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火轻偎》珍珠枣

11、慢慢说喜欢（二）

　　“其实挺奇妙的，没想到会被人喜欢。”他本该是一路中规中矩的人，在成都的街头漫步，所有一切都按部就班，挑着烟火气过一生。

　　做明星并没有那么一帆风顺，名利场上一不留神就被吞噬得血肉模糊。

　　他和宋霆宇一路陪伴鼓气，受过冷眼，蹚过脏水，走过籍籍无名，最终也还是转身走向自己的人生，很少在镜头前有交集了，想来也挺怅惘。

　　“有次和宋霆宇录完节目，竟然有粉丝在外面等我们，虽然人并不多，但那时候真正体会到，原来自己是个明星了。”

　　北京十月份已经有冷意的夜晚，从场馆出来听到有人喊着他们的名字，被保安拦着离很远，但很用力地冲他们挥手。他俩对视一眼，朝他们走去，那时候没有签名，没有拍照，只是被一遍遍地叫着名字，说好喜欢你们，要好好唱歌啊。

　　不记得那晚到家几点了，但记得自己很难入睡，因为激动。他一遍遍翻着自己的微博，看粉丝给他的留言。为他加油替他反黑，熬夜做数据打榜，他一直有记在心里。

　　“你知道吗，有次我粉丝竟然给公司寄中考资料，还有她们自己做的笔记，密密麻麻的，全是知识点。”他们那时候被搞的哭笑不得，宋霆宇高考的时候也收到过粉丝寄的考点汇总，很用心的，都是粉丝正当年纪的爱。

　　“知道自己被人喜欢，是一件挺幸运的事。”特别是这些喜欢来的出其不意，一路追随，让他彻底见识了不一样的人生，不能不感激。

　　“我最早的那批粉丝，哥哥姐姐辈的，现在大概都已经成家立业了。”他看向角落里的立柜，那里全装着粉丝的来信，感慨时间如窗间过马，原来已经互相陪伴这么久了。

　　她知道这种感受。

　　“我做设计也是，虽然现在的受众很大一部分都不再是普通人，但是最初的最初，却是她们一路支持着我。”那时候网络还没有现在这么发达，她的微博也不像现在这么僵尸，大家七嘴八舌评价着她每次的灵感和设计，“现在也都有各自的生活了。只有我还在继续着当初的梦想。”

　　季驰野突然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这个话题并不沉重，却让他此刻有点神伤，两个人因为粉丝的喜欢，牵扯出内心往事，在这里共同抒发着自己的感慨，或遗憾或怀念或感激。

　　“喜欢你真是件幸运的事。”她突然拍了拍他的头像，冷不丁发来。“要是粉丝们知道你也这么记挂着他们，一定也会很开心很开心。”

　　呐，季驰野的粉丝，我替你们考察过啦，你们喜欢的是对的人。

　　他有点感动，明明是他在向她解释一些事，到头来反而成了她在安慰他。

　　她透过手机屏幕，隔着昼夜星辰，跨过两人完全陌生的那几年，像观影一般在只言片语中想象着他的成长岁月，想象着他被闲言碎语崩坏的脆弱夜晚，想象着他被粉丝妥善安放的小小梦想，她隔千山万水，看到了他瞬间的翻涌情绪，拍了拍他隐在漆黑夜色里的背影，说没关系。
　　我百分百尊重你和粉丝间的双箭头，因为我也一样。

　　“那你愿不愿意，也幸运一点？”他突然不想等了。

　　她一声惊呼差点没把手机掉地上，泡泡的呼噜声停住了，夜晚很静，她甚至能听到狗翻转身子摩擦床边缘的声音。
　　吓死了。

　　“知不知道，手机都要被摔坏了。”她示意自己被他突如其来的话吓到了。
　　“我赔。”他轻哂，赔给你，无论几个都愿意赔。

　　荷幼发去语音通话的邀请。

　　“季驰野。”这三个字叫得格外认真。
　　他“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她其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鬼使神差地拨通，却在等他开口。

　　俩人静默了有几秒，像过了半个世纪一样漫长。她轻轻开口，“季驰野你怎么不说话呀？”带着自己没注意的撒娇语气。

　　他轻笑出口，“真的要我说？”没等她反应过来，“那我说了。”

　　“我知道这有点突然”，他正经了语气，从沙发上站起来，想走动一下，却不知道要往哪走，在偌大的房间里里打着转。

　　“一直都没让你知道，很喜欢你。”喜欢到不能想象之后的人生没有你的参与，喜欢到不能和你只是做朋友。

　　她翻身平躺在床上，伦敦六月的夜晚并不燥热，相反很凉快。窗户里吹来阵阵晚风，她从另一侧拽来薄被，听他在手机那端缓缓说着。

　　“我进入娱乐圈这几年，没有做过什么不好的事”，他像是在自报户口一样，陆陆续续说着，想让荷幼知道他是个可信的人。“没谈过恋爱，也没有和女孩子暧昧过。”更不会和除你之外的异性克服昼夜差距聊着天。

　　“喜欢了就是喜欢了，不会轻易放弃。也不是一时冲动。就是很喜欢你，不知道怎么可以暂停下来的喜欢。”
　　“还有些话你让我留着以后说。”

　　“荷幼”，他开始紧张，眉间突突地跳，“你愿不愿意，愿不愿意试着喜欢我？”

　　她的手早就把被子的一角揉了又揉，心咚咚跳着，这大半年来的心脏狂跳全给他了。说他什么好呢，不喜欢的话谁还会和你彻夜聊天，不喜欢的话怎么会给你分享日落和海。
　　他怎么会以为她不喜欢他。

　　荷幼轻轻“嗯”了一声，藏住了自己的心里话。嘴边话音一转：“你还没说，粉丝寄给你的那些题目你都写完了吗？”

　　他重新坐回沙发上，捏了捏一直跳动的眉心，“没做完，粉丝寄太多了。”他们两都笑起来。

　　“真好，还有人操心着你的学业。我那时候只要对学习掉以轻心，我哥就千里迢迢提溜着我，盘问我和小鱼的近况。”
　　“越哥这么严厉的吗？没看出来，还以为他对谁都特别温和，我都没看过他发脾气。”他们开始聊起以前。

　　“没办法，谁让他是家里老大，还成绩优异。”她好像忘了介绍小鱼，“对了，还没和你说过小鱼，小鱼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的发小，我这次回去就是要参加她的毕业典礼的。”

　　“我好像知道，是之前在出现在你朋友圈和ins上的那个女孩吧。”隐隐约约有印象，她和那女孩笑着，做什么都很熟稔的样子。
　　“对对，她很厉害的！是个博主，粉丝很多呢，当然没你多。”她开启夸夸好友模式。

　　“嗯…..”季驰野那边顿了顿，能听见他呼吸的声音，“你也很厉害啊。”

　　呜呜，这个夸奖！

　　像是怕她不相信，特意加了句“我是说真的，你很优秀了，幼幼。”

　　“我不踏进这个圈子的话，也很难达到你这样的高度的。真的。”他说的诚恳至极。
　　“好啦好啦，怎么开始吹捧起来了呢。”她其实知道自己也有点小厉害在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不当明星的话，你会做些什么呢？”她其实一直有好奇这个。

　　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想过，“可能会想开火锅店。哈哈哈…”季驰野自己先笑了起来，“也可能会去学金融，对这个蛮感兴趣。”

　　“那音乐呢？”
　　“看机遇咯！平凡人谁没事整天幻想自己变歌星呢。”他摇摇头，忘了他们是在打电话，对面并不能看到他的动作。

　　“也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大明星也好，小职工也罢，共同点都是要生活下去。

　　“但喜欢音乐这件事，跟做不做明星没关系，成为明星最大的好处就是我有了更多的资本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事，学音乐可以，学金融也可以。喜欢一件事，我还是会最大可能给自己创造机会。”明星的头衔使人生有了更多选择，但音乐和生活并不冲突，他可以是个普通人，也会热爱着音乐。

　　“这样啊，以前我哥总夸你悟性很高，我现在才知道他指的不只是音乐。”

　　你做什么都会好，做什么都不费力气，因为你永远相信自己。

　　“越哥过誉了，你呢？无论如何都会选择服装设计吗？”他也想知道她心中的另一种人生。

　　“我嘛，我当然会啊！”其实她成绩很好，可以和小鱼一样去本地最好的大学，“抛开明星妹妹这一层身份，我也就是个普通的小姑娘。”会有青春期的烦恼，会有成绩波动的担忧，也有对梦想的执着。

　　“我还是会去读这个专业，最差就是作品毫无灵性市场惨淡等我哥收场了”，她语气一下子明朗起来，“但是这种情况不会发生，因为我会做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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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隔着手机，听对方对境况和命运的想法，想象穿过他的风如何绕过她，河流、山川、飞鸟，又是怎样雕刻出他们这样的自我。

　　人生是什么呢？你会遇到很多很多千奇百怪的人，但你总能在一些人身上看到自己，你举着灯走到他面前，这才发现他也同样在寻觅你。那一刻你真的相信命运这东西。

　　原来真的有人会让她睡不着，原来心还能再燃烧。

　　“季驰野”，她点亮手机。
　　“嗯？”
　　她拍了拍他的头像。
　　“没事。想叫你名字。”

　　喜欢就是我在一些时刻很想见你，但我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你的头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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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还会有人让你睡不着，还能为某人燃烧。”是陈奕迅的歌词，出自《你给我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