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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第五章 一只猫 ...

  •   苏梦枕在看曹金喂“猫”——喂猫是曹金自己这么说的,但是一般人不会把这种体长两米头上带王字的动物称作“猫”。
      这只成年的雄虎驯养在一个围起了高墙的小院子里,饲喂的人拿竹竿吊着一只活鸡伸出去,才露了个头,那老虎便一爪子拍没了,空中只余几根鸡毛在飘。
      这种似炫耀似威慑的表演并没有产生预期的影响。苏梦枕眉头连皱都没皱。
      这让曹金有些意兴阑珊。他不知道这个来自东北的“乡下少爷”是不是经常在林子里对着老虎呲牙,还是年轻人不懂他老人家的深意——那可真是俏媚眼抛给了瞎子看,无端端费他的时间。
      曹金自然是不知道这位少爷的真实事迹,更不敢想象那位传说中如天降紫微星、横扫全大陆的前前前前……阁主居然如假包换就在眼前,而自己竟以为拉只老虎来就足以恐吓这位年轻“后生”。
      事实上,苏梦枕认可弱肉强食——百兽之王雄踞山林,爪下不知吃了多少牛羊麋鹿,他以为这是生存本性,便是吃了过路的人,也没有什么可指摘。但若是谁偏偏要踩一只蚂蚁,他便不赞成,因这蚂蚁本不必死的,踩死这蚂蚁,毫无意义,唯有残忍而已。
      说来奇怪,死在他刀下的人不知多少,却很少有人相信,这位被称为天下第一刀的雄主对生命怀有最崇高的尊重,他从不滥杀,也不好杀,只杀该杀之人,行该行之事,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
      成年的老虎褪去了憨态,显得很凶,就连见惯了这饲养场面的刘姨太,在这老虎跃起抓食的时候,也总是忍不住攥紧了手帕。曹金连喂了七八只鸡。他注意到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四少爷脊背挺直,手臂垂于身侧,表情淡然无波,并未露出分毫的情绪,便招手道:“有没有活羊?丢一只下去。”
      曹金是个很迷信的人,无论大事小事都要算卦,他又信不过别人,只自己算。他算卦也简单,一正一反两个月牙一样的筊,一阴一阳就是上上大吉,这事是非干不可。就连带兵打仗也是必须先问卦,老天爷说了吉利才发兵。且说来事巧,他几次陷入重围后都能死里逃生,便把功劳归为卦象,丝毫不知是因为对手菜鸡。
      他既然信这个,便也懂一些所谓的相面之术,一见这位孟家四少爷,只觉得不似个纨绔子弟,比他爹孟大胡子还有气度。但曹金做到这个位置,也不是等闲之辈,他对东北虎视眈眈,早早地要给苏梦枕一个下马威,因此姿态摆得极高,又是骑在马上招呼又是带来老虎园,只绝口不提正事。
      苏梦枕雄才伟略,一眼看出曹金的打算,也不着急。他气度沉郁,压力迫人,没说几句话,曹金已觉得浑身上下都不痛快,丝毫没有想象中对付小孩子一般的畅快和糊弄。
      不一会儿,手下人提来了“羊”。苏梦枕才微微皱眉,沉声道:“曹军长,这人所犯何罪?”
      曹金既然将老虎称作“猫”,那他的“活羊”也未必是羊,他笑眯眯地道:“什么人?我可没瞧见。你们瞧见了没有?”
      那被铁镣铐着的人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都被鞭子打烂了,鹑衣百结,赤着脚,得出是个男人,大约是怕他乱说话,口中被塞上了一根木条,牢牢地绑起。尽管如此,这人的眼睛依然很亮,他高高地抬起头,似是冷哼了一声。
      那牵人的狗腿子忙不迭道:“是羊是羊,哪里有人!”那刘姨太也低头轻声道:“大帅说的是。”
      苏梦枕冷冷地掠了一眼,站起身,看着这“犯人”道:“他不是羊,他是人。”
      曹金道:“是人是羊,我说了算。”
      苏梦枕道:“曹军长是没意愿做这笔交易。”
      曹金道:“我有,”他笑着道:“你没有。”
      苏梦枕反问道:“我没有?”
      曹金说:“你孟家一向以阁主马首是瞻,阁主说东不往西,东北要这么多革命党做什么?莫非孟轩也投革命了?”
      苏梦枕见微知著,心神一转,已知道了曹金的打算——他昨天与刘姨太说,曹金这里抓了这么多革命党无用,只会引来无穷无尽的麻烦,阁主也未必会领这个情,不如交给他带走。至于他为什么愿意干这个事,苏梦枕给出的理由是打算用这批革命党来引出潜伏在东北的钉子。
      这个理由既说得过去又不太说得过去。显然,对曹金来说,这个理由很没有理由。
      苏梦枕认为,这种事情看破不说破,曹金要是愿意交人,不给理由他都能给你找一个,若是没这个心思,就是阁主亲自恐怕也未必能顺利。为了显示诚意,苏梦枕甚至愿意出一笔钱,不太多,一万大洋。
      军阀没有不爱钱的,曹金属于特别爱的那种,北平被他搜刮得家家皆净,税都收到了三十年后,吃喝拉撒全都要交税,连死人办葬礼也要交“白事税”,导致一些人家有人去世的,连丧礼都不敢办,只能偷偷在门口挂个麻绳,亲友知道了就过来上柱香,人人恨他恨得牙痒痒的。因为剥削严重,革命党领导的工人罢/工就特别多,学生也很活跃,曹金越是捕杀,就被反得更顽强,甚至军队里也有不少底层军官同情革命党,这军心越不稳,战斗力越低,曹金就越想搞钱买人买军火。
      曹金一开口,苏梦枕便想透——什么喂猫喂羊,一是试探,二是讲价,三是给他扣个帽子引起阁主对东北军的怀疑。虽然对这些军阀本就没有什么好感,但是这样的品格让苏梦枕更是瞧不上,他决心已定,便不再多言,敛神一笑,长臂轻舒,曹金这个两百来斤的大汉便被他提起,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苏梦枕提着曹金跃下了虎圈!
      他自重修九阳神功,身体机能迅速恢复,孟和的身体只是弱又不是病,一正常饮食加上高强度练武,短短不过月余,已至少增了十斤,不再瘦的惊人,连陈管家都觉得少爷简直脱胎换骨。他武功虽未到巅峰,但拿一个曹金还是不在话下,众人相救不及,掏枪的掏枪,尖叫的尖叫,只有那个被捕来的囚犯一言不发,但也紧张地盯着虎圈。
      曹金眼前一黑,再睁眼只瞧见一颗巨大的毛茸茸的脑袋——人说虎视眈眈虎视眈眈,真个被老虎盯上一眼,那等恐惧真不是言语能形容——他吓得大气也不敢出,那老虎见来了外卖,一个扑跃当前,曹金被苏梦枕压制得动弹不得,当场吓尿,却见这略瘦削的贵公子一个闪身,已到了老虎身后,拖起虎身狠狠一摔,那老虎一声震天虎啸,苏梦枕已牢牢地骑在了这百兽之王的背上——曹金想拔腿就跑,却被这声虎啸吓得腿却颤巍巍地打抖站不起来,只见一人一虎相斗,那孟和身形矫健如龙,不多时这老虎竟乖乖趴了下去,四肢瘫成一张饼。
      苏梦枕摸了摸虎头,一言不发。
      曹金颤声道:“贤侄,你,这是何意啊?”
      苏梦枕静静地看着曹金,他眼中是两点幽幽燃烧的寒火,让曹金从头到脚都冷透,冷汗一滴一滴地渗在额头上。
      苏梦枕淡淡道:“曹军长,我给的条件很公允。你我本无仇怨,你是一方之主,阁主奈何不了你,又何必为了一纸虚名而与东北军结仇?”
      曹金心想:老子也没想结仇啊,这不是想要点价儿嘛!谁他/娘知道你是这种人啊。我有病啊我惹当代武松!
      他心里十分惧怕,一时想着会不会命丧于此,一时又想着要是能出去怎么杀掉孟和。一时又在掂量要不要跟孟轩翻脸,一时又期盼手下人聪明些去绑了孟家的人来做交易,脸色不停变换。
      苏梦枕道:“我的条件不变。你把那些革命党都交给我。”此时他□□的老虎摇头晃脑地站了起来,抖了抖脑袋,却被苏梦枕扣住了后颈,这虎晓得厉害,低吼了一声,又坐了下去,不再反抗。
      曹金的卫队急急忙忙赶来,拿着枪对准了虎圈。有个副官素来胆大,枪法也不错,只是他才扣动扳机,苏梦枕便提起曹金甩了出去,这一枪没打中,子弹擦着曹金的耳朵,登时血流如注。
      曹金死里逃生,大骂道:“谁他娘的乱开枪!”那副官手便软了,忌惮苏梦枕人质在手,怕开了枪自家老大也要毙命,竟不敢妄动。
      田如霜还在与秦时谈事情,只听外头有些乱糟糟的,怕生了变数,急忙出门去看,只见那从东北派来的数十人个个荷枪实弹,为首那个精瘦的年轻军官,叫张潇的,见他出来,二话不说把让他们赶紧上车去。田如霜皱了皱眉,但不宜多话,只得上车去。他、陈管家、秦时和几个家仆被送到一处地下室中,这张潇便让他们在这里等。足等了一天一夜。
      又因为人杂,田如霜不敢与秦时多通什么消息,好在这处似乎是东北军在北平的秘密基地,粮食清水都有,通风也不错,知道一时间不用担心性命。只陈管家惴惴不安,问了好几回。
      一天一夜过去,田如霜再被请出来,街上静悄悄的,行人没见几个,但多了许多士兵。他被带到一家医院,正欲相问,苏梦枕已出现,道从曹金的狱中解下了不少重犯,都受了刑,在医院治疗,让他自己去看。
      秦时听到此,心下暗喜——却没想到惊悚的还在后头。
      只听这位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少爷轻描淡写地道:“昨夜,东北军已经进入北平,曹金伏诛。”

  •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心烦。卡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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