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知道》奥兰多在平静水面

2、第 2 章

　　第二章

　　钱翘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头痛欲裂。
　　喝了太多酒，在小阳台的时候她就喝了一整瓶，还记得和一个高冷长相的陌生人坐在藤椅上亲热了很久，直到酒瓶空了，她几乎挂在女生身上穿过了在客厅蹦迪的人群，钱翘自己不算矮了，一米六八，女生比她高出一大截，有着平坦的小腹和紧实的屁股......
　　钱翘下意识地看向床边，是空的。
　　太好了，她松了口气，一夜情最怕就是第二天的大眼瞪小眼。
　　钱翘随便套了件衣服就起床了，甘棠肯定也没少喝，她决定当一次田螺姑娘煮个粥。
　　客厅里有非常浓郁的咖啡香。
　　一个人端着杯子站在桌子前。
　　是昨天那个女生。
　　钱翘马上转身回卧室。
　　“嘿！”女生喊她。
　　钱翘只好又转回来，慢慢走过去。
　　“嘿。”
　　女生指指杯子：“喝吗？”
　　这次她看清女生的样子了，个子果然很高，但是非常瘦，非常非常瘦，她的衬衫扣子没有扣好扣，露出美丽的锁骨，有点能想象女生戴大珠宝项链的样子......还有她的手，女生的手比锁骨还要好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咖啡杯子的边缘......
　　钱翘怀疑是不是自己太久没那个，欲求不满......

　　"喝吗？" 女生又问了一遍，“嗯，钱翘？”
　　钱翘警觉地看向她：“你知道我的名字？”
　　这问题就是多余，你昨天和甘棠诉苦的时候人家可就坐在旁边听着呢！想不知道名字也难。
　　钱翘说：“哎。”
　　“你，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女生一下子就笑了，她的眼睛弯弯的，钱翘不得不承认她喜欢她的长相。
　　女生坐下来，脚搭在另一只椅子上。
　　“你不知道我的名字？”
　　钱翘迷惑了：“我怎么会知道？”
　　女生笑得更开了，她双手交叉搭在胸前，钱翘的视线不自觉地转移到她的手指上。
　　“你叫了一晚上我的名字......” 女生语带调侃地说道，“起来就忘啦？”

　　......
　　钱翘脸涨的通红。
　　她当然记得，她记得她们相拥着滚到床上，像在一起很多年的情侣一样熟门熟路地给彼此脱衣服，像没有明天一样的□□......
　　名字......她叫......
　　“振振。”女生说。
　　“我叫振振。”
　　钱翘点点头。
　　“我得走了，”振振站了起来。
　　“我什么时候还可以见到你？”
　　钱翘摆手：“得了吧！”
　　她喝了一口振振杯子里的咖啡：“你不是第一次吧？”
　　振振耸耸肩，钱翘又说：“别装。”
　　这个人完全是个情场老手好不好，她游刃有余地在钱翘身上游走，钱翘几次就要溺水又被拉了回来......
　　钱翘态度冷淡，振振低头沉默了很久，就在钱翘几乎以为自己要成为坏人的时候，振振抬头，径直走向了卧室。
　　很快她又就出来了，穿回了一身黑，背着一个超级大的lv旅行袋。
　　“那我走了，”振振语气很轻松，轻松到让钱翘有一丝丝后悔。
　　她指了一下。
　　“这个卫衣在你身上很好看。”
　　“Ciao ciao。”
　　大门开了又关，振振离开了。

　　门关上的一瞬间，钱翘就听到甘棠卧室门打开的声音，五秒之后，头发睡成鸡窝的甘棠跑了出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钱翘拿着振振喝过的杯子喝，不说话。
　　“快说！”甘棠掐她。
　　“哟！”钱翘差点咬着舌头，“还使用暴力逼供我哪！”
　　“钱串子你真应该感谢昨晚的DJ......”
　　“叫的声音也太大了吧！幸亏DJ给力，放得音乐震天响，要是来一个钢琴家弹个肖邦小夜曲什么的，根本盖不住！”
　　甘棠一边嘲笑她，一边去拿杯子倒咖啡。
　　“哎这煮咖啡的技术可以啊！” 甘棠喝了一口，表扬道。
　　一股莫名其妙的自豪感包围了钱翘，好像振振咖啡煮的好是因为她一样。
　　钱翘哼了一下作为回应。
　　甘棠咕嘟咕嘟干了一杯：“我现在才缓过来了点儿......”
　　她举杯朝空中倾斜了一下：“谢谢一夜情的咖啡。”
　　“滚！”钱翘打她。
　　甘棠打量她：“心情好点没？”
　　“还行。”不开玩笑，振振很体贴，是那种只有和女生做才能感受到的体贴，她也很有趣，她们应该聊天了，可能是酒精可能是别的，振振说了一些事情，她记得自己笑得很开心。
　　“就这样？”甘棠说，“我觉得她挺好的。”
　　“你见到她了？”振振穿了一身黑，都要融进黑夜里了。
　　“嗯，你俩抱着跳舞的时候我瞥了一眼。”
　　“我俩还抱着跳舞了？”
　　“是的呢！又抱又亲的，有人过来拉她，你还给推走了......”
　　这什么啊！怎么还有这么狗血的事！钱翘完全没印象。
　　“我靠！你怎么不阻止我！”她责备甘棠。
　　“可是你看着挺享受啊！”甘棠很无辜，“不过你刚才不是给人家拒绝了吗？”
　　“不发展一下啊？”
　　钱翘伸了个懒腰：“我现在自身难保，哪有功夫发展......”
　　“再说了，你也知道，我从来不发展一夜情对象的。”
　　甘棠昨天确实只看到了振振一眼，振振气质独特，在人群中确实很出挑，尤其是怀里还抱着另一个美女的时候。
　　“好吧......”甘棠满脸遗憾，不过遗憾的表情瞬间被惊讶取代。
　　“哇！钱串子！你可以啊你！接了代言也不告诉我。”
　　“什么代言？”钱翘疑惑，“头哥才去上海，还没定呢。”
　　“而且那是个化妆品......”
　　甘棠打断她：“你这个卫衣！是Sail 20.的新款！全球只发行200件！”

　　“这个卫衣在你身上很好看。”振振说。
　　完了，穿错衣服了，钱翘捂脸，都怪昨晚太狂热......
　　“哦？是她的？”
　　钱翘点头：“Sail 20.是什么牌子？很厉害吗？”
　　“当然！”富二代甘棠对所有奢侈品都如数家珍，“来自比利时的潮牌，超级火，所有人都在穿好不好！”
　　”可能是搞饥饿营销吧，发行的衣服啊裤子啊鞋啊都是限量的，根本买不到。“
　　钱翘不信：”别人也就罢了，你不是在skp都买成VIP了吗？你也买不到？“
　　”你以为呢！“甘棠说，”淘宝高仿满天飞，昨天party上还有几个人穿呢，一看就是假的。“
　　钱翘摸了摸黑色卫衣的下摆，上面绣了一个小小的船锚，旁边写着Sailor 000。
　　“她这个也可能是假的吧。”她间接承认了卫衣是振振的。
　　“不是，”甘棠也摸了摸卫衣，“相信我，姐买过的奢侈品比你吃过的饭都多......”
　　她绕着钱翘走了一圈观察卫衣，认真程度堪比王刚的鉴宝节目，还翻出衣领处的标签看。
　　“这里还单独订了一个标签，”她拽给钱翘看，“喏。”
　　“ZZ，什么意思？她的名字吗？”甘棠脑子转得很快，“她是模特？”
　　ZZ......
　　看来真的是叫振振。
　　模特？
　　新年第一天不太适合解谜吧？何况还是一个不会再见的一夜情对象。
　　钱翘懒得再想：“我去收拾收拾了，一会儿得出门。”
　　“你有安排了？”不是都被剧组撵出去了吗？
　　“去找李楚尧。”
　　李楚尧是钱翘在戏剧学院的师哥，正在筹备一部文艺片，他非常想让钱翘出演女主角，一个女同性恋，换句话说，让钱翘本色出演。
　　甘棠也听说了，她说：“你经纪人知道吗？他不是不让你接这种活儿吗？而且角色这么敏感。”
　　文艺片对演员要求颇高，但是回报率往往很低，很多演员向往文艺片又害怕文艺片。
　　钱翘三下两下把卫衣脱下来，露出白皙的皮肤：“我现在还顾得了这些吗？有活儿就接吧！”
　　她把卫衣扔给甘棠。
　　“给清扫阿姨当抹布吧！”
　　她可不想和一夜情的对象产生任何交集，哪怕是一件卫衣。

　　前门东大街的小茶馆，钱翘杯里的茶已经没有颜色了，李楚尧也没喊服务员再上一壶新的。真正的艺术家都不是很风光，李楚尧刚进戏剧学院的时候也是一名意气风发的帅哥，现在嘛......
　　立志做中国“侯麦”的李楚尧这几年一直在拍片子，在欧洲电影节的成绩还可以，经过审查之后回到国内影院也不是不能放映，就是没人看，钱翘在上海看过一次，前排大哥的呼噜声大的吓人，突然没有声了钱翘也害怕，偷偷推了一下他的头。
　　李楚尧毕业没几年就结婚了，新娘是圈外人，传说岳父母财力尚可，钱翘受邀参加了盛大的中式婚礼，丝毫没有李楚尧喜欢的文艺元素。同桌的也都是戏剧学院的同学，看到木偶一样的李楚尧谁也没说什么，可是大家后来都喝多了。
　　其实这个圈子从来都不是什么男权女权，无所谓男女，只有钱，钞票没有性别。
　　李楚尧在过去的半小时里一直在抱怨他老婆想生二胎，家里人都不太支持他什么的，钱翘盯着他微鼓的小肚子走神。
　　“翘儿，”他突然说道，“谢谢你。”
　　钱翘回过神，说：“哎呀，大家互相帮忙，我还得谢谢你给我工作。”
　　她不想听李楚尧讲家长里短，连忙说：“你场地找的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开机？”
　　“唉！”李楚尧喝了口茶，他的茶叶也没颜色了，“我老婆的舅舅在大兴有个厂房，下个月应该就可以了......唉。”
　　一句话叹两口气，可见婚姻生活不易。
　　“哪天有空去看看我闺女，已经能说话了，”李楚尧拿出手机给钱翘看，小女孩一板一眼地念唐诗。
　　“真可爱！”钱翘根本不喜欢小孩。
　　“是吧！”提到闺女，李楚尧就换了个人似得，“看，和你一样有个酒窝。”
　　钱翘笑了：“你打住！这话可不能让嫂子听去了。”
　　没想到李楚尧说：“我今天是背着你嫂子出来的。”
　　“你没和她说我不喜欢男的啊？” 这是事实。
　　“唉！”李楚尧又叹气，“说过，她不信嘛。”
　　无语！明明就是正常聊工作，被李楚尧弄得像私会情人。钱翘真想起身就走，她可不愿意被动搅和进李楚尧的婚姻生活。

　　好像有心电感应一样，头哥打来语音电话。
　　“哪儿呢。”
　　“前门喝茶呢。”
　　“和哪个美女呢？”
　　“不是美女，”钱翘压低声音，“我师哥。”
　　“地址给我，我去找你。”
　　“你从上海回来了？”
　　头哥一直都不喜欢李楚尧这种拍文艺片的，嫌他们太装，钱翘说：“我这也要结束了，另找个地方见吧。”
　　头哥叹了口气：“不是那回事，翘儿，我过去找你。”
　　一瞬间有好几个不详的预感涌入钱翘心底。

　　等了半个小时，头哥来了，刚见面就热情拥抱了李楚尧，一边称呼“李老师”一边递了一条烟过去。
　　李老师吓了一跳，见头哥不是开玩笑，只好把烟收下。
　　头哥看见桌子上的茶杯，连忙喊服务员，又点了一壶上品普洱。
　　一通操作之后，他才坐定，听李楚尧掰扯戏。

　　“怎么回事啊？”
　　告别了烟雾缭绕的茶馆，头哥拉了钱翘径直去吃涮羊肉。
　　“饿死我了，我这一天没吃东西。”他几乎点了菜单上所有的菜。
　　等服务员走了，钱翘才开口。
　　“怎么回事啊？”不是最讨厌文艺片吗，怎么还跑李楚尧面前当孙子呢。
　　头哥说：“代言丢了。”
　　“我在酒店巴巴等了一天，临傍晚了人家过来了，点头哈腰地道歉，”头哥说，“烟也是道歉的礼物之一，还有几瓶酒，都是好东西，剩下的都是钱，一周之内会打到卡里。”
　　钱翘说：“不是卖的挺好的吗？”代言的那款气垫在淘宝都卖疯了，甘棠都没抢到，她特意和品牌方要了一套。
　　头哥说：“都是张博！他是背后的大股东之一。”
　　这他妈还连锁反应啊，张博专门和她过不去吗！
　　啤酒上来了，头哥先干了一杯：“对不起，翘儿，是哥无能。”
　　“所以你就同意我去拍李楚尧的片子？”
　　“有比没有强吧！好歹他还能拿个欧洲电影奖什么的......”头哥怅惘地看向窗外，“便宜这孙子了。”
　　“我也会那样吗？”钱翘问。
　　“哪样？”
　　“就像李楚尧那样，为了所谓的梦想找了个很有钱的人结婚。”
　　“不好吗？”头哥又干了一杯，“哪有这么好的事呢？有钱人愿意和你结婚还资助你完成梦想，不给你关笼子里就不错了。”
　　他看了钱翘一眼，笑：“你行吗？和男人结婚。”
　　钱翘不语。
　　头哥继续说：“真要是行的话，也不至于被张博这孙子拿捏了。”
　　“我以前，真的......”
　　“什么？”
　　“就我第一次见你，你那时候已经一年多没拍戏了吧？还是那么灵，多漂亮的人儿啊，天生的大明星，怎么还能因为不陪男人睡觉就被封杀了，耽误那么长时间......”头哥说着还伤感了起来，眼圈都红了，“我就想着一定要帮你......”
　　“哥，没事，”钱翘温声打断他，“都过去了。”

　　“要不我现在去敲李楚尧的门吧，能拿下一个是一个。”
　　“放屁！”头哥很嫌弃的样子，“能出演就够给他面子的了。”
　　“妈的刚开年就这么不顺！”他拿起手机，“是不是得去雍和宫上个香啊？”
　　“你什么星座来的？”
　　钱翘说：“您看完菩萨又看星座，中西结合效果好呗？”
　　头哥只是问：“你最近有没有xing生活？”
　　“这是星座上说的？”现在星座运势的尺度这么大了吗？
　　“有桃花，”头哥把手机递到钱翘眼前。

　　「未来的几周会有桃花，如有可能，请好好经营，也许会对事业有帮助哦！」
　　钱翘嘴里说着“我才不信”，把手机还了回去。
　　夜已经深了，就像昨晚，夜空下振振的脸，既远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