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操]梅子绿时雨》韦鸢

97、第一章

　　“秋宁，你可以来一下不？徐若澄和许灼华在舞蹈教室里吵得快打起来了！”
　　虚掩的寝室门“砰”的一声弹开，柳曦呼哧带喘地跑了进来。
　　“什么？”简秋宁正歪在床上看小说，一听这话，慌得把小说书往地上一丢，踹开被子顺手抓了件羽绒服披上就往外冲。杜明暖在后面追着叫“好歹把拉链拉上再出去啊”的声音都没追上她着急忙慌的步子。
　　“周日下午，她俩进馆干什么呢？”跑到户外，被冷风一扑，简秋宁瞬间清醒了几分。又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便一边拉着柳曦的手疾走，一边冷静下来问情况。
　　“小张导，让，让我们来对着镜子练练跳舞。”柳曦两边腮帮子冻得通红通红的，张嘴一喘气，一股股白烟就冒出来。“我在那儿架腿呢，她们商量着等下放个什么音乐，突然就吵上了。”
　　点了点头，简秋宁闭上嘴巴专心赶路。柳曦惯是这样内向又包子的性格，凡事能不出头就随大溜儿，这事儿的来龙去脉她大概是真的没掺和；而为什么第一时间先来找简秋宁而不是教练们呢，很显然，柳曦是不想把这事儿捅大，让她俩吃个通报批评的案底。所以从她这里大约是问不出什么来了，还是赶路要紧。

　　“怎么了？就许你说我的偶像丑？不许我说你丑？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空荡荡的舞蹈教室回音效果格外好，许灼华的激动之下的尖叫在门外都听得清清楚楚。
　　只听“噼啪”一声脆响，简秋宁心中一凛，不再犹豫，伸手拧下门把，一边大叫道：“住手！”
　　又是“噼啪”一声，两个练体操的姑娘都有把子力气，这会儿你抓一把我扯一把地已经撕扯作一团了，扭着扯着两个人一块儿绊倒在打了一层蜡的光滑地上，还是牢牢地纠缠成一团。
　　柳曦想要上前去分开两人，却被简秋宁一个眼神止住。
　　“还不停？想等章导来给你们记一过，剥夺几次比赛资格？”
　　这一招果然奏效。有一个人挣扎着翻起来，连滚带爬地竖到了简秋宁面前，哽咽着吐出哭腔——是徐若澄。另一个却还躺在地上乱踢乱蹬，只是被柳曦抱住手脚，所以无法继续上来厮打了。
　　“来，别打了，说说你们怎么回事儿。你要占理，我和曦曦一块儿帮你打她。”简秋宁笑吟吟道，平日里跟许灼华并不很熟，今天才发现，连记过和取消比赛资格都镇不住她，倒是个大胆有趣的硬骨头。
　　“你才不会为我主持公道呢！”
　　“宁宁姐，她不讲道理……你不能偏帮她呜呜呜……”
　　“来，你们俩一个人说一句，得说得让我听懂。”简秋宁抱着手臂放大了音量。“澄子，你比灼灼大一岁，就让她先说，好吧？”
　　“徐若澄说翟风临唱的歌比锯木头还难听，还说他长得像个女的，说我没品位。”许灼华张口就是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简秋宁听得云里雾里。不过，她接收到了柳曦暗示的眼神，于是继续按兵不动。“哦，我知道了。澄子，轮到你了。”
　　“是她拿出一张光盘就要放歌的呀，一点都没有尊重我的意见。”徐若澄委委屈屈地睁大眼睛，她说话之前总要先抽搭几声。“我不喜欢翟风临的歌舞，这总没错吧。”
　　“你不喜欢，也不能骂他骂得这么难听！更不能因为我喜欢他就骂我！”许灼华又激动了，小脸憋得通红通红。“你不要狡辩——”
　　“行了。”简秋宁断喝一声，拿出了五分赛场上拼杀的气势，登时将许灼华唬住。接着她便沉声道：“所以是你先动的手，对吗？”
　　“是，我是气不过，先打了她。”
　　许灼华干脆地拍胸脯承认，可见她的光棍性情。
　　徐若澄嘤嘤的哭声顿时隐晦而明显地拔高了一个八度。简秋宁不着痕迹地瞥了她一眼，微笑道：“好，一听就是诚实的话。不过啊，队规里都有规定，不管为什么缘故，打人就是不对，你得先拿出同样诚恳的态度给徐若澄道歉。”
　　许灼华愤愤不平地瞪了一眼，但犹豫片刻之后还是咬字清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甚至按照体操队常用的礼节浅浅鞠了个躬。
　　“好。”简秋宁点点头，“澄子，灼灼她先动手的确不对，可她现在都给你赔不是了，咱们队里讲究团结，你就接受她这份道歉呗？”
　　“呜呜，宁宁姐，我脸上还火辣辣地疼呢……”徐若澄可不是好打发的主儿，“我无缘无故地被她动手动脚的，脸都丢尽了呜呜呜……”
　　“哎，那你除了听她道歉还想怎样？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且不说这是以暴制暴，看看她这身上脸上，你不是还了不少了吗？”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给徐若澄擦着眼泪，简秋宁的话里却是隐含锋芒。
　　“还有，我说先动手是有错在先，可不是说先动手的人就要承担全部错误。澄子，我听你们俩刚刚的话，似乎是你先动的口呀？”
　　“是她没有跟我商量就放翟风临的MV嘛……”
　　“这些都无所谓。我是问你，是不是你先说了难听的话？”
　　“连章导都说她追星是不对的嘛……”
　　“徐若澄，我再问你一遍。到底是不是你先骂的人？！”
　　“……算是吧。”
　　“那你也得给许灼华道歉。当然，动口的恶劣程度比动手轻，所以鞠躬就不必了。来，这是绝对公平。”
　　“章导可以批评她追星，我怎么就不能说她几句了？”徐若澄白眼一翻，扯住简秋宁袖子。“我还是她师姐了，这么说也是为她好……”
　　“好好好，你是为她好。可章导批评她，是怕她追星耽误训练；现在是周末休息时间，做什么都可以，追星为什么不可以？你没有点业余爱好吗？更别提她这是把练舞蹈融入追星，难道不值得鼓励？”
　　“秋宁姐！你说得太好了！”徐若澄还来不及不服气呢，这边许灼华两只黑溜溜的眼睛都放光了。
　　“可是她不能强迫我也学翟风临那支舞呀——”
　　“是不能，我又没说你没有不喜欢他的权利。”简秋宁深吸一口气，心中直觉无奈。说实话，瞥见那张CD封面的“小鲜肉”时，她倒和徐若澄的意见是一致的，觉得这人又娘又作。“可灼灼‘强迫’你了吗？威胁你了？我看不至于吧，最多就是想给你推荐一下介绍一下而已。你们可以有商有量嘛，完全可以两个人喜欢的歌交替着放，就非得要说那么难听？”
　　“还有，你看不上翟风临可以，不要因为人家的偶像是你看不上的，就嘲笑辱骂人家。”眼看道理讲得差不多了，简秋宁语气一转，变作那种轻描淡写中暗藏乾坤的口吻。“须知品位这种东西不分什么高低贵贱，说不定你喜欢的东西，在别人眼中亦不过是一堆垃圾。”
　　“好了，都去洗把脸整理整理吧。”两边各打五十大板，这效果肉眼可见地还不错。“这事儿就到此为止——反正，我和曦曦是不会告诉教练们的。”
　　柳曦拖着两个小师妹去卫生间洗脸更衣了。

　　“来啦？”晚间，简秋宁看着出现在自己寝室门外的许灼华，淡淡一笑。
　　“宁姐，我进来说几句话可以吗？”许灼华毫不忸怩，在得到简秋宁首肯以后就大大方方进了屋。“宁姐，你真的支持我喜欢翟风临？你好开明啊！我真的，哇，爱死他了……”
　　“其实我不怎么欣赏他。”
　　简秋宁窥着小姑娘狂热的神色，先下了一剂猛药。果然，许灼华的表情一下子就蔫吧了，目光里的失望遮都遮不住。
　　“但我是支持你喜欢他的，你要喜欢谁我都支持。不过呢，这喜欢得适度。是像喜欢一首歌、一件体操服、一顿好菜好饭那样的喜欢，可不是像喜欢生活中的一个人的那种喜欢法，更别拿他当偶像。”
　　“为什么？”这话根本就是触犯了许灼华的底线，她立马就跺起了脚。“宁姐你不能这么说，翟风临他真的很优秀很努力的——”
　　“就因为你能看到的他，是他暴露在阳光下的一面，是扁平的一面。”

作者有话说

　　为什么收藏竟然掉了两个……