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江》一杯圆子

4、没有结束

　　南枝大学毕业后就自己一个人住了，云观北苑这套房子是她爸妈出资买的，本来想给女儿买套大一点的，可南枝偏看中了这套79平的小户型，她的理由是房子小，东西好找。
　　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6点了，南枝进门甩掉鞋子，瘫倒在沙发上，她在想一些事情，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墙上的钟划过了8点，手机响了，是艺真的短信，问她回来没有。南枝回复她说已经到家了。
　　刚要把手机放回去，想到自己睡着之前思考的事情，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南枝。”那头的程必像是刚开完会，声音懒懒地透着一股疲惫。
　　“程必...”
　　南枝很少会叫他全名，她喊“程总”的时候，他也觉得时而亲切时而疏远。自己驰骋商场这么多年，竟摸不透一个24岁小姑娘的心思。
　　“你明天有空吗，我想和你说点事。”
　　南枝刚说完，电话那头没了声音，不知过了多久，南枝想挂断的时候，程必说话了。
　　“南枝，你是不是，想反悔？”电话那头在试探。
　　南枝深吸了一口气：“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见面聊吧。”
　　“好。”程必挂断了电话。
　　半个小时后，南枝家的门铃响了，程必就这么杀了过来。
　　门一开，他就站在那里，穿的还是下午那一身，开完会还没回家就直接过来了。南枝给他拿了一双拖鞋，让他进屋。
　　认识这么久还是头一回进到南枝家里，程必换完拖鞋站在那眼神环顾了一圈，然后走到沙发前坐下，倒像是这房子的主人。
　　“南枝，你想和我说什么？”
　　南枝给他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然后坐在了他右手边的单人沙发上。
　　“程必，你有没有前女友？”
　　程必愣住了，随即笑了一声：“你大晚上给我打电话，就是想问这个？”
　　南枝感到很局促，一紧张大拇指就不自觉地去扣食指，程必都看在眼里，他伸手去拉那双手，不笑了，正紧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南枝抬头看他，手挣脱出来，慌乱中拿起她给程必的水喝了一口。
　　“程必，我心里有个坎一直过不去，我难以启齿，但如果不告诉你又觉得对你不公平。”
　　“嗯，你说。”男人变得温柔起来，他在引导她。
　　“我...我有一个前男友，在我以为一切都很好的时候，他把我甩了，我想知道为什么，可是我找不到他。”
　　南枝的眼眶慢慢变红了，这样的话，她从未对人讲过，这些情绪憋了那么多年，没想到第一个听她诉说的人居然是程必。
　　“所以呢，你还在找他吗？”程必的眼神暗了下来。
　　南枝忍住了眼泪，犹豫了很久：“在我心里，那段感情还没有结束...我找到他了...我不能不明不白地就被人甩了，我得找他讨个说法，不然这事儿一直在我心里，这个坎我跨不过去，程必，你能明白吗？”
　　我不确定自己只是想要一个说法，还是心里还有他，这样的我没办法和你继续走下去。
　　程必沉默了，看起来有很无奈，到嘴的鸭子又要飞了。
　　他伸手摸了摸南枝的头：“明白了。”然后起身，走到门口换好鞋子停了一下，没有转身，开门走了。
　　南枝心想，他这么聪明的人，应该是真的明白了吧。
　　程必下了楼，叉着腰往左走了两步，又往右走了两步，最后抬头看了看南枝家的方向，抬手捏了捏眉心，头疼不已的样子上了车。
　　“程总，是送您回家吗？”
　　“回，回南山郡。”
　　车上安静了一会儿，程必看了眼前面开车的人，往前靠了靠，开口道：“小江，你多大了？”
　　“24。”
　　“哎，那你说说，这24岁的小姑娘成天都想些啥呢？”
　　开车的人愣了一下：“这个...程总，我没谈过恋爱，不清楚。”
　　程必嫌弃地看了一眼他，又靠回座椅上。
　　这是江陈今天第二次到南枝家楼下，送完程必，他把车开回公司，走了几分钟到公司安排的公寓里。
　　程氏的待遇不错，连司机都能分配到一间40平的单身公寓。
　　一张床，一个衣柜，淋浴间和厕所在一块儿，没有厨房，有一张桌子一张椅子，桌上放了电磁炉和餐具厨具，相当简陋。
　　江陈已经在这里住了半个月了。
　　一直听司机老刘说程总有个比他小五岁的女朋友，追了很久才追到的。如果不是老刘急着回老家看孙子，他也不会从副总那被临时调给程总，也就不会和南枝碰上。
　　原来老刘口中的金玉良缘说的是她。
　　江陈点开手机，屏幕上是一张像素不高的照片，男孩和女孩拥在一起，笑得很开心，他们背后是蓝天白云，汪洋大海。
　　看了许久，才打开相册，随便找了一张照片换了一个屏保。
　　第二天，南枝一直睡到中午才起来，杨平给她放了半个月的假，她暂时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打算洗漱一下先去楼下吃个饭。
　　在电梯里接到了程必的电话，南枝疑惑了一下，还是接起来。
　　“南枝啊，帮个忙呗。”
　　......
　　几分钟后，南枝那辆熟悉的车停在了云观北苑门口。
　　南枝往驾驶室的方向看，是江陈。于是故意不上车，还退后了一步，好让江陈看得更清楚，她脚边黑色的箱子。
　　江陈无奈地下了车，帮她把箱子放上后备箱，又帮她打开后座的门，南枝“哼”了一声，漠视地从他身边走过，坐上了副驾。
　　一路上，南枝琢磨着如何让江陈开口，老一个劲儿地装不认识，十分渣。结果到了目的地都没琢磨出来。
　　车停在乡下的路边，这是程氏最近开发的项目，他们在这儿建了一个欧洲古城堡风格的度假村，规模很大，还在里面做了一个游乐场。
　　程必在电话里说，他们公司的摄影师突然生病住院了，这个项目马上要对外开放了，着急要宣传的照片，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摄影师，想让她帮个忙。
　　南枝其实主修的是人文风光，也包括建筑，虽然此建筑非彼建筑，但万物总相通，程必这个理由找的很好，程氏什么摄影师约不到，偏偏找她帮忙，即使知道他故意，还是答应了。
　　因为她知道，来接她的是江陈。
　　这个项目实在太大了，南枝一拍起来就是好几个小时，等她说ok的时候已经到晚饭点了。
　　果然，拍摄结束后程必说要请她吃饭表示感谢，南枝刚想拒绝，程必的秘书过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南枝看到程必皱了下眉，眼神变得严肃，只有在这个时候，南枝会对他一点敬畏的心理，如果她第一次看到的是这样的程必，就不会敢那样说话了吧。
　　“南枝，我有一些事要处理，你在这儿吃了晚餐再走。”又转身对秘书说：“你去安排。”
　　于是，南枝一个人在城堡里吃了几口牛排，7点坐上了江陈的副驾，又是一阵沉默。
　　因为乡下离市中心远，又加上高峰期，回程足足开了2个小时，车子开到云观北苑的时候，天已经渐暗了。
　　南枝没有下车，她转过头盯着江陈看：“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
　　江陈思索了一会儿，说了句：“南枝小姐，慢走。”
　　？？？
　　南枝差点被气笑。开门，下车，走到驾驶座，拉开门对里面的人说：“下车。”
　　“南枝小姐...”
　　“下车！”语气比第一句更凶了些。
　　江陈熄了火，乖乖下车。
　　“走吧，陪我走一会儿。”没等江陈答应，她已经大步往前走了。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大概走了有十多分钟，他们走到了江边。
　　夏日晚上9点的江边，已经有很多人在这散步约会了。
　　他们走到一处卖海石花的摊位前，南枝停了下来：“老板，我要两杯。”
　　一杯自己吃，一杯给江陈。
　　南枝递过去的时候，江陈明显晃神了，怔怔地站了几秒才伸手去接。
　　南枝猛吸了一口，清凉的味道在口中散开来，心也静了不少。江陈捧着海石花没有喝，他们继续往前走。
　　“小江，你来过这里吗？”南枝边走边说。
　　来过的，高中毕业后第一次约会就在这个江边，也是像今天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夜晚，路过海石花的摊位时也停了下来。
　　不一样的是，那时候是江陈把海石花放到南枝手上。
　　“没有，第一次来。”江陈冷淡地回答。
　　南枝停下，江陈没留意走出一大步，站在南枝的身前。
　　凉风阵阵的夜晚，耳边是知了的叫声，和小孩的嬉笑声。
　　南枝看着他的背影，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比划，似乎比高中的时候又长高了一点，那是高了多少呢？
　　江陈就在这时突然转过身，南枝的动作来不及收回，停在那里。
　　脸上有什么东西滑过，湿湿的，热热的，好像连眼前的人也变得模糊起来，只看到江陈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听到。
　　“江陈，别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