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Chapter 5 头戴王冠的乞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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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 头戴王冠的乞丐
“名字？”
“嘻嘻嘻，叫我王子。”
“我提醒您一下，尊敬的王子殿下，您的脖子还握在我手里呢。”
“卢娜……”
“不想看的话就出去等我问完。名字？”
“……贝尔菲戈尔。”
咣当作响的铁轨撞击声，火车已经从站台驶离了三十分钟有余，窗外郁郁葱葱的树影飞驰而过，将站台上那场险些让迪诺当场当爹的即兴闹剧甩在了身后。而我在车内广播宣布洗手间恢复正常使用的第一时间，就硬扯着手上白捡的小孩进了这天然的逼供室，后头还跟着一脸担心的迪诺。
不得不说如此狭窄的地方并不适合同时容纳两个成年人和一个孩子，为了节省空间，我差不多是掐着男孩的脖子，把他按倒在了洗手台前。
“可是，”背后的人坚持己见，“他还是个孩子，稍微温柔点也没问题吧？”
虽然我不止一次地觉得加百罗涅继承人不像个黑手党，但这位的心软程度还是每次都能超出我的想象，甚至于脑内某部分作为保镖存在的我真诚认为，比起各大敌对势力派出来的精英杀手，还是找个小可怜往他的必经之路上随地一躺强行碰瓷的暗杀成功率更高。
毕竟，再天衣无缝的保镖，也扛不住雇主本人执意要往火坑里跳。
我稍微侧了侧身，给他让出点通路，示意他自己来问。
像要验证自己说的话，迪诺靠过来时努力地缩起幻术作用下的长手长脚，在洗手台旁弯下腰，和趴在台面的孩子视线平齐，他似乎想要温和地笑一笑，但在空间的限制下还是有几分紧张：“那个……你叫贝尔是吗？”
没有回答。
迪诺只能硬着头皮问下去：“为什么要逃票呢？”
男孩的眼睛掩盖在厚重的刘海后，但莫名的，仍能让人感到他眼神中的骄矜，此刻正大大咧咧地顺着迪诺那张捏出来的假脸来回打量，似乎在判断眼前的人值不值得搭理，几秒的细致审查后，他似乎勉勉强强给迪诺盖了个合格的检验章，屈尊降贵地开口了。
“因为要去杰拉港。”
比起之前的不搭不理来说，好歹是个回应，迪诺的眼睛亮了亮，仍然是那副适合去做幼儿园老师的哄孩子口吻：“这样吗？那么，为什么不让爸爸妈妈带你去呢？”
如此常识性的问话却引发了一连串的嬉笑，这孩子着实有把高昂的嗓音，比之大多孩童更为尖锐，像把尚未开刃的刀具，用无害的外表蛊惑人心，稍有不慎却也有足以开膛破肚的锋利。
等到那魔音贯耳一般的笑声终于过去，头戴王冠的男孩在我手底下挣动了一下脑袋，似乎想更贴近地看清迪诺的脸：“你想知道？”
“嗯，”迪诺点头，对那靠近的锋芒不闪不避，“可以告诉我吗？”
“那你凑近一点。”男孩要求道。
空气紧绷了一瞬。
我眯起眼睛，看下方两颗金色的脑袋越靠越近，掌心的肌肤被孩童的体温捂得温热，在指腹出滋生出异样的触感，我尽量不动声色地将视线的焦点逐渐下移到男孩被我压制住的小臂上，盯紧那还未发育成熟的，薄薄的肌肉线条。
“这里就可以了，就告诉你吧，我一个人的原因，”
男孩愉快地道，仔细听的话，他不笑时的声音少了些令人不适的尖利刺耳，反倒透出一些轻松和缓的意味，仿佛这里并不是嘈杂简陋的火车盥洗室，而是什么王公贵族寻欢作乐的宴会场：“那当然是因为大家……”
那孩子咧开嘴，露出一个预谋许久的，嗜血的笑。
“——都死了啊。”
三道银光在话音落下的瞬间激射而出，我条件反射地抬腿把反应迟缓的问话人踹倒在地，又一扭身避过朝我腰部袭来的锐物，身后传来金属钉进墙壁的声音，但此刻无暇顾及，我左手将掌心的脑袋更用力地按紧，右手顺势下移掰开男孩的掌心，顺利缴获剩下的几枚银质——餐刀？
我反复确认着手上的战利品，又抬头看看惊魂未定的迪诺头顶上方钉进车厢内壁的凶器，毫无疑问，就算我没怎么出过实验室也不可能弄错，被这孩子用来当作武器的东西，确确实实是平时吃饭的工具。
“腕力真不错，是天生的？”我利落地卸了他右臂的肘关节，问。
男孩闷哼了一声，唇边诡异的笑却愈发的兴奋：“因为我，是王子嘛。”
抛开对身份的执着不谈，这个名叫贝尔菲戈尔的男孩出手狠辣，行动果决，受制于人也毫不惊慌，说不定真有几分做杀手的潜力。相比之下，我瞥了一眼正企图从墙角挣扎着站起来的那位。
“还想对这孩子温柔点？”我明知故问。
话音出口时我忽然发觉自己和那个人的相像，比起循循善诱或谆谆教诲，我们都信奉用自己的身体记住的教训更为刻骨铭心，在灵魂深处打上不可磨灭的印记，刺目的血月从此高挂于顶。
于是如同那个冬日里蜕变为术士的我一般，我看见迪诺·加百罗涅动作迟缓地站起，餐刀之前带起的疾风划破了他的脸颊，也破坏了上面原本的温和与善意，徒留一些鲜红色的触目惊心。
“不想看的话，就出去。”
我重复一遍，转过头让视线离开那张被刺痛的脸，语气平淡无波：“行李里有创可贴和酒精，自己处理一下。”
沉默是为难和迟疑，再到一清二楚的无能为力，我听见门把被握紧，转动出齿轮咬合的响动，一个不易察觉的停顿，然后他开口，声音低沉，软绵无力。
“那个……请小心。”
小心安全，还是小心动手。
我没有问，也许都一样，在决意举起屠刀的那一刻，我就与曾经憎恶的一切同化成别无二致的污糟，同样是手持刀刃的行凶者，没有谁比谁更值得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卫生间的门在背后合拢，将里外划得泾渭分明，我伸手将水龙头拧开，让淅沥的水声掩盖多余的噪音。
“贝尔菲戈尔。”
我念这个名字，松开手靠上身后的墙壁。俯在台面的男孩便顺势站直，脸上的笑容也暗沉不少，没了尚有同情心的闲杂人等干扰，他就不再刻意维持那一两分浮于表面的有限天真感，我便得以看清他身上那些与我同等的冷漠，残忍，和狡猾，有过早地摒弃外界施舍给儿童的温暖巢穴，独自一人流浪许久的野性。
也许他前面那些问答里竟也掺着几句真话。
但老实说并不值得诧异，黑手党一向盛产破碎的家庭，如果日后有人统计，一个家族里人均拥有0.5个父母可能都算了不起。我对这孩子的身世没什么兴趣，只是收起缴获的小刀，平静地开口。
“既然闲杂人等退场，终于可以聊聊正事。你跟着我们多久了？”
男孩眼都不眨，笑得放肆：“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还要装傻吗？”
洗手间不过半米宽的横距，我不着痕迹地出手，一秒钳制住他脱臼的小臂，然后格外温和地拍拍，那玩意就像个螺丝脱落的人偶般依照惯性左右摇晃起来，发出令人牙酸的关节摩擦声。
“你说你需要去杰拉港，看似是因为和我们有相同的目的地才恰巧遇到，但这一无法说明为何会从人群中独独挑中我们两个，二也没法保证我们一定会带上你。唯一合理的解释，是你提前知道我们一定不会在车站长时间逗留，避免任何会引起骚动的情况，才赶在发车前闹了这么一出闹剧。”
说着视线扫过他纤细的骨架和灵活的四肢，这般轻盈的体格确实在暗杀与跟踪上得天独厚，加上以六岁来说令人震惊的策划与执行能力，要是杜尔在此说不定会如获至宝。可惜我没有那种充满上位者余裕的惜才之心，于此刻而言，更为重要的是。
“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们的，都听到了什么内容，如果愿意配合招来就再好不过了。先说好，”
我干脆地将缴获的餐刀贴着他的左臂插进洗手台面板，刀尖凿穿铁皮的重响如惊雷炸开，又在水流的冲刷下渐渐平缓。
而我在沉闷的声响中对这狡猾的孩子轻轻地笑。
“——我可没有刚才那位的耐心。”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Chapter 5 头戴王冠的乞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