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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飞鸟井桑的夏日物语(1) ...

  •   天刚微微亮,飞鸟井夏树就独自推着行李箱出门了。临行前,夏树写了一张便条贴在薰床头柜小小的布偶上。
      [祝:假期愉快]
      ——
      “飞鸟井——我们去捉蝉吧——”
      天边才微微泛出鱼肚白,飞鸟井家的门铃就被按响了。活泼好动的小孩子闲不住,在夏季,他们能选择的娱乐方式就更多了。
      “嘘——!”为了防止小孩子们继续扰民,飞鸟井薰从微微敞开的门缝里挤出来,不给小孩子有钻进他家的空子。
      虽然与他们同龄,但飞鸟井薰非常不喜欢这个年纪的小孩,吵起来有时候甚至没有分寸,要有大人来管才行。
      三四个人组成的队伍里有个女生。才刚刚早晨,室外温度还没有很热,但女生草帽檐下的脸蛋红扑扑的,看向飞鸟井薰的眼睛都闪着光,“飞鸟井同学,我们一起去抓蝉吧!”
      飞鸟井薰能觉察到女生和他说话的时候其余的男生都向他看过来了。
      “啊,我就不去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宫城的孩子都对他这么熟稔,飞鸟井薰还是揉着因为睡姿而翘起的卷发拒绝了,“我不是很喜欢这类的活动。”
      “这样啊...”女生看起来很失落。
      “你这个混蛋!居然敢拒绝奈美酱的邀请!不可——”站在奈美身边西瓜头男生看到有好感的小女生失落,当即怒不可遏地揪起飞鸟井薰的衣领,想要在小女生面前出出风头。
      男孩的声音有些大了,在空旷的公寓楼道里激荡出阵阵回声。飞鸟井薰皱起了眉。
      “诶,我说过让你们安静了吧?”飞鸟井薰其实是所有人里最高的孩子,西瓜头甚至比他矮了半个头,从气势上就彻底压倒了他,“打扰人家休息很不礼貌哦。”
      飞鸟井薰的皮肤在光照不充足的时候仍然很白,或许可以说是白得像擦了粉,绯色的眼瞳被浓密睫毛挡住了高光,看起来像翻涌的血海。西瓜头被飞鸟井薰吓得连忙后退几步,松开了揪住他衣服的手。位于制高点,飞鸟井薰把他惨白的脸看得一清二楚。
      自己的样子可能太吓人了,飞鸟井薰为男孩的劣势姿态找到了缘由。想了想,转头平和地对奈美说:“你们自己去吧,我对阳光其实有些过敏,不能做太久的户外运动。抱歉让你们这么早就来找我了。”
      阳光过敏,当然是骗人的。
      “不...”奈美咬紧下唇,对飞鸟井薰弯腰,“是我们擅自做主来打搅你的。飞鸟井同学,对不起!”
      道完歉,奈美就带着男孩们走了。明明是比女孩还要高出起码三四厘米的男生,居然缩着肩膀争抢着率先先离开。
      等吵得人头疼的孩子们离开后,飞鸟井薰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终于安静一点了。
      边打开门进入玄关,飞鸟井薰突然生出了这个年纪无可厚非的极自负的念头:可能全日本再也没有比他更乖巧的小孩了。
      褐绿色的头发,沉静的眼眸,腰背挺得很直。飞鸟井薰上午的想法在看到对面泰然站在母亲身边的牛岛若利是就被挥散了。
      他看起来正直到无法令人理解,感觉做什么事都像在做任务,看不出喜恶。
      “呐,若利,这是邻居飞鸟井奶奶的孙子薰。你们要好好相处哦。/薰酱,牛岛一家在生活上给奶奶带去了很多帮助,要好好谢谢他们哦。”
      大人们留下这句话就把两个孩子放到一起,自己离开了。
      两个孩子面面相觑。
      “牛岛若利,请多指教。”就像面上看起来的一样,牛岛若利连自我介绍都少年老成的人。他向飞鸟井薰伸出手,等着与他交握。
      “我是飞鸟井薰,请多多指教。”飞鸟井薰笑着牵住牛岛若利的手,果然,手掌上有一层茧,“牛岛君在打排球吗?”
      他父亲空井崇是退役的排球球员,薰听父亲提过。说起来,空井崇和夏树的关系似乎不错。
      “是的。”两人的手短暂地握住,分开,牛岛若利看着自己的手,不像同龄人的嫩滑,反而有些粗糙,“飞鸟井君也有在打排球吧。”他也感受到了,黑发男孩手上熟悉的质感。
      牛岛若利问:“是主攻手吗?”
      飞鸟井薰在牛岛若利眼前竖起两根手指,比了个“耶”,伸出的两根手指纤长且白皙,褐绿的眸子里晃过一瞬间的浅色,“不清楚——但目前是二传手。”
      “嗯。”牛岛若利应了一声,表示自己明白了,除此之外再没有说话。
      飞鸟井薰也不说话,静静地看着院落被夏风吹的沙沙作响的树叶,树枝被修剪得很整齐,院落里的布置也非常符合这栋看着就很古老的和风建筑。
      半晌,飞鸟井薰转过头来说:“呐,我们去打排球吧?我给你传球。”
      ——
      牛岛若利发球。
      “砰!”
      看着从前方直挺挺扣过来的排球,飞鸟井薰深深吸了一口气,稳住下盘,目光注视着不断接近的球体,大脑极快地处理信息带动脚步。
      “啪!”
      在那一瞬间,纤瘦而白皙有力的手臂出现了红色的印记,排球被托起升空时,流动的空气与红痕接触发出噼啪的刺痛,可飞鸟井薰没有管这些,他的注意力完完全全被正在空中运动的排球吸引了。
      移动,助跑,跳跃,挥臂——
      一切都自然而然地发生,好像本就应该这样做,这样处理,飞鸟井薰遵循着肌肉记忆,让身体的本能带着他运动。
      牛岛若利拦网得分。
      当在空中与那双仍然沉静的褐绿色眼睛对视时,飞鸟井薰微微收缩了瞳孔——他没有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状况。
      在飞鸟井薰的意识里,他这一球是一定可以扣球得分的。
      排球在地上滚了很远。
      “你太依赖自己的本能了,薰。”这是牛岛若利得分后对飞鸟井薰说的第一句话。
      飞鸟井薰反应速度很快,每每遇到危险球时都能做出判断和反应,但实际上,表面看起来比薰要笨重的牛岛若利的脑部运动比他要活跃得多。
      飞鸟井薰自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他有些懊恼地说:“抱歉。”但是改不掉,或者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一站到球场上,飞鸟井薰就是似乎放弃了思考,身体的本能让他只能让他考虑到自己。发球,扣球,托球,传球,他都是依靠本能进行的——但排球是六个人的运动,不是他的个人秀。
      这也是他从小到大,没参加过一场比赛,甚至是练习赛都没有的原因。
      他没有团队意识,也意识不到团队的存在,连对手,也被他忽略掉了。就像排球场上只有他一个人。
      没有机会得分的人没资格留在球场上。飞鸟井薰一直是这么认为的,而现在,那个不仅不能得分还会拖累队友的人变成了他自己,惶恐和迷茫瞬间就要吞噬他。
      “若利,我...是不是不适合打排球?”飞鸟井薰迷茫地看着拦网对面的牛岛若利。
      艳红的眼睛笼罩着一层薄雾,昔日璀璨的碎光已然不在,像是易碎的玻璃嵌在男孩的眼眶里。
      “不,你很厉害,我没有见过比你更有天赋的人。”牛岛若利看着飞鸟井薰的眼睛说,顿了一下,“今天就练到这里,要吃冰吗?”
      “要!”飞鸟井薰欣喜道,欢快的样子和上一秒大相径庭。
      散发着雾气的绿色冰棍塞进嘴里,香醇的抹茶香气在味蕾上扩散开来,浓厚却没有抹茶特有的苦味,牛岛若利愉悦地微微眯起眼睛。
      他看向叼着棒冰同样津津有味的飞鸟井薰,问道:“没事了吗?”
      “没事了——!”飞鸟井薰嘿嘿一笑,好似刚才沮丧的人不是他。
      “那就好。”牛岛若利回过头。
      牛岛若利说:“飞鸟井奶奶最近都不在家。”
      “奶奶啊,她生病住院了。”飞鸟井薰晃着腿,“不过不是很严重啦。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前几天我还和妈妈去看过她。”
      “嗯。”
      两个小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牛岛若利话不多,但气氛一点也不尴尬,多年的磨合让他们融合出了某种特别的气场。
      在盛夏,草木都生长得十分茂盛,虫子也特别多。飞鸟井薰不止一次皱着眉把爬上手臂的小虫子扫下去。
      庭院就这点不好,虫子太多了。
      “要抹香茅精油吗?”牛岛若利问着,还没等到飞鸟井薰的回答就自顾自地走到客厅里找东西。
      飞鸟井快速道:“当然要,谢谢。”
      牛岛若利走后,飞鸟井薰闲的无聊,干脆后仰躺在榻榻米上阖上眼休息。眼睛闭着闭着,就进入了浅眠的状态,让他惊醒的,是一阵躁动的杂声——
      “嘟嘟嘟嘟——咚——嘟嘟嘟嘟——”是翅膀高速拍动的鸣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撞上了梁柱。
      刚睁开眼睛,大脑还有点眩晕,飞鸟井薰只能恍惚间看到黑色的小点正在移动,同时发出“砰砰”的声音。过了几秒,等到反应过来,红色的眼瞳骤然缩成针孔大小。
      飞鸟井薰:!!!
      在意识到那是个什么东西后,飞鸟井薰第一个反应就是:跑!鲤鱼打挺,薰手忙脚乱地往客厅冲。
      牛岛家的大人都出去了,为数不多的佣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飞鸟井薰第一时间能想到求助的人只有在客厅里给他找精油的牛岛若利。
      “若利!”飞鸟井薰几乎是冲出牛岛若利的房间的。
      那只闯入牛岛宅的知了似乎发现了目标,紧紧跟随在飞鸟井身后,飞在他头顶上空。飞鸟井薰听到清晰无比的昆虫嗡鸣,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好像落入了无底的昆虫深渊。
      牛岛若利在客厅待了很久,因为他没有在以往的地方找到驱虫的精油,仔细地检查客厅里每一个柜子。
      牛岛家柜子里的东西摆放得很整齐,到了只要一拉开就能知道里面放了什么东西的程度。牛岛若利仔细地翻找柜子,甚至摸到了最里边的木板都没有发现。
      他起身准备去询问佣人,却在看到走廊上飞奔而来的男孩时顿住脚步。侧身,张开双臂——他下意识地想要接住男孩。
      “若利!”
      飞鸟井薰没有预想中的扑进他怀里缓冲,只是拽着他的手腕借力拐弯躲到了他身后。衣服突然变得有些紧,从飞鸟井拽他的力道来看他真的很慌张。
      牛岛若利看到由远及近的黑点和嗡嗡的振翅声,刹那间就明白为什么飞鸟井是这个反应了。
      牛岛若利:啊,是虫子。
      注意到飞鸟井薰攥着他衣服的手都在发抖,牛岛若利背过一只手去握住他,和他想象中的一样,很冷。
      牛岛把飞鸟井的手握的很紧,仿佛在用手上的力量告诉他:有他在,不用害怕。手无武器,和飞虫打空战是不可能的,牛岛若利只能带着飞鸟井薰撤退。牛岛若利并不担心飞鸟井薰反应不过来,因为他每挪动一小步,飞鸟井薰都会立马跟上。
      就是这样……慢慢地退出去。
      牛岛若利视线黏着失去目标正盘旋在客厅上空横冲直撞的飞虫,一点一点地退出客厅,拐到转角的阴影处。
      耳边轰鸣的振翅声消失,飞鸟井薰逐渐冷静下来,惨白的脸色缓慢地回血,渗出汗水的手也在升温。
      “少爷!发生了什么?”女佣冲进玄关,气喘吁吁地看着走廊上紧紧挨在一起的两个男孩,“我们刚才在仓库里放置旧物,听到薰少爷的声音就立马过来了……”
      “有虫子飞进了宅子里。”牛岛若利说。
      女佣的脸因为光照太暗,看不清楚,但从弯得更低的腰脊来看,她似乎害怕又愧疚。
      薰少爷最害怕的就是体型比较大的虫子了。因为是见过男孩那副浑身都失去了血色样子的人,听到这事,女佣的心不免揪了起来。
      “抱歉!没有第一时间给予您帮助!”
      任何人都没有错。牛岛若利想说。
      “为什么要这样说?这不是你的错,姐姐,任何人都没有错。如果一定要有个罪人的话,那一定是我,是我太怯弱了。”飞鸟井已经差不多恢复过来了,只是声音还有点发虚,“现在,你能帮我赶走那只虫子吗?我们真的很需要你的帮助。”
      几缕黑卷被男孩渗出的汗黏在脸颊上,把皮肤衬得更加瓷白脆弱;红宝石般耀眼的眼眸压抑着后怕,看向女佣时发出柔和的光泽;微笑时,两颊还出现了两个梨涡,分布在眼尾和下巴上的黑痣更是给他增添了别样的魅力——脆弱温柔的瓷娃娃正在安慰你呢。
      “是!”女佣平复好惶恐的心境,抄起放在鞋柜上的鸡毛掸子英勇地出发了。
      安静了一会,空气才开始流动。牛岛察觉到握住的手在悄悄挣扎,不动声色地垂眸松开了手,“恢复过来了吗?”
      “啊...是。”飞鸟井活动手腕,“谢谢你,若利。”除了谢谢,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表达他的感激。
      “不用谢。”
      “说起来,好像一直都是若利在帮我呢,所有糗态都被若利看到了。”飞鸟井薰说话时带着浅浅的笑意,牛岛若利不用回头看都能想象对方此刻劫后余生的放松表情。
      “嗯,因为和薰认识了很久。”掌握幼驯染幼年时大部分的黑历史不是很正常吗?虽然牛岛若利并没有这方面的恶趣味。
      后肩突然顶过来一个向前的推力,牛岛若利颔首,泰然不动——飞鸟井薰将头抵在了他的肩上,
      “是啊,认识了很久。”
      ——
      让飞鸟井来评价这一天的经历,除了累以外,没有其他,特别是心理上。
      被厉害的幼驯染一针见血地指出无法立马解决的问题,心里挥之不去的阴影……在短时间内整理好心情真的有够难的,而且若利早就看出来了吧。
      飞鸟井薰将自己埋进充斥着阳光气息的被子里,在外面只能看到几缕卷曲柔软的头发。
      ……他又不是一根筋天乐那一派的。
      虽然不算很好的开头,但见到若利,勉强算是愉快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飞鸟井桑的夏日物语(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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