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年华如蔻》一页晴天

7、第七章 见好就收

　　延安路地铁站内，下班的人潮快速涌向通道口，许如蔻步行从台阶上下来，过了安检，正要掏出交通卡，包里的手机猛然振动起来。
　　来电是个陌生号码，归属地S市，许如蔻有种不好的预感。
　　电话接通，听筒传出的声音夹杂着分明的怒气，“许如蔻，不是说要我保守秘密吗？”
　　“......”
　　“回来。”顾南忆命令的语气让她不容拒绝。

　　许如蔻瞬间没了气场，一想到这个秘密，她就矮了一节。
　　她在闸门前犹豫了半刻钟，还是折返回出口，按顾南忆的指示寻找他停车的位置。
　　车子就停在地铁站附近，打着双跳，许如蔻一眼就看见那辆沪牌的奥迪停在马路边。
　　她拉门上车，又毫不客气地重重关上，开口就是一句：“现在是限行时间。”

　　“我知道。”
　　许如蔻斜了他一眼，“所以呢。”
　　“等着。”
　　一如既往是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许如蔻干脆不再说话，静静地刷起了手机。跟他置气，还不如想想怎么填饱自己的肚子。

　　天色渐暗，马路两侧的路灯被点亮，车子里的光线晦暗不明。许如蔻偷偷打量身旁的人，此刻他正凝望车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清了清嗓子，随即报上几家餐厅的名字，又一一罗列了他们的菜系、口味和路程，倒显得她乖觉异常。
　　她是好好思虑了一番的，既然现在有求于他，何不用这顿饭堵他的嘴，不是都说吃人家嘴短么。
　　她料不定他喜欢吃什么口味的菜，便各选了几种大热的菜系，且都是H城有名的餐馆，其中她最喜欢叫[其食]的餐厅，那里做的本帮菜地道又合她的口味，她几乎隔上一段时间就要去吃一次，所以介绍的时候多提了两嘴。

　　顾南忆坐着没说话，一直听许如蔻絮絮叨叨介绍着，等车上的时钟跳到6点30，他打断她，“你刚才说的[其食]，是在定安路？”
　　许如蔻有些欣喜，“是啊，离这不远。”
　　“导航吧。”他睨着眼吩咐了一句。

　　许如蔻立刻切换到导航，佟掌柜古香古韵的西安话就从许如蔻手机中飘出来，“前方道路请直行。”
　　她庆幸，还好自己已经把志玲姐姐的声音给换了，那声音真上头。
　　驾驶位上的人打了转向灯，僵硬地踩下了油门，许如蔻却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就知道他会选最近的。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还好定安路跟地铁站只隔一个街区，即使是晚高峰，过去也只花了十分钟，气氛不算太尴尬。
　　两人刚走到餐厅门口，就被排队的人惊住，许如蔻忙上前询问前台服务生，被告知还要等十几桌。
　　她为难地看了眼顾南忆，自己请客总不好意思让他等这么久的，而且怎么说他也是领导，没道理让他饿着肚子等的。
　　于是她戳了戳顾南忆，提议换家餐厅。
　　顾南忆却不甚在意，径直向服务生取了号，让她陪着等。

　　号子叫得慢，等候区四周都是年轻人，且多数是慕名而来的学生和情侣，他们俩坐在店门口准备的凳子上，显得有些局促。
　　许如蔻看到不时有人起身到前台取店家准备的小零食和点心，忽地想到中午那个已经落了肚的三明治，她飞快地看顾南忆一眼，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该找个理由解释她爽约的原因。
　　是说家里有事，还是说自己忘了呢。
　　许如蔻眉头深锁，手指不住地扣着皮包的链条，冷不丁地手里被塞了几包零食。
　　她恍惚地抬起头，见顾南忆又在身边坐下，才发现零食是他去前台拿的，刚刚她想得太入神，竟没有发现他走开。

　　她连声道谢，却不好意思再开口解释，只好快速撕开包装袋填起了肚子，埋头只顾吃零食。
　　顾南忆不知她的心事，以为她刚才是馋那些小点心，看她吃得欢快，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

　　轮到他们时已经快8点，一落座许如蔻就把桌上放置的沙漏倒过来摆好，细细的沙子不断从顶端的漏斗中落下。
　　她眉飞色舞地解释，“这家餐厅有个规矩，所有菜必须在沙子漏完前上齐，否则可以要求打折。”
　　她一心扑在吃饭上，已经期待着大快朵颐。

　　一到座位上，她就把菜单交给了服务员。菜是他们在外面排队的时就选好的，她问了顾南忆的要求，他倒是不挑剔，也没意见，许如蔻索性按自己的喜好选了。
　　果然落座没多久，菜便上齐，几乎全是她爱吃的。
　　顾南忆知道她已经饿极，便先动了筷子，期间两人没有过多交谈，只是略对菜品评论了几句。

　　许如蔻今天胃口甚好，吃得十分投入，其中她最爱的那道特色茶香鸡，由一整只手掌大的鸡配着紫苏和茶叶烧制，足足一个大罐子，两个人竟也吃得七七八八。
　　许如蔻吃得满足，心情也好起来，忘了刚才的不愉快。
　　她拿纸巾擦了擦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都是我在吃，你觉得还合胃口吗？”
　　顾南忆点了点头，嘴角带着些许笑意。

　　许如蔻见气氛不错，又想到刚才心里的盘算，面带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刚刚把约吃饭的事忘了。”
　　“这顿饭应该由我做东，你刚来H市，就算我给你接风洗尘。”
　　顾南忆玩味一笑，“从前你的记性就不怎么样，如今忘性更大了。”
　　许如蔻一听就懂了，他提的自然是读书时她那差记性，记性往往跟成绩有很大关联，这句话明里暗里不乏揶揄的味道，许如蔻那稍高一点的兴致，被他浇灭得无影无踪。

　　许如蔻不说话了，这顿饭已经吃了大半，她打算草草收尾，赶紧结束。
　　她气呼呼地想，就不能给她个台阶下么？偏要激得她像战斗鸡一样，见到他就剑拔弩张的。
　　这种感觉很多年不曾有了，但就是有这么个人，能随意抛出一句话就点燃她，让她五脏郁结。

　　顾南忆见许如蔻刚刚还笑盈盈的脸，一下布满了乌云，心知自己的话触到了她的神经，脸上的笑容收了一半。
　　“有时候记性不好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起码可以轻易忘记过去，过新的生活。”
　　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不管不顾，只一头热的愣头青。
　　他见好就收。

　　许如蔻没作声，不知道他是不是意有所指，但她不想深究。
　　她举手作势要喊服务生，却被顾南忆拦下，他已经在手机上结过账。

　　气氛又回到他们刚到店时的尴尬，许如蔻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开口问他，却选择闭口不言，顾南忆也没有主动提起任何话题。
　　或许，许如蔻已经不想知道，她为什么会被邀请来吃这顿饭。
　　一路无声，他们默默地走到商场的直梯前，许如蔻指了指楼下，打算跟他分道扬镳，“商场地下一层有直通我家的地铁。”
　　顾南忆按了电梯开关，表情淡淡地，“我送你吧，现在不限行。”

　　许如蔻又一次噎住，火气上来，她差点脱口而出，我不用你送。
　　但是，眼下这个情况，他是不能得罪的。
　　她摆摆手，生生挤出一丝笑容，“不用麻烦了，我坐地铁就行了，很方便的。”

　　顾南忆却坚持，“你家那个地方是郊区吧，这么晚不安全。”
　　许如蔻没法否认，她家在郊区，虽然家里离地铁站很近，但仍要走一段500米的路，地铁是最近才开通的，现在地铁站附近还处于人烟稀少的状态。
　　思索间，电梯已经直达地下二层，她想返回，已经迟了。

　　车子从商场的地库开出，经过一大片樱花树，前几天雨水充沛，樱花已经凋零大半，昏黄的路灯下，樱花树上的绿叶已经盖过了樱粉，许如蔻不禁有些惋惜，感慨道，“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樱花季就过去了。”

　　顾南忆也望着樱花树若有所思，“当年我邀请你去W大看樱花你怎么不去，那里的樱花可比H市美的多。”
　　许如蔻一个激灵，记忆幽深长远起来，她打着哈哈，“你记性真好，我怎么不记得了。W大的樱花确实是全国有名的，有机会去看罢。”
　　顾南忆默不作声，车里的气氛一时间又冷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晚上道路没那么拥挤了，许如蔻觉得车速比寻常快了许多。

　　顾南忆很快把许如蔻送到了小区门口，公司到她家的路线相当简单，沿着秋胜高架一直开，到了东祥街口下去，过3个红绿灯就到了，跟上次医院回去的路差不多。
　　许如蔻自然知道顾南忆一向记忆力惊人，她一点也不奇怪他不用导航就能开回来。
　　这次，她还是好好地跟他告别了的，不过顾南忆的脸色却不甚热情，跟她点了下头，便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许如蔻走进小区的时候脑补个不停。
　　哼，不乐意送她回来就直说，何必拉不下面子还要死撑，下次再怎么样也要坚持打车回家。
　　哦，不过最好不要有下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