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火轻偎》珍珠枣

14、烟和火【一】（二）

　　越临近地下车库她就越紧张。
　　这种感觉没办法向别人描述，有点连路都不会走了的感觉。

　　“小鱼，要不待会儿还是咱两坐一起吧！”她开始怂了。
　　旁边这人当没听见，直拉着她往前走。

　　明明两个人之前的相处很平常，好吧就算她迟钝，那也要归功于季驰野隐藏的好。他们甚至还有种多年老友的感觉，在一起没话讲了不会太尴尬，经常碰面的那几次都会相处得很愉快。她甚至向哥哥提及过这个问题，会因为他的八面玲珑对他另眼相看。

　　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从他开始送她别出心裁的生日礼物开始？从她平白无故梦到他开始？是从他两次去她学校甚至还充当她男朋友开始？是从他在伦敦的街头给她唱歌替她抹眼泪开始？

　　还是从她主动拨通电话扭扭捏捏地说“会让我误会你喜欢我”开始？或者是从俩人那张青涩的拍立得照片开始？甚至追溯到那年夏天纽约街头他们的即兴聊天开始？

　　心全乱了。
　　看到他站在车前低着头手插裤兜直挺挺站着时更乱了。

　　戴着黑色鸭舌帽，白t牛仔裤，干干净净。和初见她的时候差不多装扮。

　　听到行李箱轮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季驰野倏然抬起了头，眼眸黑亮，没戴口罩，看向她的时候露出不同于往常的笑，笑得真诚，又有羞涩在，是属于少年人的笑。

　　荷幼后知后觉地举起那只空着的手，朝他摆了摆，说了声“嗨”，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此刻笑的僵硬。

　　季驰野伸手想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发现戴了帽子不太方便，便顺势向下轻轻活动了脖子。随后伸出手接过她淡蓝色的行李箱。

　　不太敢看她。匆匆扫了眼，她也穿同色系的针织短袖，v型浅领，脖子上戴着他之前代言过的一家高奢品牌的项链，深蓝色的星星月亮款，品牌方送过他一条黑色的男款。默默记下。

　　没忘他身边的好友，季驰野主动介绍自己，“哈喽哈喽，我叫季驰野。”又回到笑嘻嘻的惯用场面。

　　“嘿嘿，我是姜稚鱼，荷幼的发小！”她心里也是波涛汹涌，没别的原因，纯粹因为季大明星自带气场，帅出天际了好吗！明星真的不愧是明星！

　　呜呜刚刚对着荷幼笑的样子好宠溺哇！明明就是纯情少男！
　　纯情少男也对她友好地笑，点头说自己知道。
　　哦！提前做好攻略了，很好，关于大明星能记住自己姥爷取的那拗口大名这件事，姜稚鱼在心中狠狠为他加分！

　　她对着荷幼使眼色，分明是你准男友我很满意的眼神，抬起下巴冲着季驰野的背影笑得贼兮兮。

　　看到车里有司机，所以小鱼同学很识趣地拉开副驾驶的门，不再理会荷幼求助似的眼神，没半点犹豫就闪了进去。留下外边站着的两人。
　　得了，硬着头皮也得上。

　　他打开后备箱去放行李，她也小碎步跟在他身边。人家给你干苦力，你总不能站着白享受吧，是这个道理。实在不行咱看着还不成，起码眼睛出力了。
　　她站在他几步远的位置，手拽着身上斜挎包的链条，有点不知所措在。

　　抬起她箱子的动作很顺，连带着关上后备箱的那一下，拍了拍手，行云流水般，随即挂着笑来到她身边。

　　“走吧？”他轻轻问眼前因为紧张而咬住下嘴唇的女孩，低头去开车门，眼里全是笑意，嘴角也勾起来，或者说，自她来后就没耷下来过。

　　她点点头，发出“嗯”的一声，轻若蚊蚋。

　　眼睛随他要拉开车门的手看去，白净修长，骨节分明，指甲短短，似是还有啃咬的痕迹，扣住把手的时候一用力会有青筋显现。

　　重叠了。
　　现在的过去的，今时的往日的。
　　原来是从这只递过来的手开始的。
　　原来递过来的不是只有茶水，还有他克制的恰到好处的偏爱。

　　直到车门被轻轻关上，季驰野绕到那边开门坐到荷幼身边的时候，她还仿佛被遗落在惊鸿一现的时间夹缝里。

　　“累不累？”他对她说的第二句话。
　　荷幼和他对视，猝不及防撞进他深深的眼眸里，摇摇头说不累。

　　“幼幼飞机上睡了一路呢，是吧，一上飞机就睡觉，从小就这样。”姜稚鱼在司机发动引擎的声响中面向坐在后排的二人，不动声色地助攻着。

　　他听后轻哂，应该是明白了副驾驶那位荷幼闺中密友的助力，笑意更深，“那，饿不饿？”没等她回答就自顾自加上“要不去吃点东西…？”

　　第三句话。

　　荷幼眼观鼻，口观心，哪怕这时候只能看见姜稚鱼同学圆滚可爱的后脑勺也想象得出她那一脸生动的表情，还有早已按捺不住想替她回答说“好”的肢体动作。
　　她于是再次点头说好，前排人严肃的肩膀肉眼可见地慢慢放松下去。

　　“周哥，去留园的那个。”语气熟稔，应该是常去或者相熟的地方。

　　“顺势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周阳，我的助理兼司机，合作好些年了，叫他周哥就好。”他手臂攀上司机座椅那处，从容淡定，带着在娱乐圈混了些年头的起承转合，不见任何局促。好像只要不对着她，他都能游刃有余，是滴水不漏的做派。

　　姜稚鱼乐呵呵地接话，“周哥好！”甚至还凑近了点去问，“周哥你多大了啊，也是苏州人吗？”
　　她也跟着小鱼和了声“周哥。”

　　“害！你猜我多大，哈哈没多大，刚三十二岁。”开车很认真，回话也没落下，“喔我不是苏州的，我和小野一样是成都的。”

　　女孩子们恍然大悟的语气，留下季驰野靠着一侧车门挑着眉笑。

　　“那周哥你看起来很年轻嘛！”姜稚鱼为今日车里的愉快气氛贡献了不少自来熟体力值。
　　“嘿嘿，还好还好，主要干这工作，也不会特别费神，老的慢哈哈哈哈。”

　　她双手搭在膝盖上，脊背半直，既不会显得太紧张也不会显得太随意。

　　季驰野主动凑过来点儿，和身上好闻的木质香味一起，填满她逼仄的四周，“越哥知道你回国了吗？”

　　她也歪头看他，车里开着空调，凉气逸散，这时候靠过去一些能闻到淡淡的茶香，很清爽的味道，莫名让她有种可以依偎过去的冲动。
　　“啊…还没说，估计他最近挺忙。回来再说也一样的。”

　　------这也许是因为她喜欢茶的缘故。

　　其实前几天他刚和时越碰过面，那时候还不知道荷幼要回来，所以俩人没提这个话题。
　　眼下他妹妹提前回了国，虽说是要参加好友毕业典礼，但他过几天想做的事，却全是关于她一人。这么想下去可能会给人有点不顾及前辈的感觉，何况还是对自己有恩的音乐前辈。
　　难办哟！

　　一路上话题不断，饭桌上三个人也不见得尬住。
　　下车进园子的时候她就留意到了，这是家新开的饭店，与其说是饭店，还不如说是酒店，很明显用餐区后面还有天地。

　　园子很静，偶尔能看见孩童身影，应该是相随客人或工作人员的孩子。太阳这个时辰已并不毒辣，地面被照射的地方还是能看出被轻轻炙烤着的印迹。

　　抬头看去，青绿色的瓦片覆盖所见之处，让她生出几年都没回过苏州的错觉，明明二月份才走的。

　　梅雨季今年应该还没来临，这时候的天气反倒也算适宜。路过一处荷花池，荷叶有几处蔫吧儿了，也有还未绽放的荷花骨朵在。小鱼脚步停顿用胳膊肘碰碰她的，“小荷才露尖尖角呢！”神色戏谑，大概是想说季驰野这地方选得真不错。

　　她没理会，脚步放慢，等因为小鱼和她说话而自觉后退到她身后的季驰野并排走上来。
　　“池子里还有鲤鱼诶！”是说给季驰野。

　　其实没多少，但红黄色的鱼身点缀，倒显得雅致几分，和整个园子的格调很搭。

　　他轻笑，说你和姜女士倒蛮情意绵绵。
　　反应过来了，大明星打趣她俩呢。

　　“你经常来这里吗？”问出口的空档服务员这时候上了一道荔枝酿肉。

　　他没顾忌，“和宋霆宇投资开的，我也才来第二次。”
　　这下轮到姜稚鱼同学瞪圆大眼了，“现在明星，是都流行开饭店吗？”

　　其实早就进军餐饮行业了，北京广州也有在和人合资开火锅店，这几年虽说在国外神龙不见首尾的，但之后的发展发向他早就想透透的了。包括解约，包括和荷幼的事情，他都有考量，投资只是把现有利益长远化，也算放大化，到时候哪怕流量头衔跌落，资本分散化，最坏结果是不再被粉丝市场看好，还有钱可赚不会一无所有，总不至于让人家这么好一姑娘跟着他吃些没遭过的罪吧。

　　他笑，不说承认也不说否认，看向荷幼，说“下次去北京吃我开的火锅。”

　　“味道还行。”他又主动倒起茶水，移向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