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幽狼

4、番外：我有罪

　　那是高二刚开学的一天，家里电话在凌晨响了。
　　“喂……”迷糊的声音表达出美梦被扰的不耐。
　　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郭二颤抖的声音：“你……快.……快来，鬼子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鬼子……鬼子他……把人给捅了……！”郭二的声音像被人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就这样小了下去，只剩下含混的自言自语。
　　“什么！”我腾的起身，睡意早已飞到九霄云外，脑子里嗡嗡的。想都没想冲电话吼到“他妈的没事，冷静点。我马上过去！”甩下电话，随便套上条裤子，冲出了家门。
　　九月的夜，还有最后的秋蝉在鸣叫，吵的人心烦。
　　鬼子叫张桂，平时鬼子妈老桂子桂子的叫，我们也跟着叫，到后来叫着叫着就变鬼子了。鬼子个子不高，黑黑瘦瘦的，长了双鬼大鬼大的眼睛，没事滴沥骨碌的转，看着猴精猴精的其实老实胆小的紧。
　　九月的夜，起了薄薄的雾，风一吹让人打个冷战。
　　我骑着车向郭二家飚，脑子和轮子一起疯了似的转。
　　妈的，这事得冷静。我跟自己说。
　　喘着粗气踹开郭二家的门，里面三个人腾的跳起来，看见是我又软回了下去。
　　三个人，鬼子，郭二，赵鑫；一张桌子，上放着一把刀，上面的血已经凝固，周围散着抽过的烟缔还有空的酒瓶。鬼子坐在三人中间，身上的衣服还带着血，脸色惨白，拿着烟的手不停的抖。
　　“人死了么！”我开口的第一句话。
　　三个人都是一楞。
　　鬼子抬起头张了张嘴，艰难的开口“怕是没救了……我…我…捅了……很久…没有动静…”声音低沉嘶哑。
　　“还有谁在场！”
　　“就我们俩……我约他，本来……本来只是想吓吓他……可是……可是……”鬼子越说头越低，最后将头埋进手里浑身抽动起来。
　　“还跟谁说了！”我转向郭二。
　　“没了”他指了指身边的赵鑫“今天我们在家正喝酒，鬼子突然进来说把人给捅了……我们慌了神，给你打了电话……”
　　我点点头，然后就上前狠狠的给了鬼子一巴掌“他妈的，哭什么哭，看着我！”
　　事情发生的太快郭二和赵鑫先是一楞，腾的站起来“你这是要干麻！”
　　鬼子捂着被我抽的发红的脸惊讶的看着我。
　　我走近居高临下盯着鬼子，我知道我要干什么，咽了口吐沫。声音冰冷的让自己都害怕“你面前有两条路，第一，自首。第二，逃避惩罚，但要听我的。”阴影中的鬼子，睁着鬼大鬼大的眼睛看着我，仿佛看一个陌生的人。我们就这样对视着，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真的能脱罪？”
　　“应该可以，但是不能保证。”
　　“……我相信你……”
　　“好”我抬头看向郭二和赵鑫，刻意的忽略掉他们眼中的震惊“你们呢？”
　　交换了一个眼神，“干，听你的！”
　　一瞬间的沉默，每个人都知道之后的行为意味着什么，屋子里只有沉重的呼吸声。
　　我扫了一眼表，四点五分“咱们时间不多，最多半小时之后就会有人发现尸体。警察在一个小时之内就能找到咱们，所以一切要快！首先，鬼子你衣服都脱了，然后去洗澡，要洗的能多干净要多干净！郭二，你用84把桌子地板擦一遍，开窗换空气，之后再把屋里布置成打过通宵麻将。要有烟雾缭绕的那种，最好在泡俩泡面扔边上，越乱越好。赵鑫，你去再买两包烟，几瓶酒。我去处理凶器和衣服还有鞋。一会等鬼子洗完澡出来找郭二的衣服还有鞋换上。等我回来对口供，要是我还没回来警察就来了那就说打一宿麻将，其他什么都说不知道。还不快动！”
　　我看他们三人都动起来，自己也迅速拿个大带子装好鬼子的衣服和鞋还有那把带血的刀子离开了。我骑着车找了个河边把衣服烧了，把灰都扫的河里。用河水把刀上的血洗了小心的抹掉倒把子上的指纹，又骑了一段，找了个正施工的工地把刀埋了，最后把鬼子的鞋扔到工地旁的垃圾桶里估计一会就有人捡走。干好了这一切，回了郭二家四点半整。
　　他们三个动作很快，现场已经布置妥当。鬼子刚洗完澡，坐在摆着麻将的桌前，脸色还是惨白但手不抖了一口接着一口的抽着烟。郭二和赵鑫脸色也好不了多少，闷头抽烟不停叹气。充斥着尼古丁的屋子里，一切都是凝固的，气氛压抑的让人难以呼吸。
　　四个人围在桌前，听鬼子讲事情的经过。其实事情很俗套，像极了香港的廉价警匪片。那个人在城西技校混的很开和鬼子本来是井水不犯河水。可偏偏看上鬼子的女人，晚上的时候鬼子约了他见面想吓吓他让他别打自己女人的主义，结果话不对付，鬼子亮出刀子，挣抢中把对方捅了。故事的情节果然跟我想的差不多，这样一来警察无论怎么威逼利诱都不可能找到凶器，没证据鬼子只要一口咬定人不是自己杀的，他们就没办法。之后和郭二赵鑫把一晚上打了多少圈牌，谁输了谁赢了等细节都讲好。四人约定，只要是没讲好的问题一概回答不知道。
　　一个新的故事就这样形成，当天晚上鬼子把人约出来，打了一顿，警告对方别动自己的女人。之后来找郭二，正遇见郭二赵鑫在喝酒，于是把我叫了出来一起打麻将，到天亮。天亮后赵鑫和我去上学，郭二和鬼子在家休息。
　　从郭二家出来，看看表五点半。太阳尚未升起，星星还能看的清楚，天空是美丽的孔雀蓝色。好长的一夜。我深深的吸了口气，清晨的空气进到肺里，凉到心底。我猛的打了个冷战，发现手在抖，而且抖的很厉害。我知道我是怕的，我也知道我怕了可还是干了。
　　很多年以后，当我告诉郭二，那天其实我怕的厉害。他睁大了眼睛看着我，仿佛要把眼睛瞪出来：“我操，天生的恶魔也会怕。”郭二说的没错，我天生是个恶魔，只是当时还没有张出尖尖的犄角和黑色的翅膀。所以我还是会慌，我的心还是会扑通扑通的跳，我觉得自己要爆炸了，内心深处的恐惧催动着我逃离这该死的地方，无论去哪都好。
　　我骑车在马路上狂飙，停下时发现自己在依昂家楼下。点上根烟，蹲在门口，慢慢的吸着，每一口都是享受，仿佛世界上再没有什么事比这更重要了。
　　忽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干什么呢？”
　　抬头看到一个阳光般的笑脸，扔了烟，跳一跳蹲麻了的脚“走，上学。”
　　早上的阳光很美，像来自天堂的礼物。晨光中，我忘记了漫长的黑夜，相信“I AM THE KING OF THE WORLD！”
　　事情后来的发展证明了我的想法，鬼子口风咬的很紧，警察找不到凶器无法起诉。两个月以后，案子被搁置了。生活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我改我改我改改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