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火轻偎》珍珠枣

7、忽然之间（一）

　　“你看看，你看看，瞧把你给厉害的。”
　　“一声不吭飞英国，你好大本事啊季驰野！”
　　“你是不是觉得投资稳了你就放飞了？”

　　…

　　卫生间里，季驰野洗了把脸想清醒清醒，长途飞机坐得人浑身不舒服，刚落地就被宋霆宇拉来家里。
　　他打开门，屋外的声音顿时响亮了不少。走到沙发旁重重地坐下去，仰头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

　　宋霆宇看了看沙发陷下去的那处，没好气地问：“表白了没？”
　　他摇了摇头，想了想又点头。

　　……

　　荷幼回到图书馆的座位上心还在七上八下着，讲义上的字密密麻麻看得直晕，图稿上的颜色怎么改都不顺眼，看了眼手机，伦敦时间快零点三十分钟了，那些发来祝她生日快乐的短信她一个都还没回复，手指在和季驰野的对话框上点开又退出。
　　索性一股脑把东西塞书包里，大踏步出了校门。

　　泡泡听见钥匙响动，立刻直起身子，看见是熟悉的身影后扑了过来。
　　“让我看看楼下阿姨有没有给你吃饭？”她打开灯放下书包，抱起狗走向泡泡的小窝处，碗里还有狗粮，估计是不久前刚喂过。

　　简单洗漱后躺在床上回想刚刚发生过的点滴，像梦一样。
　　泡泡看她没有要睡觉的意思，一跃跳上床。荷幼看向自家狗圆圆蠢蠢的眼睛，自言自语：你说我是不是在自作多情啊。

　　狗舔舔她的手，左手心突如其来的湿润让她的另一只手也抖了抖。

　　和季驰野的聊天还停留在上次的晚安处。
　　忍不住，还是想问。
　　拍了拍他的头像，“睡了没？”

　　这边季驰野刚洗完澡，躺在酒店的大床上，也是毫无睡意。

　　听到手机信息提示声音，他一把捞起来看，想说“还没睡”显得有点僵硬，“还没呢，怎么了？”

　　看到他没睡，刚鼓起的勇气小火苗又熄灭了。
　　发了个可爱的表情包给他，想说她回家了，没事快睡吧。他却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节奏。

　　季驰野看到对面一直是“正在输入中”，知道她一定是有话要说。

　　“季驰野，你这样我真的会让我自作多情的。”她咬咬牙发了过去。

　　“其实第六感大多时候很准，但是我又觉得，像做梦一样。”睡一觉起来，你依旧是风光霁月的大明星，我也只是埋头图稿中的设计师，我们还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打来语音通话，荷幼继续打字的手指按下“接听”。

　　“荷幼”，他开口叫她，声音有点沙哑，估计是晚上唱太多歌的缘故。

　　她走下床，拉开窗帘，月光很亮，和刚刚他们分别的时候一样亮。

　　仰头看月亮，轻轻说“嗯”。

　　没忍住，她先接话，顺着月光洒下的浮影，看向楼下，街灯还亮着，和刚刚他们一起散步时相差无几，树叶晃动，在月光和灯光的叠影下飘落，她想起季驰野刚刚侧身躲闪的样子，连眉头挑起的弧度都记得一清二楚。

　　落叶、灯光、静谧的街道、刚刚散去的哄闹的人群、身侧时不时碰触到的手，他看向她时镌着笑意的眼睛，亮的晃人。

　　能听见他的呼吸声，荷幼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季驰野，你知不知道…”
　　“再这样下去我会喜欢上你的。”

　　她所有的感官都好像停在了说出口的那一瞬，手紧紧攥住窗帘，好怕对面会说“你误会了”。

　　你误会了，他只是修养使然，并不是因为喜欢。他也可以给别的女孩温柔唱歌，歌词里也可以是“拨开人群去见你”，他会牵别人的手不再隔着衣袖。
　　好怕他说这些都是你多想了。

　　“荷幼”，季驰野握着手机无声地笑，一直端坐着挺直的脊背突然放松下来。

　　你知道凌汛吗，只发生在我国的秦岭淮河以北，低纬度流向高纬度的一些河道水面结冰，上游河冰会先消融，下游河道尚未解冻，春季的开河期冰层忽破面，冰凌和水全部向上簇拥，山高水远，泛滥成一片铁马冰河。
　　就像现在的他，心上的冰层被这片刻的温柔砸下一个又一个小窟窿，神经末梢都被摩挲得抵死温柔。

　　“这些话让我来说。”告白这种话你让我来说。
　　“你再给我点时间…”

　　…

　　“没了？”宋霆宇双手抱胸，看着面前这人。

　　季驰野起身，走向冰箱拿来两瓶酒放到好友面前，转身去找开瓶器，叹了声气，“怕吓到她，还是慢慢来吧。”
　　“你说说你，人女孩儿都跟你说喜欢了，你竟然这么沉得住气？谁先说不是说啊，非要你大张旗鼓昭告全世界才算准备好吗？”宋霆宇对着他的背影大声嚷着。

　　一声清脆的“砰”堵住了他还要再说的动作。

　　他拿起酒瓶，主动碰上好友的那个，表情逐渐柔和，“是，所以还需要点时间。”猛喝一口酒，径直走向卧室，全然不顾面前男人瞪大的眼睛。

　　“疯了疯了，真是都疯了。”出去读个书人都读疯了。转眼客厅只剩下他这个男主人一个端着酒瓶直摇头。

　　“我刚回国，在宋霆宇家，先睡一觉。”像报备行程一样，“不要多想，先忙学校的事。”怕她又像昨晚一样左思右想，不放心叮嘱道。

　　“噢…”她还想说些什么，想到他需要补觉，索性作罢。

　　姜稚鱼第二天火急火燎打来夺命电话，她在图书馆被手机的震动声催得直往外走，今年生日过得真是惊吓十足。

　　“你实话说，季驰野去伦敦是不是找你去了？”语气里全是期待的八卦之光，她隔着手机都能感到那种蓬勃的需要她承认这件事的迫切希望。

　　“你怎么知道他来伦敦了？”看来昨晚还是被逮住了。
　　“热搜上什么没有？我不但知道他去伦敦了，我还知道他离你学校不远的街上弹吉他唱歌了，你就说吧，你在不在？”她完全有种自己洞悉所有的自信，“大明星是不是给你过生日去了？”

　　荷幼半天不说话，只是笑。

　　“姑奶奶，别笑了，甜蜜都跨国溢到我这里了！”她一边快速翻着季驰野的超话一边等荷幼回应。

　　“不是你们什么时候发展这么快的？我怎么一点儿不知道。”季驰野诶，季驰野在追我的好朋友，我怎么能错过这种事情？

　　“你快说啊，大晚上的在街头给你唱歌，这是在一起了？牵手了？还是说你们…..”
　　她终于忍不住打断小鱼的各种臆想了，怎么越说越离谱。

　　“停！小鱼同学，你这脑袋整天在想什么啊，我会不告诉你吗？”她踢着脚下的石头，蹦蹦跳跳去踩之前雨水打落在地上的叶子。

　　“我们没在一起。”
　　“那你笑什么？没在一起也快了吧？是不是！”小鱼那边传来小声的尖叫。

　　“在你生日前一天飞到伦敦，不怕被路人围观给你唱歌，我看见照片了，帅惨了呦，幼幼你说你心动不心动，换我我二话不说就从了他。”

　　“姜稚鱼，停停停，怕了你了。”她叹了口气，“没在一起，真的。”

　　“真没在一起？他不行还是你不行？不会吧！”小鱼倒吸一口凉气继续问：“你拒绝了他？”

　　“诶呀，不是的！”她人有点麻，面对好友的追问有点不知从何说起。

　　“其实我也不知道现在这算怎么回事….”
　　“那我问你，他是怎么要在街头给你唱歌的？”

　　“季驰野来伦敦是为了工作，然后顺路来的我学校，还帮我解决了一个小麻烦，就是上次告诉你的那个，他刚好撞见那男的纠缠我，就说是我的男朋友。”她先把前因说了说。

　　“嗯，挺仗义，换我我也会，哈哈，荷幼大美女，给个姬会我？”
　　“少打趣我。”她们哈哈大笑。

　　“然后呢？”

　　“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起去吃饭，我吃的快噎住了，他就说慢点吃，别着急之类的。我就很不争气地想起我妈妈了，你还记得不，小时候咱俩比赛吃饭，我总是很快，但是妈妈总陪在我身边。”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好久好久都没有人对她说这句话了。

　　“幼幼…”小鱼的声音不再是调侃的调调，她知道她一定也跟着难过了。

　　赶紧制止，“停，我现在没事了哈，就是那晚情绪不太稳定而已，可能也是被手头任务逼得紧了。”说完又不放心地加上：“不许难过，我真的没事了！”

　　“然后就是你知道的那样喽，也没什么特别的。”她把那句“等不及夏天了”一并略过。

　　“后来我对他说这样会让我误会的，误以为他喜欢我。”
　　“啊啊啊啊啊啊！”小鱼又开始尖叫了。

　　“他说”，她顿了顿，有点不好意思，“喜欢这种话留给他说。”

　　“天哪，季驰野这意思是，喜欢你？！”姜稚鱼忍不住跳了起来，在只余她一人的寝室里发些好友爱情的疯，“还有呢还有呢，你不知道，我都脑补多少绝美爱情故事了。”

　　还有什么，大概是生命真的好像尘埃啊，她在那些个时刻终于敢直面自己的内心，他牵着她奔走的画面历历在目，原来可以做女主角。

　　被你牵着的我，可以不用灰扑扑。
　　原来我们可以再去相信爱。

　　“幼幼..”
　　“嗯？”

　　“你悄悄告诉我-----”
　　“-----季驰野亲你了没？”

　　“姜稚鱼！”
　　她用力摁掉了通话。

---

作者有话要说：　　你知道凌汛吗？哈哈高中的宝贝注意一下这个地理考点。
没在一起，只是把心意挑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