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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十三章 一份心意 ...

  •   枕河睡眼惺忪地从美人靠上醒来,苏梦枕已经去练武了。
      他惊人的武功,从来不是凭空而来的。
      无人能想象,他如何以这样重病的身躯驱使这样的刀。
      一柄魔刀。
      一柄有魔力的刀。
      他的刀法残酷,他对敌人也残酷,对自己更残酷。
      残酷得好像每次出刀都在燃烧他生命的火焰。
      他身患二十多种病症,其中有至少五六种是致命的疾病(尽管现在已经慢慢好转),只能以高深的武功生生压制,代价就是痛苦。
      每日每夜,没日没夜,日日夜夜的痛苦。
      他吃饭很少,因为胃部好像破了个口子。喝水也有限,因为总是容易咳。他每走一步都是痛,每说一句话都是痛。
      枕河觉得长孙飞虹不应该叫凄凉王,苏梦枕才是凄凉王。
      他明明最凄凉。
      但他没有向重病低头,他从不低头。
      对敌人,他咄咄逼人,下手狠辣。对兄弟,他步步容情,屡遭背叛。
      但他没有在痛苦中沉沦,也没有向凄凉的命运低头。
      只是他的刀意为什么还是这么凄凉……
      每次瞧见,只觉得仿佛是黄昏中,不是白天,不是黑夜,偏偏是黄昏,半明半暗,斜阳夕照,天空微微落雨。
      是一个离别的黄昏。
      是一个美丽的黄昏。
      是情人的黄昏。
      枕河一直很疑惑,这么美丽的刀法,为什么是个老直男使出来的?
      但真的看到,又觉得只有他才使得出来,只有他才配得上。
      他不仅胸怀大义,而且有着丰富的情感,只是很少流露。
      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练刀。
      苏梦枕从她出来的那一刻已经发现了,但是他没有停。
      他一直是一个人练刀。
      从他很小的时候,就已习惯了孤独。
      失去双亲的孤独,独自担下重任的孤独,在风雨中一次次受伤的孤独。
      他性子本来也习惯和享受这种孤独。
      但他依然有情。
      所以他的刀法这么多情。
      他当然渴望有家。
      他曾想过什么是家。
      家是什么样子的。
      有一盏永远等待他的灯。
      有一个永远等待他的人。
      那便是了吧?
      每年过年的时候,风雨楼没成家的人会一起吃筵席,那是他难得会出席的时候,他也会浅浅饮一杯酒,拍拍兄弟的肩,然后度过长夜。
      他幻想过与雷纯成家,这是他定亲的未婚妻,她美丽、聪慧、忧郁。
      在他还没与六分半堂成为死敌前,他听过她弹琴、唱歌,美得像一场柔情的梦。
      于是他爱上了这场梦。
      可是梦已醒。
      原来美丽的女子和自己并不同路。
      原来美丽的歌声也会让人痛苦。
      原来自己依然孤独。
      他看清了这一点,认清了这一点。
      心很平静,很寂。
      但不寂寞。
      因为原本就是他一厢情愿设定的美好,只是陡然看清事实,怨不得别人。
      可是遇见了枕河。
      幸好遇见了她。
      幸好遇见的是她。
      她仿佛是天地之间只属于自己的唯一,自己所拥有的独一无二的独一无二。
      他所拥有的东西很多,也很少。
      许多人拥有的健康,他没有。
      他没有亲人,也没有爱人。
      他只有自己。
      可她虽然人影飘渺,却如此真实。
      苏梦枕问自己,“这究竟是不是我的一场梦?
      她救过我。
      她已与我共过生死。
      她留在我身边,为我治病疗伤、出谋划策。
      她是这样可爱。
      她是这样贪睡。
      她是这样心胸宽广,善良正直。
      她就是我的奇迹。
      只可惜,我的腿已残,我的病已重。
      我活不了几年了,又何苦给她带来为难。
      何况她对我也没有那样的心思吧,她总是很理智,很聪明,但好像对爱情并不感兴趣。”
      苏梦枕叹。
      “我这满腔的情,还是不要让她知道的好。”
      他的心境这样凄苦,深情,让红袖刀法的威力更甚,甚至影响了枕河的情绪。
      他瞥见枕河在掉眼泪。
      于是他收住了刀。
      枕河把眼泪擦了,眼睛还有点红。
      苏梦枕说:“过来。”
      她殷殷走近,说:“你的刀法又精进了。”
      苏梦枕微微颔首,问她:“你打一套掌法,我看看。”
      枕河摇摇头,说:“我现在的心境已被你的刀法触动,此时打不出威力。”
      苏梦枕问:“你想到了什么?”
      枕河黯然道:“我想家了,我想我妈了。”
      “你的家在哪里?”
      “我不知道在哪里。”枕河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你想好了再告诉我。”
      “我想好了。”枕河说,“告诉你,也许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这么执着做这些事了。”
      “你说吧。”
      “我原有家人,过得很好,但不知道为什么,一醒来就变成五六岁的小孩子被树大夫捡到,成了他的徒弟。过了三年,我又被一个高人捡到,有了第二个师父,我们都叫她姥姥。姥姥练武出过岔子,我想治好她,于是专心学医。就在我治好第一个病人的时候……”
      枕河顿了顿,平静地说:“我梦见了我的家人。”
      苏梦枕一针见血地问:“此前没有梦到?”
      “没有。”枕河道:“一次也没有。”
      她继续说道:“我很想再梦到他们,可是很久也没有梦到过了。直到我又治好了一个人……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原因,于是请求姥姥让我下山行医,姥姥不许。我只能在山上苦练本事,渐渐的宫里姐妹生病都来找我,我也确定了一件事,只要我救人,不管是治病还是救穷,都能让我梦见家人。”
      “我陪伴姥姥十年之后,又到了另一个地方,又成了小孩子,一切从头来过。这次捡到我的是一个不会武功但医术很好的大夫,和树大夫有点像。那个世界的武功没有这里这么强,我在那里待了十年……做了一点微小的工作。”
      枕河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应该是帮助一个公主当了皇帝。”
      “应该?”
      “对,因为我离开的时候,她还不是皇帝。但也差不多了。”
      苏梦枕问:“这也算救人?”
      枕河说:“这位公主是个胸中有丘壑的女子,她提高了女子的地位,开了女学堂和女子科考,朝堂中有了女官,我们一起帮助了很多女子,国家也逐渐富强,也许是这样吧,这一次,我居然好像真的回了一次家,还和爹妈吃了顿饭……”
      苏梦枕问:“是梦境,还是真的回去了?”
      枕河说:“真实到我也分不清了。”
      “再然后,我醒来就是在地道里碰见你了。”
      苏梦枕沉思,缓缓问道:“炒菜行动那天,你有没有梦到家人?”
      “有!而且是一个很长的梦。”
      “这段时间,你做的这么多事,也一直能梦见家里人?”
      枕河重重的点了两下头。
      苏梦枕说:“你要给我说的,说不出的话,是不是就是这个?”
      枕河心里小海豹鼓掌,“对对对,你可以猜得到吗?猜到的话也不要说出来。”
      “好。”苏梦枕问,“你在这里,还是十年为期吗?”
      枕河说:“我不知道。因为我在树大夫身边已经过了三年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还会回到这里。”
      她问:“你会不会觉得我格局太小?只是为了这么一个梦。”
      苏梦枕说:“如果真的只是为了一个梦,那你何必这么拼?因为那已不是梦,而是理想。”
      苏梦枕没有再问。
      他只说了两件事。
      “第一,你要做的事,也是我要做的事,我一定做到。”
      “第二,从今天起,从现在起,我要教你‘黄昏细雨红袖刀’。”
      “诶?”枕河说:“我为什么要学刀?”
      苏梦枕看着她明亮、妩媚、生机勃勃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原来想,你在这里不必用刀,因为用刀会使你露于人前。但如果你还要去别处,自然可以用。所以我要把它传给你。”
      枕河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我天赋没有那么好的,我怕你失望。”
      苏梦枕说:“你不必妄自菲薄,你的悟性很不错,何况……”
      “何况什么?”
      “你是一个有情的人。”苏梦枕淡淡道:“只有这样的心境,才能把红袖刀法发挥到极致!”
      有一句话他没有说。
      “如果我已不在,至少我的刀法还可以保护你!”

      苏梦枕亲自去武器库里找了一把刀。
      这是一把价值连城的刀,但原本只是个精美的摆件。因为整个刀身,都是由完全透明的水晶做的。
      这把刀美丽,也纯洁。
      很适合她。
      于是苏梦枕去信给师父红袖神尼,请她出手,把这把刀改成两尺长的袖里刀,说他要传给别人。
      红袖神尼接到信,跟来找她叙旧的温晚打趣道:“怕是个女子用的罢!”
      温晚说道:“你那高徒着实了不起,竟然几乎踏平了六分半堂,我原以为……原以为他会娶纯儿,一楼一堂可以和平相处。”
      红袖神尼说:“他一生孤苦,哎,我也希望他能早日成家,只是他身体已不知坏到了什么地步,竟说已不会再定亲了。”
      温晚道:“儿女自有儿女债。”
      红袖神尼问:“柔儿不是回了洛阳吗?你怎的反倒跑出来了?”
      “哎哎哎,”温晚哀叹一声,“柔儿啊,她带了个毛脚女婿回来。”
      “不是毛脚女婿吧?”红袖神尼笑道:“明明是王小石王大侠!”
      温晚说道:“是他。哎,可是我一见到他,就想起我的好徒儿,好生伤怀……我那孽女惹了不知多少祸事,叫苏楼主着王小石给送回来了。我想来想去,只想到来请你说项,让苏楼主别与我那刁蛮女为难。”
      “梦枕怎会?”红袖神尼奇道:“他是个最重情不过的人,柔儿既是他小寒山的师妹,他定没有赶人的道理,若是有,贫尼第一个不饶他。”
      温晚苦笑一声:“但愿是我想多了。”
      实际上温晚确实没有想多。
      他对自己女儿惹祸的能力十分有数,只是他觉得——苏梦枕是温柔的师兄,雷纯是温柔的好姐妹,京城对于温柔来说应该足够安全。
      坏就坏在这个“好姐妹”上。
      苏梦枕反杀狄飞惊擒住雷纯的那一天,爆发出来的武功和气场实在过于惊人,场面过于血/腥,以至连温柔这种大大咧咧的人都感到害怕(当然她当天也受了很大委屈)。
      但是过了几天,她无敌的自信又回来了。
      于是她去找苏梦枕,要求他释放雷纯。
      苏梦枕见都没见他。
      于是她又去找王小石,说雷纯对他们是多么好多么好,让王小石去找苏梦枕。
      王小石虽然心软,但理智还在,杨无邪又说了雷纯对苏梦枕用一枝毒锈的事情,在他看来,苏梦枕保证不杀雷纯已经是仁至义尽了,难道放雷纯出来继续斗争导致更多的伤亡吗?
      于是他没有答应温柔。
      然后他就被温柔各种掐、各种撒娇,敬酒加罚酒,毒酒加药酒给折磨得精神恍惚。
      再然后他的苏大哥就派人来对他说,他和温柔的年纪都不小了,不能天天混在一起耽误姑娘,苏梦枕已给他准备了聘礼送到洛阳,让他带着温柔回去向温晚提亲。
      王小石心里很感动,觉得还是大哥想得周到。
      于是他跟温柔说了。
      温柔先是骂,反应过来又呆,最后红着脸同意了。
      这种换思路换打法的主意当然是枕河出的,她觉得温柔、唐宝牛、方恨少这几个实在太可怕了,因为无法理解这种脑回路,无法预判他们会做什么,伤又伤不得,为他们损失大将人手枕河又觉得不值。于是她把唐宝牛交给朱小腰(看的出来唐宝牛十分高兴),把方恨少拉到月刊处打下手,然后把温柔送回洛阳找爸爸。
      反正王小石也不乐意去帮苏梦枕搞事,闲着无用,不如让他去找老丈人。
      枕河:计划通。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神医小透明:集美们,我有点喜欢老板,又不想谈上下级恋爱,肿么破?在线等,挺急的。
    1楼:楼上ID是风yu楼的,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2楼:吹呢吧,smz的热度也敢蹭
    3楼:卧槽卧槽曹曹曹曹smz官宣了
    4楼:围观楼主夫人
    5楼:打卡
    6楼:围观2楼打脸
    虽然很甜,但是我真的尽量不ooc!(除了小剧场)
    保证楼主原汁原味还是那个苏梦枕!
    以后晚上八点九点左右更新,不要让大家熬夜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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