画图、来不及吃饭、和一群其他国度的人用他们的母语交流，熬夜、买布料、挨骂、带着狗遛弯，很枯燥，也很充实。

　　会期待不用考虑时差的电话，她那时会兴冲冲地和好友和家人分享着最近的生活，也期待所有任务忙完的轻松时刻，在阴沉的雨天窝在家里读好久没碰的诗歌散文。

　　会有很多落空的时刻，很多无处差遣的情绪，很多遗忘过期的分享。

　　她曾经是个不需要被回应的人，坚信天道酬勤，只会埋头在自己的领域耕耘。但忽然有这么一天，你可以把自己看到的美好景象分享给一个人。

　　“我给你看今天的日出”，他也会这么回应。

　　…

　　“李哥，辛苦大家了。”季驰野慢慢走到大家这里，“这顿必须我请，这么早起大家辛苦了哈。”他对于这些事情早已游刃有余、张弛有度。

　　自己坐到了角落里临着海的那一侧，海风柔柔地吹，靠在椅子上举起手机看，神经放松下来。

　　“真巧，我们今天都去看了海。”手机振动，他看到后嘴角上扬。

　　“考完试了？”
　　“嗯，终于考完了。感觉还行，也算是圆满结束了。”她顺顺沙发旁泡泡的毛，眼神飘忽着。

　　想到他只睡了那么点时间，“你不困吗？”

　　“没事，喝了咖啡。”服务员恰好端来，轻轻放到他桌前，小姑娘犹犹豫豫想说话，季驰野看她一直不走，寻思是有所求，扭头说谢谢后主动问：“要不要签名？合照不太可以。”服务员瞬间两眼放光，拿出了早已备好的纸笔递到偶像面前。

　　咖啡现在才到。但他没什么困意，注意力全在手机那端。

　　“那个”，她突然有点不好意思，翻了个身，手肘撑在软软的沙发上，“我现在手头基本没什么任务了。”
　　季驰野拿起勺子挖了一口甜点，以为她是在告诉自己终于没那么忙了。

　　“答应了要去参加好朋友的毕业典礼”，所以，“下周就可以回国了。”

　　他的心全在回国这两个字上悬着。
　　愣了一下，又立刻反应过来。

　　脸上的笑意止不住，连工作人员都来问他在开心什么。
　　“没事。”
　　“这家小蛋糕太齁了。”

　　少年人呐，饶是再成熟再见惯风浪，面对突如其来的惊喜时刻还是会忍不住翻江倒海，没必要控制表情了，像个孩子一般肆意笑着，小脸挤到一处，头发被海风吹起，无论再看他几遍还是个少年。

　　爱来临时，我们眼睛眯成月牙状，内心祈祷说，请再来势汹汹一点。

---

作者有话要说：　　要回国了，进度加快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