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拜下风》芒果踩愿

22、夜宵，回忆，争吵

　　晚上的约会，徐筱挑了好久，选了一条长至脚踝的米黄色长裙，裙面上印着绿蓝色的油画玫瑰，配上系带平底凉鞋，头发随意披在身后。

　　看上去是去喝下午茶，而不是去吃小龙虾的。

　　不过是林曦会喜欢的风格。

　　电梯到达一楼，徐筱和公寓管家问好，寒暄两句后往门口走去。

　　林曦站在车外，依旧穿着灰色的商务西装，臂弯处躺着一束颜色俏皮的渐变粉郁金香。

　　徐筱悠闲走了过去，林曦也在看到她后快步走过去，伸出手臂，让她扶着走下阶梯。

　　“给。”

　　“谢谢。”她接过花束，低头闻了一下，没什么味道。

　　上了车，林曦问她：“要不换家店？吃西餐怎么样？你这打扮可不像是去吃小龙虾的。”

　　“你喜欢吗？”

　　林曦眼眸微沉，小声应道：“喜欢。”

　　“小龙虾挺好的，没必要换。”

　　因为要去的那家店所在的那条街，承载了他们很多回忆，徐筱很想去看看，顺便试试能不能激起林曦的回忆，或许他一激动，就跟她告白了。

　　“好。”他应了一声，把目光移开。

　　很快到了以前常去的那条夜宵街，司机下车去拿预约好的夜宵，几分钟就能回来。

　　车里非常安静，徐筱看着窗外的街道，有结伴而行的好友，有甜蜜青涩的小情侣，还有和睦温馨的一家人。

　　她想下去走走，踩着人行道，感受这条街里平和悠闲的氛围。

　　可惜她装扮挺显眼。

　　今年一部电影，一部电视剧，她又火了，认识她的人又多了。每次稍微不留意，就会被围得水泄不通，一堆人跟她要签名合照。

　　如果不是为了约会，她肯定选择穿得低调一点，就算被发现也无所谓，签完名赶紧走就好。

　　都怪林曦。她一想到是约会，还是忍不住打扮漂亮点。

　　“待会我们去哪里吃夜宵啊？去你家？还是你找了别的地方？”徐筱发出疑问。她光顾着打扮了，也没细问。

　　“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还跟我搞神秘？”

　　林曦轻笑，不说话了。

　　徐筱也安静下来，目光看到不远处的一棵树，激起了她的一段回忆。那家店换了，以前好像是火锅店，她在那棵树下吐过。

　　那时候她跟交往刚好满三十天，两人一起出去庆祝。她喝了好多酒，喝到好晚，喝到宿舍关门了，两人就只能去住酒店。那时候林曦的脾气挺好的，照顾了她一晚上，第二天也不凶她，特别温柔，还给她买好早餐回来，而且床头柜上摆着温水，浴室也有挤好的牙膏。

　　特别的细心。

　　可能因为那时候是热恋期吧。

　　第二次她喝醉酒后，林曦态度就变得很差，指责她不爱护自己身体，还勒令她戒酒，当时他的表情怒中带怨，徐筱觉得他要分手的话都到嘴边了。

　　她想撒娇蒙混过关，结果林曦直接走人，连着两天没理她，逼得她只能放弃饮酒这个爱好。

　　分手后，她欢喜地捡起喝酒这个爱好，结果因为当演员要爱护嗓子，她又不得不节制，一年碰到酒精的天数加起来不超过两个月。

　　突然想喝点酒。

　　她扭过头问林曦：“待会喝点啤酒怎么样？”

　　林曦显然不太喜欢她喝酒，看着她不说话。

　　“就三瓶，可以吗？吃小龙虾不喝点酒也太不尽兴了吧。”

　　“行。”林曦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徐筱立刻高兴起来，想抱抱他，又觉得不合适，继续看着窗外。

　　司机很快提着打包盒回来。

　　车往别的地方开，徐筱一直看着外面，很快发现了端倪。

　　“是要去以前的公寓吗？”

　　林曦愣了一下，点头，“记忆力真好啊，我还特意让司机换了条我们很少走过的路线。”

　　“怎么想到来这了？”

　　“反正开车，离得又不远。”

　　“那公寓对你来说挺小的吧，怎么还留着啊？是拿去出租了？”徐筱记得那是林曦父亲听说他要在外面住送给他的，两居室，环境挺好。她住过一个月，从七月十号住到了八月十二号。

　　林曦侧头看向窗外，过了半晌才回她：“没有出租，就一直放在那里。”

　　“哦。”

　　到了楼下，两人坐着电梯去了十五楼。

　　林曦拿出钥匙，插进锁孔里，转了半圈，发出咔嚓的声音。

　　徐筱站在他身后，看着他身上的西装，突然恍惚起来，好像回到了过去。

　　他们一起回家，林曦也总是开门的那个。徐筱就站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内心波涛汹涌。

　　果然两个人的想法都是一样的，故地重游，往事重现，或许对方情绪一激动，理智暂时下线，就忍不住告白了。

　　进了房间，打开灯，一切都是原来的模样，随处可见的粉色或绿色装饰物，粉色是她喜欢的，绿色是林曦喜欢的。

　　柜面上没有灰尘，空气里也没有霉味。大概是几个小时前有人过来紧急打扫了一遍。

　　打开鞋柜，里面的只有两双拖鞋，都是全新的。

　　“有些东西放太久坏掉了。”林曦说。

　　“确实。”徐筱微微点头。

　　换上鞋，两人走到以前吃饭的桌子上坐下，林曦打开外卖盒，香味立刻出来，闻得让人流口水。

　　“我来剥吧，你等着吃就好，不用动手。”林曦拿出一双手套带上，迅速剥好一只虾，放到她的碗里。

　　徐筱毫不客气地把虾塞进嘴里，满意地发出呻吟，“味道一点没变啊，还是那么好吃。”

　　“喜欢就多吃点，你不用剥，都让我来吧。”林曦埋头剥虾。

　　“好。”徐筱打开一瓶啤酒，递给他，林曦摇头，她就放到自己嘴边，喝了一口又放下了。

　　她看着林曦，看着他纤长浓密的睫毛，挺直的鼻梁，看上去很好亲的嘴唇，内心澎湃时突然想起了秦风予。

　　她忍不住感叹一句：“你们兄弟两个真的长得挺像的。前段时间我回家，看到予予逆着光走过来，我还以为是你呢。”

　　“要不把他叫过来？我给你们剥虾？你都跟他待了一整天，还不够尽兴？现在还要提？”

　　“好吧。”徐筱只好闭上嘴，拿起手机。对面的林曦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继续低头剥虾。

　　徐筱举起手机，点下拍照键，拍了十几张，挑了一张最好看的发到跟陆之安，王凌霄的三人小群里。

　　和两位聊了几句，她意识到约会总是看手机不太礼貌，就把手机收回去，拿起筷子把已经剥好的肉和面条混着浓香的酱汁搅拌搅拌，几口就吃完了。

　　吃完没事做，她就托腮看着林曦，想聊天，却突然没有话题。

　　林曦也不太习惯她沉默，终于忍不住跟她道歉：“我刚刚说话的态度不好，你别生气了。我只是不太喜欢秦风予而已，也不喜欢你和他太亲近。”

　　“我知道啊，我也会注意的。这种程度，没必要道歉的。”

　　后面还有一句我习惯了，她想了想，咽了回去。

　　林曦继续剥着虾，不解地问她：“那你怎么不说话啊，你平时不是话很多吗？而且我能感受到你情绪不高，在车里还好，到这里就明显变了。”

　　“我有时候不太想说话，过段时间就好了。”

　　“好吧，那你玩手机吧，你平时不是喜欢边看剧吗？”

　　“最近没什么好看的，你是觉得太安静了，不太适应吗？”

　　林曦点头。

　　“其实我以为你有话对我说，结果没有。”

　　林曦手上的动作一顿，他叹了口气，把手上的虾剥好放到徐筱碗里，然后脱掉手套，把领带弄松一点。“我没有有趣的事跟你分享，对你来说，我不就是一个很无趣的人吗？以前想的是学习，现在想的是工作，每天都在重复同一样的事情。”

　　“好吧。”徐筱仰起脸，把手指伸进头发里，将垂到两侧的头发梳到脑后，用发圈固定住。

　　她转过头看向四周，看着曾经熟悉的场景，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昨天，凌沐沐找了我，你知道吗？”

　　“你因为这不想说话？”

　　“有一部分原因吧，你是怎么处理的？”

　　“她跟我告白了，我拒绝了她。她说是你劝她告白搏一搏的，之后她说想冷静冷静，就把我删了。”

　　“那你呢？你怎么想的？”徐筱神情淡漠地注视着他的脸，不放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看上去像在审犯人一样。

　　林曦向她伸出手，徐筱犹豫了一下，放了上去，他轻轻握住她的手，诚恳地说：“我承认以前对她有过好感，但已经是过去式了。如果她还找你，别管，直接打电话给我，让我来解决。”

　　“我知道你不喜欢处理这件事，是我的问题，我没有处理好，让她有了幻想的余地。”

　　徐筱微微点头，脸上露出笑意。

　　林曦把手收了回去，轻咳了一声，问她：“你呢？那个司机？还有秦风予，你怎么想的？”

　　“宁璨已经拿钱离职了。”

　　对，那天她回到家想了想，还是让宁璨早点离职去做他的酒吧老板，省得以后见面，又惹得林曦不开心。

　　“至于予予，你看他不爽，你可以直接动手嘛，哥哥教训弟弟天经地义。如果你要我跟他疏远，我做不到，我看着他从小不点到这么大，我们的感情很难割舍，他对我来说就是另一个弟弟。”

　　“他可不这么想。”

　　徐筱无奈，妥协道：“好吧，以后不单独见面可以吧？如果你有时间，叫上你一起，怎么样？”

　　“嗯。”林曦对这个结果不太满意，但也没说什么。

　　吃完夜宵，林曦收拾，徐筱坐在椅子上看着四周，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她当时搬进来的时候真的很紧张，也很期待。

　　刚开始很甜蜜，每天一睁眼睛就能看到他，一起做饭，散步，逛超市。

　　她总想着去各种地方约会，闲逛，林曦除非很累，都会尽量陪她去。

　　在家的时候，他们经常坐在客厅里忙自己的事，林曦大多数时间在看书，她要么看书要么看剧，有时候想打游戏就会回卧室，怕吵到林曦。

　　偶尔休息，她会钻进他怀里，趴在他大腿上，林曦有时候会玩她的头发，或者捏她的指尖。

　　她总是拉着林曦合照，背景从厨房，卧室再到浴室。她也经常趁林曦没防备给他拍照，林曦正经拍照时很僵硬，他不喜欢面对镜头，随手拍就漂亮自然很多。

　　她记得有很多趁林曦睡觉时拍的照片，很可爱，分手后都全部删掉了。那时候她躲在房间里，咬着手背，边哭边删，哭到最后都发不出声音。

　　现在回去起来，眼眶发烫。

　　她当时以为可以走很远的，虽然他们偶尔会吵架，但还是很幸福的。她畅想两人的未来，即使林曦阴晴不定，她也觉得没多大问题，人总会变的，林曦是有温柔的一面，她相信爱能改变一切，相信林曦会学会如何回应她。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眼前一片模糊，林曦已经收拾完回到她身边，他递过纸巾，她说了声谢谢，把眼泪轻轻擦掉。

　　“是想到什么了？”他声音有点抖。

　　“很多。”她声音很平静，难过的情绪在哭出来的那一刻就逐渐退去了。

　　“为什么哭？”林曦俯下身和她对视。

　　“就是难过。”她声音闷闷的。

　　林曦脸色低沉：“因为什么，因为我吗？”

　　徐筱点头。

　　林曦沉默了几秒，问：“哪件事？”

　　徐筱不太想谈论不愉快的记忆，振作精神，“都过去了，我们现在不还可以吗？你也不喜欢我指责你对吧？”

　　“也没错。”他别开眼。

　　“我们回去吧，时间不早了。”

　　“好吧。”

　　换鞋，关灯，提垃圾袋，关门。

　　进了电梯，因为徐筱不说话，特别安静。

　　“徐筱…”林曦突然叫她。

　　她回过神，抬头看他：“怎么了？”

　　林曦没说话，默默看了她好久，神情有些紧张和纠结。

　　徐筱在他深沉的目光下也变得紧张起来，心跳加快，手心微微出汗。

　　她想，林曦要跟她告白。

　　可直到电梯到达一楼，林曦也没有开口。

　　是在犹豫什么？

　　坐回车上，徐筱有些心不在焉，林曦提醒她系安全带，她才回过神。

　　“你…”他欲言又止。

　　“嗯？”

　　“没事。”

　　车开了出去。

　　徐筱不说话，林曦也不会主动找话题，车里很安静，她看着窗外夜景，眼皮开始打架，很快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很短的梦，梦到还在公寓的时候，她靠在林曦肩膀上，看着他翻阅书页的手指，她刚想伸手去摸他的指尖，就醒了。

　　车已经停到她家楼下，她身上盖着林曦的西装外套。

　　“我睡多久了？”她下意识擦了下嘴角，还好没流口水。

　　“不长。”

　　徐筱活动了一下身体，“怎么不叫我？”

　　林曦神色温柔地说：“你睡得很香，就没叫你，我也没那么着急回去。”

　　“我说了什么梦话吗？”

　　她猜自己可能是说了什么话，让林曦心情变好了吧。

　　“没说什么。”他表情突然不自然了，像是害羞了。

　　“那就好。”林曦可是因为睡觉说了句梦话能骂她十分钟的人，没得罪他真是好事。

　　“上去吧，时间也不早了，晚安。”

　　“好，”徐筱整理下衣服头发，把衣服还给他，她看了眼前排的司机，又见林曦心情尚可，就问他：“时间还早，要不要散会儿步？”

　　林曦犹豫了一下，点头。

　　两人下了车，随意挑了个方向走去。

　　晚风吹来，还挺凉快的。徐筱把头发放下来，让发丝随着风飘动。

　　林曦依旧沉默，目光时不时落到她身上。

　　徐筱吹够了风，转头调戏他：“你有没有趁我睡觉做奇怪的事？”

　　“我是那种人吗？”

　　徐筱停下脚步，和林曦面对面，她上前几步，拉近两人距离，冲他抛了个媚眼。

　　“没有吗？看我睡着了也这么漂亮，有没有心动？然后想亲我，觉得亲嘴不合适，就亲了我额头，或者眉心？眼皮？还是哪？”

　　“你为什么老想这些奇怪的事，你以为我是你吗？”林曦眼睛开始躲闪，被她说中了。

　　“你又不是没趁我睡着偷偷亲过我。”

　　“以前是以前，我是真没亲，就…”林曦自觉说漏了嘴，立刻沉默。

　　“真可爱。”

　　“时间不早了，快回家吧。”林曦别开脸，催她回家。

　　“别人都是恨不得多呆一会儿，你怎么就赶人走呢？”徐筱挽住他的手臂，注视着他微红的耳廓。

　　好想欺负他。

　　“你，你想干什么？”林曦侧目看她。

　　“我想，我想...”徐筱松开他的手臂，抬起手想触碰他的脸庞，林曦躲开了，还往后退了一步。

　　她猜到会有这种反应，但还是有些受伤。

　　“怎么了？”她明知故问。

　　“晚安，早点回去休息吧。”林曦向她点头，直接转身要走。

　　“那我们什么时候再见一面啊？”徐筱跟在他身后。

　　“我最近会很忙，会尽快回消息的。”

　　徐筱忍不住问：“是要躲着我吗？”

　　林曦停了下来，他看着远方，轻轻叹了口气，转过头看着徐筱。

　　他的目光里有愤怒又难过。

　　徐筱立刻明白他想说什么，拉住他的手臂道歉，“对不起，当时酒喝多了，有点失态，所以胡言乱语了。”

　　“你撒谎，之后苏晗又给我打了个电话，他说你很清醒，走得很稳，就是身上酒味有点重。”

　　因为他眼神太有压迫性，徐筱低下头，小声吐槽了一句：“你有时候确实挺招人烦的嘛。”

　　“你说得对，我确实没有他们会讨你欢心。你应该忍了我很久吧？”

　　“他们当然不能跟你比啊。”

　　林曦并没有因为这话有丝毫喜悦，他用那双冷漠的眼睛盯着徐筱，一言不发，很快他别开眼，又要走。

　　徐筱抓住他的手，不让他走，“你有什么就说嘛，老是什么都不说，就让我猜，我也不是每次都猜得到嘛。”

　　“我不会帮你的。”

　　徐筱心都凉了，三百万啊，还要被陆之安嘲笑一整年。

　　她扯着林曦的手，带着最后一丝希望问他：“就没有可能吗？或许你哪天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跟我告白了。”

　　她想起那晚林曦回去后，司机送过来的花束，那时心咯噔了一下，凉了半截。

　　“等你赌约结束再说吧。”

　　“老公～”徐筱贴了过去，脸贴着他的肩膀，用含情脉脉的桃花眼可怜地看着他。

　　林曦表情有些松动。

　　“你也不希望老陆嘲笑我吧？”

　　“你…你之前不是赢过一次吗？还不够吗？”

　　徐筱发出略带不满的撒娇声。

　　林曦叹气，伸出一根手指贴上她的眉心，稍微用力，把她脑袋从自己肩膀上推开。

　　“为什么？你就不愿意迁就我一次？你女，未来女朋友输了，你会开心吗？”徐筱做出最后的挣扎。

　　“如果是以我为赌注，你输了，我会开心。”

　　徐筱瞪着他，脸开始发烫，手指握紧，指甲刮着手心。

　　就事论事，徐筱能明白他的愤怒，林曦不愿意也正常，她那种话，就是在物化他。他不舒服很正常，她没有理由生气才对。

　　可她忍不住回想起从前，哪怕是她占理，她也不得不为了讨好林曦而妥协，为什么角色互换，林曦就不愿意呢？

　　因为他的尊严更重要吧。

　　好像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徐筱用舌头抵了下上颚，“…好吧，那这个月我们就不见面了，我也不提复合的事了，等赌约过了再说吧。”

　　“徐筱，你是在威胁我吗？”

　　“你爱怎么认为怎么认为，我困了。”

　　“…”

　　林曦还是把她送到大楼门口。

　　徐筱头也不回进去了。

　　回到家，她卸掉妆，冲了个澡，倒头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