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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出(引子) ...


  •   春雨如织,雾色凄朦。
      脚下的土地被刻印出一行行符号。又被雨滴浇灌着,一行行地消隐。我轻轻抖落了一些雨蓑上的水,想着归家,却在不远处看见了一匹白马。
      再仔细看去,发现了那马上的人,以及身后的少年们。
      我也许认识他们。

      李湘衡沉着自如地策马于队首。白马时而烦躁地打一个响鼻,甩一甩马尾,却从不放慢脚步。
      尾随着白马的五六个身影,一眼望去都是十岁出头的少男少女,均一身暗青色束腰衣衫,低垂着头,迈同样不紧不慢的步子。
      不,还有一个例外。
      排于队尾的女孩,只有她不时抬头警惕地四处探着,又迅速埋头锁眉,躁动一如李湘衡身下的白马。
      这女孩约莫十三四岁,身背一口鞘纹极美的宝刀。她身材娇小,步法轻盈,即使阴雨中的匆匆一瞥也可见其锐不可当的眼神。分明是应在香闺粉阁中描眉绣凤的年纪,为何会素颜男装随众人行于荒郊野外?
      忽然,一声闷哼,白马勒停下来,少年们似从昨夜梦中惊醒一般惶恐而茫然地看着马上之人。
      “月舞,到前面来。”李湘衡并不翻身下马,也不回头查看,只是悠悠吐出这么一句,少年们大都松了一口气般低下头继续沉入了梦境,队尾那个被唤作月舞的女孩不慌不忙,莲步轻移,来到白马一侧,拱手答道:“徒儿在。”
      李湘衡俯首看着这张精致秀美的脸庞,被雨水淋湿的雪肤隐隐透出月光般的晶莹柔美。
      他嘴角一扬,策马离去。
      月舞仰头看了看乌云重重的天空,轻轻一笑,仿佛一抹月光。

      “我梅钱,阁下呢?”
      在天河寨的大小酒馆、赌场,老板和常客都熟识这十岁出头的顽劣少年。据说母亲生下他不久便饿死家中,无良的父亲将家中器具变卖一空后扔下这孩子遁走他乡。
      梅钱天生机智狡黠,不论是面相,还是头脑。
      “怎么,又想骗钱啊?”酒馆老板大胡子在柜台里面冲梅钱大吼,目露凶光。
      “嘿嘿,老板,”梅钱一脸嬉笑地转过头来看着这满脸油腻的大汉,说道,“我刚就跟这位客官聊聊天,他啊,你仔细瞧瞧,如此气宇不凡,一看就有来头,不是巨商就是高官啊!哎我说大胡子,你不妨也与这位老爷聊聊,如何?”
      大胡子冷眼看了看这位梅钱口中来历非凡的“巨商”或“高官”,此人约莫三十来岁,一身鹅黄锦缎,眉目慈善,此时正端坐于柜台左前方的大堂中饮茶,他似是在找什么,眼神却没有往旁边腾挪分毫,一举一动气定神闲,颇具仙态。
      “嘁——”大胡子一声轻笑,转过头来,从柜中不知何处抽出一张水粑馍馍扔向梅钱,被他两手接住。
      大胡子习惯了梅钱小人得志般乐滋滋的神情,从柜台后径直走向那张朴桌,手中持一方檀木算盘,腰间别一只四寸狼毫和一封牛角酒壶,这大概是他上茅房都不曾解下的两件器物。
      那人不动声色,继续自斟自品。大胡子在他身边站定,亦不动声色,一捋算珠,发出清冷的脆响。那人一听,嘴角微微牵动,将刚拿起的茶杯徐徐放下,起身拱手道:
      “所拨之声,音皆相连,原来是中原神算子马老前辈,失敬失敬!”
      大胡子见状心中警觉,放下算盘说道:“阁下一身中原装束,一辩声响便知我名号,应同为汉人,在此处相逢也是缘分,何不报上名来?”
      那人低声一笑,答道:“既在异乡同为异客,在下也不应隐瞒家门。敝人姓李,拙名湘衡。”
      大胡子眉头一皱:“敢问可是……”
      他还未说出下文,李湘衡便大笑着摇头道:“莫提从前,我早就不是那个人了。此番孤身前来,单单是想在此清幽之地安度晚年罢了。”李湘衡体貌年轻,气质非凡,并不像该度晚年之人,此语一出,四座皆惊,纷纷放下酒盅茶杯,向他投来怀疑揣度的目光。
      大胡子眯起眼,开始重新打量眼前这个人。他绝不是看起来这么简单。可是,当年震慑黑白两道的儒侠为何在这正当青壮的年纪退隐江湖,实让人不解……

      梅钱乐呵呵地捧着水粑馍馍大口嚼着,不时侧目观察那人与大胡子的一举一动。言语飘来,虽残碎不全,也可猜得大意。梅钱心里叹道:这当是穷人与富人的不同了,穷人整日奔波劳碌不知今夕何夕,富人却好似看破红尘,竟到这样的偏僻地方避世养老,真是不知所谓。他嘴里塞满了硬梆梆的馍馍,出神地想着大胡子给他讲过的江南美食,那些有钱的汉人都吃怎样精细美味的珍馐啊,连一碗圆润饱满的米饭都讲得口角留香……不知,这位李大爷府中是否也有吃不完的佳肴盛宴啊……
      梅钱愣愣地发梦,不觉那二人已互相道别。大胡子送走贵客,悄悄来到梅钱背后,伸手猛推他一下,把梅钱呛得直咳。大胡子“哈哈”朗笑,径直坐向梅钱身边,问道:“小子,你听到几成?”
      梅钱把口中的馍馍勉强咽下,白了他一眼道:“你们在那叽叽歪歪说些什么鬼话,我怎么听得懂!”
      大胡子笑得更欢了,拍着梅钱的肩膀道:“果真是人小鬼大,一肚子坏水啊你!哎,你还想要水粑馍馍不?”
      梅钱头都不抬,干净利落地丢下一句:“不想。”
      大胡子仰天长叹一声,看了看大门,又看了看梅钱,歪着身子从暗袋里掏出一些碎银子,掷在桌上,琅琅悦耳。他挺直了腰,却压低声音道:“那,钱呢?”
      梅钱瞥了一眼银子,又瞥了一眼满脸期待的大胡子,放下水粑馍馍,也叹了口气,似不情愿地说:“人都走出一里地了,你不如自己去追。”
      大胡子白了他一眼,恨恨地吹了吹浓密的胡子,又抖抖索索地摸出些碎银,在桌上排开。

      近有一两的银子揣在兜里,真感到沉甸甸的安逸。
      梅钱哼着小曲跨出云雾酒肆的时候,夕阳已经有一半没入了群山,余晖映着街巷中每个人的脸庞,渐稀的马蹄车轮声夹杂在依旧鼎沸的人声中,让他想到传说里繁华的京城。
      累了一整天,困意终于如猛兽般袭来。不行,为了这一两银子,要再花点力气……梅钱冲到井边捧了点水洗脸,冰水过肤,通透清凉。嗯,不感到倦了。

      万物在生长发展到消亡之中,都会留下各种各样的痕迹。只是有一些是凡人可以感受到的,而有一些则是不易发觉的。不那么容易。
      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留下了李湘衡的气味。梅钱凝神追踪着每一处蛛丝马迹,感到地愈偏僻市声愈稀那气味愈浓。
      不知不觉,市集便已远离身后,于荒草深处忽现一红墙四角台楼,占地不大,却颇有气势,飞檐之上雕花刻物,那些奇异的花草神物,梅钱只在中原来的商客身上见过。于是,他越发肯定,这就是李湘衡的住所。
      顺着墙根摸到后门,梅钱正准备找个低处翻进院内,却无意间碰到门扉,“吱呀”一声,把他惊得够呛。
      “哪个该死的奴才连扇门都关不紧!不如让我来……”梅钱低声抱怨着,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李湘衡的后院。
      这庭院干净整洁,只在几处拐角植了稀疏的竹子,不像其他富贵人家摆满名贵花木。清风吹来,纤竹轻摆,好似江南。
      梅钱不由得放慢脚步,眯起眼睛。那个叫江南的地方比京城还要遥远,那里的水与天河的水是不同的,天河的水像天河的女人一样妖媚放肆,江南的水却温婉静美,就像大胡子常常提起的江南女子,晴陌。

      竹风中忽然漾起一丝血腥味,似乎是从西边来的,淡淡的,却极为不寻常。
      梅钱顿时紧张起来。李湘衡的府邸,怎么会有这种血腥味?不像是动物,难道是他受伤了?或者有重病?
      他这才发现自己正光明正大地站在人家的院里,于是迅速找了个屋檐躲下,观察这座府邸的结构。
      这宅院一看便不是蜀地风格,坐北朝南,东西厢房,面朝大门是正厅。梅钱沿着墙根慢慢摸到西厢房,血腥味渐浓,嗯,果然是从这里传来的。随之一道传来的,还有一种无法捉摸的声音。
      梅钱不禁屏息凝神分析这声音,孱弱细小,像是小兽喘息,但是偶尔的哭腔让他肯定了这是一个小孩的声音,并且在极力压制着,似乎非常痛苦。
      血腥味,小孩艰难的喘息,让这个十岁男孩绷紧了每一寸神经。
      梅钱紧张地缩在墙根,不敢轻举妄动。他试着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可是好奇心再也静不下来了,它像另一颗心脏一样在自己身体中猛烈地跳动着,仿佛要跃出这小小的身体。梅钱下意识地按住心口,耳边却突然轰然一声……

      “不要动,小月,乖……”这是李湘衡的声音,梅钱确定。
      “可是,好疼……”一个小女孩的声音,轻柔堪怜。

      梅钱头痛欲裂,不禁•抱紧身体,双眼紧闭。
      血!
      鲜红色的血,沿着太师椅潺潺流下。
      第一滴血碰触到地面,细微的那声“滴答”被无限放大,震耳欲聋。
      太师椅上的李湘衡微笑如故。他突然向这个方向看了一下,眼神似有千言万语……

      一种前所未有的惊恐迫使梅钱猛然间松开了怀抱,睁开的眼睛酸疼无比。
      “不要,不要……”梅钱分明听见自己喃喃自语,想强迫自己停下,却怎么都控制不住。
      心脏突突地跳着,额上冒出细细的汗珠,面色苍白。
      慢慢地平复了心情,浑身仿佛松懈了一般,他感到睡意再次袭来。
      朦胧中仿佛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飘过身边,是,是那个小女孩么?她怎样了,李湘衡对她做了什么?梅钱好不容易吐出一个“你……”,便再无气力多说什么,渐渐瘫倒在墙角。

      月舞带着一队少年,继续在泥泞的草地中穿行。
      一路默默无言。
      她在想自己的事。那是一个原本模糊不清的计划,而现在在雨水的冲洗下似乎就要成形了。嗯,应该就是这样,就这样做吧,没法回头了。
      已经等了好久,不能再等下去。背后那道灼热的目光,她时刻都感受得到。
      月舞不缓不急地走着,每一步都很坚定。

      大概一炷香的工夫,雨幕中出现了一座巨石。
      “天河寨”三字,隐约若现。
      巨石顶上代表天神木比达的一块白石还是那么圆润,风吹雨打不改旧色。那是方圆八十里最高的地方。
      终于又回到这里了。月舞心里升腾起一种温柔,戚哀的眼神在白石上留恋着,久久不肯离开。
      这就是那个月舞学会走路,学会说话,学会描眉绣凤的地方,这就是那个月舞承受人生巨变,开始流浪旅途的地方,这就是故乡。
      月舞仰面凝望着,双膝一弯,跪倒在泥泞中。
      身后的孩子们静静地看着彼此眺望的月舞和白石,雨渐渐变小,又渐渐变大,一直没有人说话。
      “我们走吧。寨子里的人一个都不能留了。”月舞低头说完这句话,雨更大了。身后传来几声下跪的声音,还有轻微的啜泣,混合着雨声,像一场葬礼。
      “都起来吧,事情耽搁不得。”

      熟悉的荒草丛,不同的是,荒草更茂盛了,高得可以没入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拨开荒草,红色斑驳的墙面显露出来。推开门,缓慢的“吱呀”一声,带着几分苍凉。
      为大家安排完各自的房间,打扫整理完毕,天色更晚了,安静的村寨只能偶尔听到乌鸦的几声啼哭。
      月舞瘫坐在正厅的台阶上,星月无光,晚风阴冷。院子里的翠竹无人照料,却也茁壮,这时节已经抽芽了,在雨中散发着绿莹莹的光泽。
      “你怎么还在外面吹风,进屋去把湿衣服换了吧。”一个少年走来,坐在月舞身边,他眉目清秀,腰间佩着短剑。
      “呵呵,何时学会关心人了……”月舞略带惊喜地笑了,说话声却透着无法掩饰的疲惫。
      少年登时故态复萌般一跃而起,大笑道:“哈哈哈……老大啊,我关心你还不可吗,我墨痕像是没有良心么?”
      “他们都睡了吧,你声音小些。”月舞低声道。
      “哦,”少年又坐下来,压低声音,“老大,李湘衡跟你说了什么?”
      “我不是说过了么,灭天河寨全族。”
      “没了?”
      “没了。”
      少年目视前方,皱了皱眉,转头问:“我们真要下手?”
      月舞也转头看着他,笑了笑:“你说呢?”
      少年默默看着身边这个早熟的少女,知道了答案。

      就寝前,月舞按惯例去了大家的卧室查看。
      雪柠似乎安睡了,星吟却似乎在噩梦中挣扎,翻来覆去的,小脸却毫无血色。月舞帮她掖了掖被角。细细回想,星吟才来了三个月啊,这个小家伙和自己一样,这么小,就成了那个禽兽的牺牲品。可是……月舞咬咬牙,转身离开了。
      竹风的“竹叶青”放在桌上,如竹叶般修长的剑身透着碧玉一色的光彩。他斜倚着竹椅睡着了。那就是他从前的“床”,他一直是如此警惕的一个人,像是这些孩子的兄长。月舞凑近了看着他瘦削的脸庞,歪着头笑了,嗯,今天他真的好累了,走这么近都没有发觉。
      真的,真的不想离开你们。
      可是,我必须要走。

      梅钱醒来的时候已过了一夜。
      脑袋依然昏昏沉沉的,他第一个反应是,一定被李湘衡下毒了。
      否则这个四面灰墙的房间如何解释?否则四肢怎会没有气力全无。这分明是一间地牢。
      他渐渐忆起昨天傍晚的事情,那些血,那个小女孩,李湘衡诡异的笑容和眼神,这些应该怎么联系到一起呢?
      不能想,一想又是头痛欲裂。
      “头还痛么?”
      “嗯?”梅钱一转头,才发现原来这个房间不止自己一人,还有一个白衣女孩,安静地蜷缩在一角,不出声还真发现不了。
      “你被他下毒了,以后我们就是一伙的了。”小女孩眼神黯淡地说道。
      “昨天,你……”梅钱突然想到 ,这女孩子是不是昨天见到的那个。
      小女孩埋下头,讲了自己的故事:
      “我叫小月,但是他和竹风哥哥都叫我月舞。一个月前我被他用迷药迷晕在小巷子里,然后带到这里来,做他的丫鬟。我本来就没有父母,在客栈里帮工,来的时候想这样也好,在客栈吃不好睡不好,还经常被打被骂,在这里要干的活也不重,就伺候他和竹风哥哥两人,还有好多好吃的。可是昨天早晨,竹风哥哥告诉我,李湘衡是个大坏蛋,他,他抓小女孩来是要借童女之身练功的。果然,傍晚,他一从外面回来就,就……”
      小女孩咬着嘴唇,讲不下去了。
      梅钱心疼又疑惑地问:“那你为什么不反抗呢?我昨天听见你的声音,还极力压着。”
      小女孩听见,抬起头来,眼睛里溢出了泪水:“我和竹风哥哥都被他喂了碧春散,每月服一次,如若违逆他一次,他就不给,没有碧春散,我们便会浑身奇痒而死。”
      梅钱听了心里一惊,这李湘衡如此狠毒,竟然用这样下三滥的招数!碧春散是一种越服越不可脱的毒药,这东西只听人说过,从前还以为只是传闻,没想到真的存在,而且竟被用来对付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
      “那,我不会已经被他喂了碧春散了吧?”梅钱瞪着可怜巴巴的小女孩,似乎要把她瞪出血来。
      “没有。不过,应该快了,昨天你像是看到了些什么,他定然不会放过你的。”小女孩胆怯地说完,又埋下头去。
      梅钱脑袋一嗡,一时相对无言。
      不行,不能让他喂我碧春散,我才不要一辈子呆在这里做他的奴才!梅钱正绝望地胡思乱想,突然浑身气血上涌,耳边又轰然一响,仿佛置身幻境……
      “竹风,备药。”是李湘衡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淡然,透着掌控万物的自信。
      “是,师父。”另一个男子的声音,是竹风么,可是听起来也好淡然,一点都不像是屈居人下的样子。
      长袍略地的声音,就像血滴下落的声音一样被无限放大,沙沙,沙沙,恰似一条剧毒的蝮蛇在地上游走,缓慢而沉着,不禁让人瞳孔放大,呼吸急促,胆寒心惊。
      “啊,不要过来,不要,不要!”梅钱从梦中惊醒一般,额头沁了冷汗,面色苍白。待他回过神来,只见那自称月舞的女孩正半跪在自己面前,惊恐而不解地望着自己。
      “没事,”梅钱虚弱地一笑,“别怕,我刚才肯定又神游了。”
      “原来如此,你,你懂得感应……” 月舞紧皱眉头,神色不安。
      “玄敏姐也这么说,或许吧。”
      梅钱旋即站起身来,走到房间东面的小石门处,仿若自言自语道:“李湘衡他们就要来了。”

      翌日清晨。绵绵春雨暂歇。
      长夜漫漫,月舞未曾安眠一刻。
      整理好简单的行李,月舞推开房门,只见墨痕静静地站在竹影晨光中,青色衣衫已经开始发白。平日里,所有人的衣服,都是月舞洗的。皂角熟悉的味道已经渗入了月舞的皮肤。怎么可能忘却呢,这所有的一切。
      背后是安详的庭院,东西厢房整洁温馨,正厅虽无豪华装潢,却也气势非凡。

      雪柠,星吟,竹风,保重。后会无期。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月出(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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