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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我走了很远的路才遇见你的 ...

  •   白珊珊单手托着脑袋倾身坐于司马玉龙对面,她朝对面的人轻挑眉头眨巴了一下眼睛,将视线引到他身前瓷碗之中,伸手将盅盖揭开。

      司马玉龙哪里会不知其意,将盘托里的糖水端在手上:“这是珊珊你做的?”

      “嗯!”白珊珊眼睛里闪着光亮,朝人使劲儿点了个头!

      司马玉龙接了白珊珊递到手上的调羹,从中舀了一勺放进嘴里,其中滋味确实难以明说,当真可谓一碗糖水,也甜也咸,想是这姑娘误将食盐放入其中了吧。

      含了一口“糖水”的人眉目微蹙,带动面部五官努力管理表情,半分不恰当的神情都没有外露,低垂眼眸面无表情地吞咽下去:“嗯,没事。反正你我之间有一人会厨艺就行。”

      白珊珊闻言垂头浅笑,微风拂过额前碎发,光洁好看的额尖露了出来,随着佳人低笑动作摇晃,司马玉龙瞳仁中碎着璀璨,面上勾起清浅一笑,心里头浸足了柔软。

      盛夏昼短夜深,夏日夜雨密密匝匝地往地上砸下来,天地昏朦之间嗡鸣渐响,雨势渐大,砸在窗户上发出惊骇声响,渐响的雨势将夜幕得越发低沉。

      白珊珊被夜雨声响惊醒,起身将窗户重新闭上。她随手捞了一件薄衫披在身上,往小玉龙住那间屋子走去,白日里司马玉龙多要了间屋,让他了住进去。

      白珊珊瞧着外面雨势渐大,挂念着独自住在一边的小玉龙,想去查看一番他门窗是否闭紧了。

      这里还有一段(彩蛋见,一千字)不知道为什么审核不过,放彩蛋了。

      夜幕下的骤雨没有停歇,吹得白珊珊有些站不稳,她将薄衫顶在脑袋上,径直朝司马玉龙屋内奔去,想起司马玉龙那日苦楚神情,白珊珊一刻都等不了。

      司马玉龙半蜷缩身子侧躺床榻,他的意识陷入混沌,那些噩梦再一次向他伸出了狰狞的獠牙。

      心脏像是被什么恐惧之事贯穿,他突然腾立坐了起来,闭着眼在黑暗中喘着气。

      到了司马玉龙房外,白珊珊浑身湿透,在盛夏里竟也生出几分寒意,她却顾不得那么多,叩了一声房门未等屋内人应答便推门而入。

      女子的身影落在半明半暗的夜色中让他瞧不真切,只浅淡的描摹出大致轮廓,司马玉龙正要出声。只见绰约身影径直朝他走而来,站立几步外点燃烛灯,纷繁流转的烛火掠过白珊珊眉眼,她目光投向床榻上愣神的人,朝着那人一步一步靠近 。孤寂的夜幕被光亮驱赶,暖黄烛火铺陈,犹如春光乍泄的柔软,司马玉龙堪堪回过神。

      司马玉龙目光移到来人身上,这才瞧清她浑身狼狈,慌忙起身上前,鞋袜都没有来的急穿上,捞过一旁自己外衫披在人身上,白珊珊衣裙上的雨滴落了一地洇出深浅不一的颜色。

      他正要开口询问,白珊珊微微仰头凝着他的脸,抬起两只手臂穿入他腰间,将脸埋在他胸膛处,嗅着那人身上淡淡香气。

      司马玉龙被她突如其来动作惊得一怔,他下意识抬手环住白珊珊纤细腰身,许是察觉出白珊珊情绪,他的手轻轻拍了拍人后背安抚:“怎么了?外面这么大的雨,你怎么来了?”

      烛光落在他水光潋滟的眸子里,白珊珊一抬头便沉溺进去,她问:“那你呢?”

      司马玉龙用干爽的外袍一点一点擦拭她身上的雨水,将她乌黑秀发捞在手中轻柔打理。

      “我没事啊”他说。

      白珊珊脑海里将一切串联,原来那个马蹄声声的午后不仅是八岁司马玉龙的噩梦,也是眼前之人他的噩梦。白珊珊觉得自己的心在被人揪着疼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无法想象那个八岁的少年经历了怎样的磋磨才长成如今这幅模样,站在了自己面前。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司马玉龙见她眼中悲怆,一时心慌,连声询问。

      “那你呢?”白珊珊问道。

      司马玉龙正在给她擦拭发丝的手堪堪怔住:“珊珊为何如此问?”

      “刚才小玉龙告诉我,他做了一个噩梦,一个真实的噩梦。他梦见马蹄声声的午后,兵荒马乱,战鼓重重......”

      白珊珊的一双眸化了水汽,她只觉得那一瞬,心像被带了钩针的细弦勒紧,很疼。

      她问:“天佑哥,那你呢?”

      司马玉龙垂着眼皮努力的收敛眼底的潮湿,那微微颤抖的长睫试图将情绪力挽狂澜,他的心在那一刻摔得稀碎。

      白珊珊覆上他的手背:“天佑哥.......”

      “他的噩梦亦是我的噩梦。”

      他这二十年来一直困囿于那个马蹄声声的午后,从未得到过真正的解脱。

      那些被他强行深埋于心底的痛苦在此刻明灭的萤火微光中像是找到了破土而出的缝隙,他喃喃唤着白珊珊的名字:“珊珊啊......”

      白珊珊从他怀里探出头来,一只手轻轻摩挲着他的后背,女子身上独有的馨香钻紧他鼻息间,他缓缓阖上眼眸。

      再一抬眼司马玉龙的眼睛里盛满了这个盛夏的雨,他缓缓开口:“我八岁那年我以为家国强固,父王圣德刚明,海内长享太平之福.......可是就在一个午后,战鼓阵阵,敌军攻破王城,万里国土,累累尸骸,郊外马蹄声声,我的母后就在我眼前斩断吊桥坠了崖……”

      司马玉龙感受到后背那只手扣得自己紧一些,接着说:“那一日有太多的人因为救我而牺牲。母后是为了救我才我坠的崖,小羽是为了救我,才与我互换衣冠替了我被劈落山崖,还有许许多多无名之士,也是为了保护我而死。我的身上背负太多人的性命了。每个人都在对我说我是王国的希望,他们在用性命换我活下去,每个人赴死前都是对我心怀期许.......他们的血成了我书写江山的墨,谁又来告诉我,我又要怎么活?”

      从那时候起,他的人生便投入了一个无尽深渊,他承载着天下万民,血缘至亲的希冀,他注定要成为如今君王。

      “那时候的我不知道能不能成为他们所期望的模样,我也不知道能否承担起天下重任。白骨尸骸在我梦中啼哭,父君遗骨在地底浸霜。”

      君王的言语沾染水汽,白珊珊埋在他怀里小心翼翼地贴在他心脏跳动处。

      “我无数次从梦中惊醒,闭眼便是那午后马蹄。”

      白珊珊望着他眼睛满是悲伤,眼前如同神祇般的君王,他又付出了何种代价才换来如今这一小段璀璨人生。

      他的背脊抗的是人间至苦。

      “我不知道,他们舍命护下来的我,如今是他们所期望的模样吗?那些为救我而牺牲的魂灵得以安息了吗?”

      他满目破碎的悲怆,发红的眼尾堆积着不见天日的苦楚。

      “血夜长哭已然停歇,万千英魂得以安慰。少年君王守住了他的位置,就是家国万民的希望。”熟悉的亲昵遮住了心底那块潮湿的角落。温柔被解析成一字一句浸入他的胸腔,“天佑哥,你从未辜负过任何人的期望。”

      白珊珊的发顶抵在他下巴处,女子的气息打在他脖颈间,那颗被勒紧的心脏好像在这一瞬间被松了绑,重新回到他的血肉躯壳中,比往昔更为卖力的跳动着

      抬眼去看他,暖黄的烛火全敛他眸中发着亮,周遭一切都混沌不明。

      司马玉龙的不安灵魂在白珊珊那里得到安歇。

      骤雨再一次推开了窗户,密密匝匝地挤了进来,二人距离窗边不远,雨水溅了一些到他们身上。司马玉龙侧身挡在外面,正要哄着人往里走。

      白珊珊瞧着他眉眼舒缓许多,稍稍安心,这才告诉他小玉龙还在等着自己:“他今夜做了噩梦,怕是难得安眠,我答应了陪着他的。天佑哥你也早些休息?”

      司马玉龙一把拽住她的手腕,面上显露几分不易让人察觉的委屈:“可是.......可是我走了很远的路才遇见你的。”

      他软软糯糯的语气如同撒娇一般,恍惚间白珊珊觉得眼前二十八岁的司马玉龙与那边八岁的司马玉龙并无不同,她脑瓜转动,灵光一现:“那我去把他抱过来,你俩一起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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