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亭》林若蘼

2、二、红玉鳞

　　那天夜里，门口忽然聚了许许多多的人。小梦生偷偷透过大门门缝，看到那些人穿的奇形怪状的，与一般斯文人不同，仿佛是蛮夷异族。只见他们拿着棍棒，还手执一本类似账簿的东东，仿佛是来催债的。
　　他们凶狠地狂敲门，夜姥姥让小梦生呆在古董亭中。她告诉他，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出来。
　　她自己则一人前去与门外的那些人对峙。
　　只听那些个人，冲里面大声嚷嚷道：“把黎家的孩子交出来！”
　　小梦生听到他们仿佛是来找自己的，不明所以，心中又十分害怕，忍不住把整个人缩到了石桌下面。

　　在石桌下面，有一方石镜。上面落满了灰尘。那石镜粗看不过是一方普通的石头，拨去灰尘，却浮现出流动的影像，可以看到门外的场景。透过古董亭中的石镜，梦生看到了外面的场景——夜家大门外聚拢了人。密密麻麻的，全是那蛮夷人。
　　来往的行人，统统被他们赶走。小贩也被迫收拾东西，远离此是非之地。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为首一人，面上有腾蛇的刺青，当是他们的统帅。那恶人冲姥姥叫嚣着什么。细听来，说的似是：“黎家的……躲了那么久了，终归还是被我们找到了他的下落。”
　　梦生听到黎家的，心中更是又恐惧又莫名：不知昔日黎家如何得罪了这帮人，今日他们又要找自己做什么。

　　夜姥姥冲那刺青男驳斥道：“你们北云十三寨的人，何苦为难一个孩子？”
　　“为难？”那刺青男冷冷皱起浓眉，“当年黎氏灭我十三寨时，又可有手下留情？”他示意身边那位拿着簿子的人，将那簿子打开来。纸上竟列着一行行的姓名宗族。
　　那刺青男继而道：“这一纸纸，都是当年死于黎氏手下的寨人！”
　　人群中也纷纷应和刺青男子，对黎家声讨的声音也愈重。
　　夜姥姥一扬手：“当年的事，与黎氏无关！削你们十三寨的分明是苏不世和冷莹心。后来黎小海他不过是无意触动红玉鳞机关，才误入魔道，却又恰巧被你们撞到。”
　　刺青男却气势汹汹：“哼，好一个误会，就可以轻轻撇去。我就不信他们不是联合起来，早有图谋——一方杀人，一方夺宝。要知道黎氏取走的枚那红玉鳞，可是我镇寨之宝。鳞在寨在，鳞亡寨亡。”
　　夜姥姥摇摇头：“小海告诉过我，是那红玉鳞认魔主，跟他而去，并非他自要取。”
　　刺青男却不理会夜姥姥之言：“还想狡辩。今日我来，为我寨中人讨命倒还在其次，先把那千年宝物红玉鳞还我们！”
　　夜姥姥叹气：“红玉鳞害人不浅，使人贪欲甚重，我已毁了。”
　　刺青男咬牙冷笑：“你这话，骗骗三岁小孩还可以，想骗我们？谁不知道当年达氏难产，是你夜姥启动夜门禁术，以我镇寨之宝——红玉鳞为护体，保那孩子生下来。我们那红玉鳞，现下就在黎家那孩子身上！”
　　夜姥姥脸色一变：“若真如你所说，红玉鳞已经与那孩子融为一体了。你还想怎么拿回去？”
　　刺青男毫不犹豫：“自然是杀了那孩子，剖心取玉！”人群中也多半纷纷点头。
　　小梦生听到他们要剖开自己的心，吓得紧紧捂住胸口。

　　只听夜姥姥怫然道：“一个孩子的性命，和你们所谓红玉鳞，孰轻孰重？”
　　“一个孩子，不过一条性命。红玉鳞，却可结十方阵，号令天下鬼物，成为天地之主。”刺青男仿佛此刻已经握住了红玉鳞般，眼冒精光。
　　夜姥姥不屑地撇撇嘴：“成为天地之主，那又如何？”
　　人群中又冒出一个矮个麻子，他窜起来道：“夜姥，我看你是活久了，越发老糊涂了。”
　　夜姥一把将他扇倒在地：“什么无知鼠辈，也敢在本姥姥面前放肆！”
　　人群一片沸腾。
　　刺青男止住夜姥姥：“夜姥，有时人也要懂得审时度势。今日的情况，谁要敢拦我们北云十三寨，我们大伙就踏平谁的府邸。鬼来杀鬼，佛来灭佛！”
　　夜姥姥凝视着他：“北煞青，你这口气倒是越来越嚣张了呀！不过姥姥我可是还记得当年你跪在苏不世面前，求他饶过你一条小命的场景。”
　　这北煞青听到夜姥姥的话，面色大变。他此刻的面色恰如他的名字，煞青煞青。
　　北煞青恼羞成怒，以手运法，一柄小刀从空中飞来，直刺夜姥姥。
　　夜姥姥则灰衣一展，万千灰蝴蝶自她衣中飞出，它们啮咬小刀。小刀就化为漫天碎片，掉落下来。北煞青也不甘示弱，以手唤出大刀，扬大刀朝夜姥姥飞去。
　　人群也加入了争斗中，北云十三寨的人纷纷向夜姥姥发起了进攻。只见目光所及，尽是一片血光。
　　梦生为夜姥姥担心，毕竟寡不敌众，她已渐落下风。
　　就在夜姥姥与众人搏斗时，北煞青趁夜姥姥无暇分身，将大刀往她脊背上劈去。眼看北煞青的偷袭就要得手，夜姥姥危在旦夕，小梦生不由惊吓地呼出了声。镜面忽地一片模糊。

　　突然之间，外面仿佛没有动静了，镜中也毫无影像。
　　梦生记挂夜姥姥，又不知道外面情况究竟如何。
　　他刚想走出古董亭，去找姥姥，却又想姥姥对他的嘱咐——“无论外面发生什么，都不要走出这古董亭”。他心下十分踌躇，又万分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